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闯府衙,乃至于劫狱,在历朝历代,都是形同叛乱。
江宁府出了这样的事情,江宁太守和那些百姓也逃不过叛乱这个罪名,齐国公府治下,出了这样大的事情,齐国公这边又没有长子在一旁协助,一时间焦头烂额起来。
齐国公到梅州城这边,就是装模做样来巡查的,这会儿自然顾不上了。
左将军在地方上,官职不高,手底下却是有人的,他在那边守着江宁府的事情,也打发了人过来。
左将军曾在禁军当值,南平侯是他的老上司,两人算是很有交情,沈筹去的那封信,左将军自然不会含糊。
当然,好处也没少许诺。
何况这一次齐国公府的手伸得太长了,江左三州这些权贵,一时不察叫他们算计了,如今有人带头,自然得斩断了齐国公府伸过来的手,好叫他知道,江左三州也不是好惹的。
齐国公府没想到他们杀了那么多人,结果还是卷起了风浪。
更糟糕的是,齐国公府这一通恶意抬价的手段,被传开了去。
正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这世上的事情真真假假,本就难以分辨。
何况齐国公府做事,还是有迹可循的,如此一来,这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很是可怕,齐国公府有几乎难以压制下去。
左将军的人马一过来,关盼就送神似的,客客气气地把齐国公世子送了出去。
这可实实在在是块烫手的山芋,关盼没得给自己找麻烦。
这些事情,还是钟锦临出门前,他们就商量好的。
这种事情,越是藏着掖着,人家越能够撇干净,只管将这事儿闹大,在里头吃亏了的,不管是百姓,还是做官的、经商的,一人一口唾沫,也得淹死齐国公府。
齐国公世子可不觉得关盼这是客气,他深觉受辱,这会儿也不说什么让关盼进门的话了,出去的时候,认认真真地说瞧着关盼。
“即便是南平侯府,也得最近之事此付出代价。”
齐国公世子一字一顿地说道。
关盼不说话,心里想,还不一定是谁没有活路呢。
沈筹则说道,“世子保重,齐国公府处事不当,引起江宁府民乱,还涉嫌引起江左三州粮价高涨,数万百姓流离失所,不知齐国公府,还能不能从江宁府平安离开。”
齐国公世子被关了几日,还不知道外头有这么多事情,一听说完,也顾不得和这姐弟二人争斗,匆匆走了。
关盼看他们离开,狠狠吐出一口气,道,“总算是走了。”
沈筹道,“姐姐可以放心休息了,有驻军在附近,齐国公府尚且自顾不暇。”
关盼点头,打了个呵欠,“我先回去睡一觉,有什么事情你来找我。”
沈筹颔首,也去歇着了。
最近一个多月,他们姐弟可没少被折腾,如今也该去折腾旁人了。
至于齐国公府,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回他们不死都得脱层皮。
下午关盼才醒,她觉得胸口闷得慌,像是要喘不过气了,这才渐渐睁开眼睛。
结果关盼被吓得一个激灵,一颗心咣咣咣地跳,顿时清醒过来。
把她折腾醒的,不是旁人,正是雪团儿这个小祖宗。
雪团儿趴在她胸口,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直勾勾看着她娘,看见关盼醒了,她就咯咯咯地笑起来,跟个小傻子似的。
关盼起来,无奈抱着女儿亲一口,亲昵道,“日后可不能这样了,多吓人呢。”
雪团儿傻呵呵地笑,在她怀里打滚。
关盼这边暂时度过了难关,想必不会再有麻烦,便抱着女儿去玩耍了。
雪团儿好几日没有娘陪着玩儿,这会儿便格外高兴。
听说齐国公府的人已经忙着回江宁府去了,关盼的心情就更好了。
齐国公看见长子回来,便兜头将人狠狠骂了一顿。
齐国公世子也是十分懊恼,没有想到自己会被那姐弟二人留下好几日。
“父亲,如今情势如何,听说左将军派人去了江宁府,江宁太守也被人劫走了。”
他想知道他爹打算之后怎么办。
齐国公冷笑一声,“姓左的不要紧,那些刁民,胆敢谋逆,不思秦王殿下的恩德,自然是死路一条。”
他已经给妹妹秦王妃去了信,南平侯的儿女都在这里,那这好处,不是他们的是谁的,他有的是手段压下这件事情,留着那南平侯那对儿女,到时候正好带到皇城去,将他们和南平侯府一并收拾了。
既然他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齐国公府不客气了。
父子二人一番商议,这才分开。
不止秦王妃那边收到了信,收到信的还有关晏。
关晏在北方待了这些日子,却并未晒黑,也没有长得更壮些,还是那个白净秀气的年轻儿郎,跟之前是一样的。
他素来稳重,这会儿倒是瞧不出来,有没有更稳重些。
关晏是跟着秦王府的大军一起回京的,他是个有才干的,如今和秦王府已经熟悉起来,不出意外,日后就是国朝栋梁,天子心腹。
关晏看过这封信,丝毫没有迟疑,直接去找了秦王。
秦王方才看过秦王妃手中的信,那封信将罪责推到了,江宁府的商人身上,还说背后有南平侯府的影子,说得模棱两可。
秦王,他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秦王和南平侯少年相识,这些年来虽然没有来往,但也知道南平侯看不上那仨瓜俩枣的。
再者,钟家屯粮,几乎都送到了北方,这事隐秘,没几个人知道,秦王尤其防着他那大舅子。
关晏将信里的事情一说,秦王的脸色便不大好了,数万百姓流离失所,死伤也难以计数,这些事情,发生在他兵临皇城门下的时候。
叫后人说起来,他难辞其咎,朝中那些老臣,怕是拿捏住了这件事情,也得来戳他的心窝子。
秦王把信放下,说道,“你说该如何?”
关晏思忖片刻,半跪下来,求情道,“殿下,我那姐姐,是个不吃亏的,只怕这会儿,她已经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了,她一介妇人,不知道分寸,还请殿下饶她一回。”
秦王的额角跳了跳,这信是半个多月前的,要是跟关晏说得一样,这会儿只怕江左三州都要恨上他这个秦王了。
“你姐姐这人,我是见过的,”秦王喝了口茶,“她和你姐夫,哪里是没有分寸,只怕是豁出去了,要叫齐国公府折在江左吧。”
关盼身份特殊,她若是息事宁人,这事儿决计不会闹成这样,她必定是自恃身份,齐国公府不敢动她,便胆大包天,要让齐国公府拿命去填这仇怨。
关晏心想,秦王殿下,果然看得最清楚。
关晏看到信,也能猜到,他们夫妻俩大概是不能容忍有人作乱,这才大着胆子,与人争斗起来。
要是他们俩没有点儿身份,只怕这会儿已经去黄泉做鬼夫妻了。
关晏心想,姐姐和姐夫这样用心,他岂能不帮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