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孩都不说话，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彭向明今天表现得有点紧张，又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然后深吸一口气，才终于又说：“今年春天，三月，老安，安敏之，给我生了个孩子，男孩。”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低着头的，所以没有看到，就在他的左右两边，两个女孩闻言，并没有如他所料的那样愣住，或暴怒。
    她们反倒是第一时间露出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于是彭向明低着头等了几秒钟，没有等来意料之中的暴怒，有些惊愕地抬头，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那个……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齐元脸上带着冷笑，“你总算说了，再不说的话，连我都要忍不住怀疑了！是不是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傻子。”
    彭向明愕然。
    柳米也冷笑，听起来像是在跟齐元聊天，“现在说其实也挺侮辱人的！之前我都提醒他好几次了，他装听不懂。”
    “你们……知道了？”
    “废话！”
    两人异口同声。
    然后是齐元接过话头，冷笑着，“你跟安敏之的关系，只要不瞎，就能看得见，结果她拍完了《来自星星的你》之后，忽然就消失了，一消失就是大半年，谁都联系不上，电视剧那么火，里里外外那么多事儿，多好的扬名立万的机会，她愣是从头到尾都没露面，到今年四月，忽然回来了，据说刚回来的时候，胖了点儿，丰满了不少……你觉得是我们俩傻，瞎，还是大家都傻，都瞎？”
    “呃……”
    彭向明少有的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说话！”柳米提醒他。
    彭向明张了张嘴，“我这不是……这不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说嘛！我怕你俩离开我嘛！要这个孩子，的确是老安先提的，她想要孩子，她说女人过了四十，随时可能失去怀孩子的能力，所以要跟我分手，去找个人嫁了，我肯定不舍得放她走啊，就只好同意了让她生个孩子。这事儿吧，其实不赖她，主要是怪我，太贪心。今儿我把你俩叫过来，就是想把这件事说清楚……”
    柳米的眉毛都快立起来了，“那你想怎么着？告诉我俩，想让我俩怎么着？认了？还是给咱们家那位大公子认个干儿子？当亲的那么养？”
    彭向明又说不出话来，只好说：“你先别生气，别生气……”
    但柳米是不可能不生气的，更何况这口气她憋了显然不是一天两天了，“彭向明你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在女人这种事儿上，就那么傻，那么贪呢？你要玩女人你玩啊，谁拦你了是怎么着？可你居然让人家一说，就傻乎乎的弄出个孩子来！长子啊，哥哥，长子你懂不懂？就算是你俩不结婚，那也是长子！”
    齐元反倒平静下来，她脸上，甚至还带着点嘲讽的笑意，说不清是在嘲笑彭向明，还是在自嘲，抑或是在嘲笑柳米。
    “所以呢，你这是拿定主意了？准备让我俩谁来给你养孩子呀？”
    柳米扭头看她。
    她毫不相让地看回去。
    彭向明试试探探、小心翼翼，“你们说……咱们要是都一辈子不结婚……”
    “不行！”
    “绝对不行！”
    两个人又一次近乎异口同声。
    头大死了。
    不过还好，不是各种可能里最坏的那一种，已经很值得高兴了。
    她们居然早就知道了？
    而且听着那意思，是猜都猜出来了？
    是她们都太聪明了，还是我太傻，太自欺欺人了？
    不过……好吧，至少没有当场就炸！
    “听说最近不是有个挺有钱的富二代追你吗？追得还挺认真的？要不要我找人出面帮你警告警告啊，听说小伙子人挺帅的，又有钱，万一哪天你心动了，给他带了绿帽子，他这脾气，能当场杀人。”
    “不劳费心，已经打发掉了，有那个心思关注我的事儿，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我怎么听说你家里又给你安排了个相亲对象？怎么样，见了见吗？”
    她俩居然还聊起来了，夹枪带棒的。
    “不怕告诉你，我这辈子非他不嫁！”
    “巧了，几年前刚认识那时候，我就是这么想的。”
    “好了，打住！”
    怕她们彼此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待会儿会不好收场，彭向明抬手，打断了她们的对话，想了想，“那就……先这么着？咱再……”
    “不行！”
    “不行！”
    俩人居然又异口同声。
    然后是柳米开炮，“什么叫先这么着？就这么拖着？你以为我俩跟你开玩笑呢？我爸，我哥，催了好几次了，要是再这么下去，我就必须说我有男朋友了，怎么着？你还以为能躲一辈子不见他们？”
    齐元也说：“反正最近一年，想追我的人，是真不少。我就先这么拒绝着呗！”
    彭向明扭头，发狠，“都谁，你告诉我，拍戏的我让他们再也没戏拍，做生意的我想办法怼他，弄得他倾家荡产！”
    “呸！”
    齐元横他一眼，“您真厉害！还让人家没戏拍，你以为你是谁？还弄得人家倾家荡产，世界首富啊？多大的人了，说话不着调！”
    彭向明伸手搂住她，“这不怕你跑了嘛！”
    齐元也不挣脱，那眼睛睨他。
    彭向明嘿嘿地笑，一扭头，柳米横眉冷眼。
    彭向明伸手拉她，拉了一下被挣脱，再拉，又被挣脱，拉第三下，她顺从地被拉过来了，彭向明也把她搂在怀里，叹气，“哎呦喂，你们说，我这……”
    顿了顿，他又叹口气，“跟别人，别管是谁，别管多漂亮，其实我都能狠得下心来，也并不觉得理亏，但唯独对你们俩，我就老是觉得理亏，既狠不下心，也硬气不起来。就像老安给我生了个孩子这事儿，其实我并不怕告诉任何人，可唯独就是怕你俩会伤心……”
    “别！”
    “不行！”
    俩女孩本来顺从地让他搂住了，但这个时候闻言，却下意识地都挺直了身子，又又一次的近乎异口同声。
    这次是齐元开口，“这事儿要是爆出去，可是个大地震！说不好有可能你的名声一下子就臭到底了！你可想好了！”
    柳米则顺嘴开怼，“你还知道你这么做会有人伤心啊？哦，有个女人说她想生孩子，那就让她生？按您老人家的胃口，要是每个女人都说想生孩子，现在得有一个排了吧？给你生个一二十个，你养得起吗你！”
    “呃……”
    虽然明知道这句话说出来，可能会引来反效果，但彭向明还是没忍住，“我仔细想了想，应该还……养得起吧？”
    两个女孩都愣了一下，动作出奇一致地一下子挣开了他胳膊。
    各自拿包，这就要走。
    “停！容我再说几句话！”
    两人都停住，彭向明一手拉一个，说：“其实吧……之所以让老安生这个孩子，我主要是怕自己万一哪天忽然就挂了……”
    两人都诧异地看过来。
    “我……不瞒你们说，我从小就做噩梦，从小到大，梦里边，我总是会经历一遍几乎完全相同的事情，那就是我忽然发现自己不能动了，一动都动不了，等死，然后，慢慢的死掉，我甚至很多次都看到过我自己的尸体慢慢腐烂的过程！”
    他抬头，见两个女孩脸上都是一副惊讶的模样，“不说瞎话，真事儿！一直到前些天，我还又做过一次这样的噩梦，当时我跟戴小菲在一块儿，半夜吓醒，你们要不信，要怕我说谎，可以问问她，你俩都认识她。不过其实也没必要，你俩也都经历过，还都不是一回，对吧？”
    两个女孩子都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好大一阵子之后，她们俩对视了一眼。
    柳米忽然问：“所以，你捐款资助那个什么……渐冻症的治疗？”
    “对！”
    “你怀疑自己将来也会得渐冻症？”
    “对！”
    “你……彭向明你是不是有点太一惊一乍了？那就是个梦……”
    “要是从小到大，有记忆以来，已经超过十年了，一直都在做这一类的梦呢？”
    柳米语结，倒是缓缓地握住彭向明的手。
    齐元却又忽然说：“所以，想赶紧留个后代？”
    “对！”
    “为什么不找我？我愿意给你生孩子的呀！”
    “都说了呀，其实我自己倒没想到要生孩子的事儿，但老安当时这么一说，我马上就想到这事儿了，所以就……”
    齐元不等他说完，就问：“有用处吗？我是说，有了孩子之后。”
    “有！”
    彭向明回答的斩钉截铁。
    “自从彭安然出生了，到现在，大半年了，我只做了两次噩梦，之前一个月至少一次，多了两三次。”
    “你儿子叫彭安然？”
    “对。”
    两个女孩子都神情复杂。
    过了好半天，柳米忽然叹了口气，“唉，算了，算了。那就这样吧！”
    “什么叫那就这样吧？”
    “那就这样吧就是，孩子生了也就生了，我没办法拿你怎么样，也接受你刚才的解释了，还用我解释的再明白点吗？”
    彭向明大喜，赶紧重新拉住她，“那你别走，别生我气了！”
    “走？我特么都让你玩成残花败柳了，你还想让我走？做什么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