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几个侍女的尖叫声穿过雨幕,传进了屋里头。
关盼蹙眉,钟锦也迷迷蒙蒙的醒过来,注意到关盼在旁边坐着,拉着她的手问道,“外头怎么了,吵什么。”
关盼见他醒了,心下很是不满,道,“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管,再睡一会儿。”
钟锦听了这话,却还是不放心。
青苹已经进了书房,道,“太太,小薇姑娘要寻死。”
关盼的眉头蹙得更厉害了,钟锦腾地从床上坐起来,带着怒气道,“好端端的,在我院门口寻死做什么!”
“赶紧抬走,这话同太太说什么,脏了她的耳朵!”
钟锦素来金贵着关盼,何况她现在怀着身孕,眼下听到有人在院子门口寻死,顿时气得不得了。
青苹忙回道,“人还活着,就是在门口的灯柱上磕破了油皮,昏过去了,正要来问太太,要送到哪里去。”
钟锦道,“送到二太太那边去,家里的仆从归她管,庄子上的也不例外。”
青苹正要离开,关盼却问道,“她非要见我做什么?”
“说了你别过问这事儿,吓着我们孩子怎么办,”钟锦道,“我看门口都不干净,一应东西都该换换,多晦气。”
“没事,我不过问一句,二太太那边消停好些日子了,这事也不像她的手笔,我总得查查,是谁叫小薇来找我的。”
关盼道。
钟锦闻言,很是心烦,道,“这家里头也就这些东西,非要闹得这样难看做什么,指望这点东西能够做什么,有些人可真是能作妖。”
关盼拍拍她的手,青苹接着道,“她七七八八说了一通,主要就是说您把她赶出了院子,她家里头没了活路,这才求到您这里的,想请您网开一面,回来做个粗使丫头也是好的。”
关盼道,“她能从庄子上回来一次,可见本事不小,哪里要我帮她,你跟二太太那边的韩妈妈说一声,就说这人不归咱们管,叫她们去处置,顺便瞧瞧她的意思。”
“奴婢已经叫兰春去院子里头问了,”青苹回答,“只是奴婢担心您就这样把人打发走了,家里头要说您不近人情,怕是对您不好。”
青苹的担心不无道理,闲言碎语传出去,就会连累钟锦和关盼两个人的名声,实在不太好。
钟锦揉揉眉心,道,“她是钟家养着的,如今落到这个地步,更该当家的太太出面,她舍近求远,与我们无关。”
关盼看向青苹,青苹点头,去处置小薇了。
关盼知道,小薇或许有什么难处,或许被人拿着卖身契威胁,可是关盼不是没有给过她机会。
第一回她直接偷了东西,准备栽赃兰春。
这一回又明目张胆地跪到院子外头,给关盼难看,关盼可不是以德报怨的人。
但凡小薇求她一句,关盼一定想办法帮她,哪怕是有人威胁,关盼也能给她做主,为她出头。
之前院子有个二等侍女向她投诚,关盼已经帮了她,小薇不是不知道。
可是她没有,可见有的是门路,不必求她。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自作多情。
青苹离开,钟锦才道,“这主意确实不是咱们二嫂出的,她可不会用这样蠢的法子。”
小薇就算撞死在他们俩门前,他们也不过是膈应一段时间而已,二太太设法做事,一向求的是好处。
死一个婢女,对钟家可不算什么好处。
譬如从他手中算计走管理庶务的权利,那一招就用的很合适,只是二太太没有预料到他突然放手,这才给她造成了一些麻烦。
若是自己执意不放手,肯定会陷入和他三哥的争端里头,不能自拔。
二太太最会杀人不见血。
关盼道,“总不会是三嫂算计的吧,我觉得她也没这个心眼,估计也说不动管事把小薇从田庄上带回来。”
“这事儿我叫人去好好问问,也不知道是哪个作妖,可能又是哪个管事的自作主张,给那二位张目,就是把恶心咱们俩,当作给她们的投名状。”
钟锦道。
“还有这等事情?”
关盼惊道,“又不是去上山当匪贼,还要什么投名状。”
钟锦无奈,“表忠心,都是一个说法。”
钟锦年纪小的时候,家里头就有婆子故意为难他,去讨他二哥、三哥的欢心,这个家里头,牛鬼蛇神多着呢。
“那你去问问,我也在家里头问问,这等事情,有了第一回,只怕还要有第二回,最后能够查出来,原样还回去,我可不受这个闲气。”
关盼道。
要是有人故意找茬,关盼一定照脸打回去,就算是前头那位太太留下的人也不行。
这个家里头,谁都别想欺负到她头上。
钟锦应下,哄了她几句,关盼便也不生气了。
“你要不回房再睡儿,时候还早。”
关盼道。
钟锦点头,“你还睡不睡。”
“我不睡了,我不困。”
关盼道。
青苹叫人给小薇撑着伞,大大方方送到了二太太院子门口,把韩妈妈请了出来。
韩妈妈一看人还昏死着,惊道,“怎么回事?”
青苹叹气道,“韩妈妈,不是奴婢抱怨,您看您是怎么管着家里头的婢女的,胆大包天,竟然以死相逼,我们九太太年纪小,怀着身孕,哪里经得起吓唬,可把九爷给气坏了,我们也管不了,只能把人给您送过来,您快收拾了吧,像什么话呀。”
“好在她只是昏过去了,人还有气儿,太太肚子里的孩子要是吓着,谁担待得起,这人可是从庄子上回来的,韩妈妈,您知道怎么回事吗,奴婢还得给九爷交代一声呢。”
青苹好一通抱怨,韩妈妈就知道关盼连这人影儿都没见着,果然是个心狠的。
青苹道,“这要是叫人瞧见我们院子那边抬出了人,还是我们太太以前的婢女,只怕还要说我们太太不讲情面。”
“可我这做奴婢的都知道,拿谁的银子,做谁的事,之前小薇也不是我们太太给月钱的,韩妈妈,您说这人情,怎么也讲不到我们太太头上吧。”
韩妈妈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道,“行了,就你话多,我会把人打发回去的,至于人是怎么回来的,这人长着腿呢,怕是惦念着你们太太,我也没法子。”
青苹赶紧摆手,“别了,别了,我们太太经不起这样的惦念,来一个,我们门口都沾血了,再多来几个,我们太太不知道念多少遍经才能母子平安,您把人看好,我们这就走了。”
青苹把人放下,随即便离开了,不再和韩妈妈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