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娘今日人逢喜事,越发精神起来。
尤其知道女儿情愿嫁出去,一早上的脾气都没有了,拉着谢容的手,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
“我这人也是好运气,早年和你当了邻居,不过是随手照顾了几个孩子,如今我一家子都有你们家盼儿照看,要不是她,我们家张莹只怕还在火坑里跳不出来。”
她很是感慨,觉得自家这个运道,都是从谢容这里来的。
谢容笑道,“这有什么,要是没有您,说不定我当年生关盼的时候就没有了,生下来还有您照看,她的婚事,也是您说的,咱们就跟一家人一样,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
张大娘点头,说道,“是是是,眼下张莹愿意再嫁,我日后就没什么可担心了的,说不定她还有再生个孩子,陶先生没有亲戚,到时候我去帮着照顾,你说这事儿多好。”
谢容道,“自然是好的,你家这个女婿,就跟入赘的差不多,有了孩子自然是要你照看的。”
“张莹喜欢在外头做事,那就让她去吧,我给她看孩子,不用她围着锅灶转。”
张大娘说道。
她希望女儿过得高兴。
外人肯定会说你女儿既然已经嫁人了,还在外头抛头露面做什么,还不赶紧回去伺候丈夫孩子。
可张大娘不这样觉得,她这些年和谢容来往,谢容影响很大,看她轻易就把关晴放了出去,丝毫不理会外人的闲言碎语,她便也跟着谢容学起来。
孩子们早就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幼童了,尤其是女儿,不管她是嫁人,还是不嫁人,只要她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晴儿呢,她最近给你送信没有,和那男孩子怎么样了?”
谢容道,“写了信过来,别的我也不清楚,她自己高兴得很,还说见到了外族的人,今年是不打算回来了,有关晏照料,我也放心。”
关晴不靠谱,但是关晏靠谱,想来能够管得住她。
“晏儿年纪也不小了,你给他回信,叫他赶紧找个好姑娘。”
张大娘道。
谢容道,“我着急也是没用,晴儿说他好似跟哪个女子有来往,只是藏得深,我写信过去询问了,还没有结果。”
张大娘点头,把家里头该成婚的都过问了一遍,这才放心。
中午家里头热热闹闹地吃了顿饭,便各自去休息了。
下午起来,众人就坐在这边的大堂屋里说起张莹和陶掌柜的亲事来,左右陶掌柜只有一个人,没有家里人,张莹又是二嫁,不想办的太热闹。
关盼道,“不热闹那是不可能的,陶掌柜这些年可是很有名声的,咱们自家的人不必说,但凡打过交道的,只怕都要请过来吃酒,再说了,办的热闹些也不怕,姐姐你这是嫁人,咱们光明正大的,谁要是敢说闲话,那就是他的错了。”
这年头你做什么都有人说闲话,不过说闲话的,都是闲人,不必太放在心上。
张莹确实有些顾忌,陶掌柜冷静下来想了想,对张莹说道,“确实要请不少人过来,不过你要是不愿意,咱们就不请那么多人了,回头同他们说一声就好。”
张莹喝了口茶,很是顾虑,但她转念一想,说道,“不必,该请的人还得请,陶先生认识的,我大多也认识,谁想说闲话,我们也管不了。”
陶掌柜笑道,“对,咱们俩一联手,多少银子都得从他们兜里拿出来。”
张莹看着陶掌柜,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无奈一笑。
这人从前也是稳重的,这些日子却跟换了个人一般。
这会儿已经十月里了,关盼道,“今年来不及了,年底大家都忙,放在明年吧,回头去找人算个好日子。”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最后先定了个大概。
等商量完后,天色也不早了,众人又一起吃了晚饭。
晚上钟锦和关盼就留在这边,钟锦道,“真是不容易,当年陶兄还跟我说,想娶个漂亮贤惠在家里头给他洗衣做饭的,日后谁洗衣做饭还不一定呢。”
关盼笑起来,“什么洗衣做饭,赚那么多银子,多请几个人在家里头,什么事情都能做好,在家里头只要好好歇着就好了,我让你洗衣做饭过么?”
寻常人家娶妻,妇人除了洗衣做饭,也不能出门,但是他们不一样,不必洗衣做饭,都是要去外头做事的。
“说起来最近我最闲了,”关盼说道,“家里头没有事情,外头也没有,我都不知道该做点什么了。”
钟锦拍拍她的肩膀,笑道,“你还担心自家没事情做吗,这都年头了,回头就有人抬着两箱子账本过来,等着太太您过目呢,看看这茶庄今年能赚多少。”
关盼沉默下来,她不该多嘴的。
钟锦不罢休,说道,“年底咱们还要准备给各家送礼呢,如今可是已经分家了,从前不用咱们管,今年不一样。”
关盼顿时倒在钟锦怀里,嘤嘤嘤起来,“唉,过日子可真麻烦,还是我娘有先见之明,嫁给我爹,住在这村子里,山清水秀的,还不用跟亲戚来往,不像我,是个劳碌命。”
钟锦安慰道,“没事,回去看看账面上的银子,你就高兴了。”
关盼果然又笑起来,还是钟锦最了解她。
忙是忙了点,但他们夫妻有钱啊,除了龙肝凤胆,如今关盼想要什么,都是不缺的,他们夫妻俩年纪轻轻就能过这样的好日子,自然是要辛苦些的,说回家种地那都是虚言。
关盼没有再清闲几日,事情果然繁杂起来,尤其今年的情势还不太对,江宁府的吏治从前还是清明的,但今年各地都乱,皇城里头有些大家族趁机来地方上搜刮,关盼得去打听清楚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以免得罪了人,因此要做的事情就更麻烦了。
钟锦也是一样的忙碌,他要处置的事情也不再少数,有时候忙起来好几日都不能回家。
孙媛还住在孙家,这日她喊了钟溪,一起到关盼这里说闲话。
孙媛说道,“我们俩怕是今年都不好回去江宁府了。”
关盼忙询问是怎么回事。
孙媛便解释起来。
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是很简单的,那个故意折腾谢昼的官家姑娘,其实是看中了谢昼,看谢昼迟迟不回来,便找上孙媛的婆母,叫谢家给孙媛下休书,她愿意带着一大笔家业嫁进谢家。
孙媛的婆母可不是见利忘义的人,在那边周旋着,叫小两口安心在梅州城里住下,不用着急回去。
关盼心说这天下要乱,还乱到他们身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