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肩并肩往前走,走出一段路,钟锦便说道,“娘也是,自己当初生了我们兄妹两个,偏想叫你多生,陈家老太太哪里都好,就是嘴碎,总爱显摆她那几个孙儿,她也不瞧瞧,她那孙儿们加起来,都不如积玉一个人。”
孙氏总觉得钟锦只一个儿子太少了,希望关盼能够多生两个,最好能像钟大太太那般,生他个四五个,也好让家里头更热闹些。
关盼道,“娘也只是说说罢了,又不会如何,反正你不能纳妾,我也不生,她也只能是嘴上说说,能叫她高兴一点儿也算数。”
还是那句话,孙氏这个婆母,在儿媳妇面前是一点威风都没有,长久下来,她心里自然是不能高兴的。
人一闲下来,就爱折腾,孙氏也就能折腾出这么一点风浪了,因着她一不掌管中馈,二来管不住儿子,第三她性子软得很,总而言之,关盼根本不怕她。
钟锦也是清楚这一点的,说道,“只怕她有了心病,回头还不消停。”
关盼十分大方,“此事你是向着我,还是向着娘。”
“自然是向着你,那生孩子的苦头都是你在吃,在我看来,此事你说了才算。”
钟锦认真说道。
他一向很爱关盼,即便嘴上不说,但这些年来他从来都没有做过让关盼为难的事情,更不会强迫关盼去做什么。
关盼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被婆母教训几句,也不算什么。”
只要她这位婆婆只用嘴上的功夫,那她是完全不怕的。
钟锦扶着她的腰往前走,说道,“你不放在心上就好。”
“没事,先回去。”
关盼说道。
孙氏闲着无聊,正和谢容说闲话,雪团儿追着翠翠满地乱跑,笑得十分高兴。
孙氏道,“眼看着孩子们都长大了,咱们雪团儿过了这个年都有三岁了,这日子真是过得飞快,这几日瞧着阿满,也不知道盼儿她再生了儿子,是不是也跟积玉小时候一样。”
她是故意在谢容面前这样说的,想让谢容这个生母亲自去劝说关盼,叫关盼多生两个孩子。
毕竟谢容当初就生了四个,两儿两女,家里头多热闹。
关盼身为谢容的女儿,难道不该效仿她的母亲,多给孙家开枝散叶吗?
谢容说道,“那怕是没机会瞧见了,我看他们俩是不想生了,钟锦到我们跟前,还在担心不能将这两个孩子照顾好呢。”
孙氏听了这话,就知道她不会去劝关盼的。
只听谢容接着说道,“我倒是想着他们再多生一个,倒是钟锦心疼盼儿,说已然儿女双全了,他们俩还要管着偌大家业,不必再生,我也劝不动他们。”
谢容露出一副遗憾的模样,还说雪团儿是没有一个亲生的弟弟妹妹了,没有这个缘分,倒是可惜。
“要不是钟锦很是疼爱两个孩子,我都担心他是不是不喜欢小孩子。”
孙氏喝了口茶,只觉得喉咙里塞了块布似的,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真的是她儿子觉得孩子已经够多了吗。
关正云就在外间看着孩子,隔着一道帘子,自然是什么都听到了。
他心中好笑,心想亲家太太跑到谢容面前说这话,不是自讨苦吃吗。
他这媳妇可是在谢家那种真正的深宅大院里头待过的,亲家太太性子和软,言辞相较,哪里是谢容的对手。
谢容能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孙氏喝了口茶,茶杯刚刚落下,谢容便说道,“要不亲家母回头去劝劝钟锦?”
她顿了一下,又说道,“唉,罢了,这种事情,到底是看孩子们自己的意思,他们两个孝顺,便是不高兴,也肯定不会说什么,我家这个关晏便不一样,我写信催他成婚,他在书信里都要跟我吵起来,还说什么,我和他爹都是快天命之年的人了,也该享福,不要总是把心思放在儿女身上,不然肯定思虑甚多,过得不高兴。”
谢容当然没有把儿女的事情太放在心上,高婆婆年前忽然去了,她心中伤心,歇了一些日子,年后还是要给人接生的,什么写信催促儿子成婚,都是瞎说。
她只是想劝一劝孙氏,别真的去催晚辈,这大过年的,母子俩吵架可怎么办,晚上可是要在一起吃年夜饭的。
“可是咱们当娘的,除了关心孩子们,还能有什么要紧事情,尤其是儿子,”孙氏心里头很不痛快,说道,“辛辛苦苦把儿子养大,一个两个不听话。”
谢容笑道,“嗐,我家这二姑娘更是叫人心烦,我也后悔呢,生这么多做什么,我倒是羡慕你,就两个,溪儿温柔和善,如今有了自己的家,生了孩子,还能够时常在你身边尽孝,钟锦也是好的,给家里头赚了银钱呢,你得多念着孩子们的好处,是不是。”
谢容的劝解是说到了点子上,孙氏心里头的不痛快散了许多,又谦虚起来,“哪里,他不如关晏。”
“我们家关晏那个脾气,要不是有姐姐姐夫帮衬,只怕要喝半辈子的西北风。”
谢容道。
孙氏又客气一番,大约是真的想起了儿子的好处。
孙氏在这边待了许久,心情便好起来了。
等她离开,关正云给谢容添茶,笑道,“今日真是辛苦了。”
谢容端着茶杯,说道,“她盼着多子多福,也没错,可惜我这女儿不同意,我当娘的,自然是得帮着她了。”
关正云道,“亲家太太大概是家里头太闲了。”
他这话没有恶意,只是在说事实,但凡像谢容这样忙得脚不沾地的,便绝对不会把心思放在晚辈们身上。
谢容道,“我也觉得,听说她素日里除了吃饭休息,就是去礼佛,还会去见跟她一辈的老太太们,怕是一群闲人说多了闲话,便说到了孩子身上。”
关正云道,“这,这确实是有些闲着了。”
他们夫妻俩,关正云因着是进士的亲爹,打出来的家具越来越贵,家里头不缺钱,可他没有放下手里的事情。
谢容更不必说,再把关晗拉扯大了之后,她歇了一段时间,便跟着高婆婆去学接生了,忙得很,儿女的事情,她大多时候没空过问。
谢容道,“也不知道钟家有什么事情,能叫她也忙上一忙,万一关盼真的与婆母争吵,那也不像话。”
关正云闻言觉得有理。
道,“你想法子吧,我可想不出来。”
谢容把扑过来的小外孙女抱在怀里,“看在我们盈盈的面子上,我就给她想个法子。”
“盈盈?”
雪团儿不解地看着外祖母,这个名字好像是在喊她,但她不是叫雪团儿吗。
关正云瞧着她快把孩子弄糊涂了,赶紧劝了几句。
谢容心想,盈盈有哪里不好,她就要喊盈盈。
傍晚,年夜饭准备好了,一家人都坐在堂屋里,很是热闹。
关盼今天一日都不用带孩子,便睡了一下午,这会儿还有点懵,钟锦瞧她这样,觉得很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