钟锦翻倒在地,雪团儿回头,拍手大笑起来。
她自个走路是时常摔倒的,摔不疼,瞧见爹摔倒了,便觉得很有趣。
钟锦还在发愣,积玉牵着婉婉的手进来,赶紧去扶他爹,说道,“爹怎么摔倒了,又没有摔疼。”
钟锦扶着腰站起来,关盼也吓着了,扶着他说道,“可还好,用不用去医馆瞧瞧?”
有孩子在,钟锦实在不好说什么,他重新坐下,说道,“没事,先吃饭。”
婉婉在一旁道,“舅舅可不要强撑着呀,今日上午在医馆里,也有个人摔着了,他前头不肯过来,眼下骨头长歪了,还要掰断了再重新长好,哭得可惨了。”
积玉听着,也很是担心,说道,“爹,要不去瞧一瞧吧。”
钟锦摸着腰,虽然有些疼,但也不至于如何,说道,“不用担心,就是硌了一下,有些疼,回头擦点药就好,想吃什么,快看你自个想吃什么。”
积玉确定他没事,这才放心,说道,“爹没事就好,我有伤药,回家给爹送过去。”
积玉还是很孝顺他爹的,钟锦道,“好,麻烦儿子了。”
积玉这样懂事,自有大好前途,他一个儿子,比别家几个都好,何必强求许多。
关盼心里也后悔,又不免责怪钟锦,快三十的人,在外头还这样不靠谱,她也是顺手就把人掀翻了,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一会子回去瞧瞧,可别真的摔着了。
吃过午饭,一行人回到家中。
钟锦进了屋里,便倒在床上不动了,说道,“姑奶奶,你力气怎么还是这么大。”
关盼是什么人,她十几岁的时候就能打断男人的手臂,就算娇养了这些年,力气也还是有的钟锦那一下不至于摔得太严重,但也不轻,方才再儿女跟前,他还要留些脸面,现在可不一样了,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叫关盼给他瞧瞧。
关盼哪里会不心疼他,忙洗了手去看。
钟锦要上青了一大片,关盼稍微按了按,钟锦“嘶”地吸了一口凉气,疼得皱眉,“你得赔偿我。”
关盼说道,“怎么赔偿,我连人都是你的。”
关盼帮他揉着伤处,钟锦听了这话,心里头倒是舒服许多,说道,“这话我喜欢听。”
关盼笑道,“你还想听什么,我都说给你听。”
平日这样的好处是没有的,钟锦趴在床上,便叫关盼乱七八糟说了许多。
两人都以为这是小事,结果隔日外头便起了闲话。
还是张四醉酒,先开口了,他在钟锦这里吃了挂落,便说钟锦惧内,钟锦那一下子也摔得不轻,他两日没有出门,说是摔着了。
结果这两件事牵扯起来,就有人说,钟锦不是摔着了,是被关盼打了,因着张四要给他找外室,惹了关盼不满。
这话先被有心人传到了孙氏耳朵里,孙氏知道儿子伤着了,还听婉婉和积玉说,他是摔在地上了,孙氏只当是儿逗都孙女玩儿,不小心弄伤了。
小孩子不好带,她前些日子扶着雪团儿,还闪到腰了。
但这个消息,她实在不能忍,便过来找关盼。
关盼自然也听到了这些闲话,两人还当这事儿是笑话闲聊。
没想到孙氏还能当真,还找过来了。
孙氏看了坐在旁边的儿子一眼,又看关盼,说道,“儿媳妇啊,你不愿再生孩子,我也是不催你的,外人来挑拨,你又何必放在心上,这怎么还动手了?”
关盼愣住,钟锦看她一眼,皱眉道,“娘,您听谁说的闲话,我们俩好端端的,何至于打起来,再说了,你看你儿媳妇柔柔弱弱的,真打起来,到底是谁吹亏。”
孙氏喝了口茶,说道,“当初那举人的胳膊是怎么断的,我可还记得,再说了,你媳妇要是动手,你还要还手?”
关盼为自己辩驳,“娘,那也是我着急了,再说,那都多久的事情了,有十年了,哪个碎嘴子同您说的闲话,那人说闲话,我也是听了的,那样的事情,我不至于放在心上,我素日里好脾气,重话都不说一句的,不信您去问,寻常夫妻,打架之前,也得先争吵几句,孩子们那会儿都在,您还相信那等闲话,我可是要伤心的。”
她蹙眉看着孙氏,一副哀哀怨怨的样子,孙氏倒是真的心软,瞧她这样,也说不出重话。
其实她今天到底为什么过来?
当然还是因为子嗣。
大家都是明白的。
钟锦也不想藏着掖着,说道,“娘,都是女子,生孩子的苦头,您也是吃过的,对不对,如今我儿女双全,积玉那样聪明懂事,别家几个孩子加起来,也不如他机敏,回头送到皇城,好生教导几年,或是继承家业,或是做别的事情,肯定都是很好的,这养儿子,也是贵精不贵多,您说是不是。”
孙氏被儿子这么一说,脸上也是挂不住。
“再者说了,妹妹的孩子,也就在这里,都是钟家的晚辈,别家老太太都是儿子儿媳妇折腾,女儿也不在身边,闲着就爱搬弄是非,您不是那样的人,咱们家和和气气的,何必因着这事儿争吵。”
钟锦说罢,看着母亲,他心里清楚,孙氏并不是不讲道理。
孙氏叹了口气,也算是彻底死心了,说道,“唉,你只一双儿女,我总听人说闲话,心里不痛快,我也不想做这个恶婆婆,算了,你们自个心里有数,我此后,也不说什么了,你说的是,你妹妹的孩子,也是钟家的。”
孙氏本就是明白人,哪里不知道,她想要说服儿子儿媳,根本是不可能的。
关盼也不开口,这年头,不生孩子,当婆婆的教训两句,也不痛不痒,何况有钟锦撑着,她要是显摆,那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太过分了。
钟锦道,“我就知道娘是最明事理的,外头那些人就是看着咱们家眼红,瞧着您和善,非要折腾出事情罢了。”
孙氏道,“我自然是明白的,她们还叫我买个好生养的,塞到你房里呢,这事儿我可做不出来。”
那等事情,别人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孙氏觉得丢人,她做不出来那等事情。
孙氏到底有点儿气闷,说完起身,“我回去了,最近我也不出门了,也不知道她们家里头哪里那么多的是是非非,比话本子还热闹。”
关盼起身,说道,“我送您出去。”
孙氏没有拒绝,关盼送她出去,到了外头说道,“娘,您可真是和善,我也常听她们家里头的是非,也说婆母的不是,您可是一点不是都没有的,我只说您的好话来着。”
孙氏笑道,“行了,知道你会说好话,我也知道你是个好的,这活着,有得就有失,咱们家日子过得好就行,你娘说得对,你们晚辈的日子,也不必我们太过操心,管得多了,也是不好。”
关盼道,“您别不高兴就好,我就怕您心里头不高兴。”
孙氏心想,她除了自己想开还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