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向明很快就听明白了周玉华的打算。
    《三国》计划会在十一月份开播，而且是在华通有线电视网播，作为国内最大的有线电视网，尽管起家还不到十年，但是据说他们已经拥有七千多万的订阅用户，每年冬季的独播大剧，更是全民期待，经常出爆款。
    更何况这次是《三国》，投资巨大的《三国》。
    而周玉华对《历史的天空》这首歌，又有着极高的评价，更是认为自己女儿唱的也很好，所以综合下来判断，她认为随着电视剧的开播，自己的女儿应该会有一个相当不错的曝光期。
    在这段时期内，也就是开播后，到春节前，如果能及时的推出她的首张专辑的话，很有可能会借着这股劲儿，一下子起飞。
    甚至于，话里话外的意思透露，她还想发动一下老关系，争取专辑上市后，让周舜卿能有机会上一下春晚，再增加一把曝光度。
    老实讲，这真是个好算计！
    周玉华不愧是曾经红极一时的大牌歌手，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论机巧、论力度，彭向明是自认没资格挑什么毛病的。
    于是他大加称赞，不吝赞美。
    周玉华显然也很得意自己的这番筹划，不过得意过后，她还是很快就露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说：“我本来就是打算找你邀歌的，你的创作能力，我一直都特别认可，也觉得你创作的路子，跟舜卿特别合拍，你们算是天作之合，但现在呢，还又添了一件别的事情……”
    说到这里，她扭头看看周舜卿，然后才说：“她的专辑，我本来是想由我来制作的，然后找几位老朋友，负责帮忙给监制一下，但最近几天聊这个事情，舜卿她说，还是希望能让你来给她做，她说她喜欢跟你一起工作的感觉，也觉得你比较了解她的想法，所以你看……”
    “哦……”
    这回彭向明不得不迟疑了。
    而且也不得不实话实说，“周老师，您是知道的，我特别喜欢舜卿的嗓子，能给她做歌，对我来说很享受，真的是很享受的感觉！所以……但是我也没办法，这回我恐怕是接不下您这个差事了。”
    顿了顿，他解释，“我开学就大四了，这个您知道，我是学导演的，毕业论文就不用说了，关键是我们导演系还有个要求，要求每个毕业生必须拍一部毕业短片，再加上我的工作室跟大旗唱片那边，是签了发行约的，到年前，我必须得再做几首歌出来，而且我还接了一部电视剧的配乐……”
    说着说着，连他自己都苦笑起来，“您看，我就算是每天都逃课，一节课不上……我这，呵呵，我哪可能还抽得出时间来？”
    “哦，这样啊！”周玉华不免失望。
    就连周舜卿，这个时候脸上也失控一般，露出一抹失望的神色来。
    …………
    送她们母女到楼下，看着她们上车的工夫，彭向明注意到，周舜卿在临上车前，很隐蔽地冲自己敲了敲手机。
    而且她们换车了，不再是过去周玉华自己开的那辆奔驰，这次换了辆大mpv，还找了司机——周玉华是行内老手，看来她这是真的做好了准备，已经结束了自己的闲居状态，要重新出山为女儿操刀运作了。
    目送她们走后，彭向明自己打了辆出租车，回到工作室洗个澡，又跟柳米视频了一阵子，各种撩骚。
    挂断之后，他这才刚准备睡，齐元的视频电话居然打了过来。
    彭向明现在基本上每天都会主动地给柳米打一次电话，大概每两到三天，会视频一次，跟齐元就电话偏少，偶尔视频，更多的时候是在微信上闲聊一下。
    她主动要求视频，倒是比较少见。
    等视频通了，彭向明一眼就发现，她应该是洗完澡不久，头发还湿漉漉的，披在肩膀上，穿着件吊带背心式样的睡衣，灯光一照，露在外面的脖子、胸脯、手臂，都白晃晃的刺人眼，煞是解馋。
    结果还没等他开黄腔，齐元居然说：“老彭，《追梦人》是你唱的？”
    彭向明懵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好不容易呀！
    如果把《追梦人》比作一颗石子，在七八天之前投入到国内歌坛这一湖碧水中去了的话，到现在，这颗石子砸出来的涟漪，总算是传到齐元身上去了。
    “嗳，这个问题问得好，我都红了好几天了，你才刚知道，哎呀，你果然是真的很关心我呀！”
    “呸！少来这套！真是你呀？”
    “你在哪儿听见的？”
    “我那音乐学院的同学，赵明芳，还记得吗？”
    “嗯，当然记得，那么好看的女孩，我一般都能记好几年。”
    “呸！不许打我姐妹的歪主意啊！人家有男朋友的！”
    “好吧，那我就可着你一个人霍霍吧！”
    “切！……嗳，刚才就是她，特意打电话告诉我，让我去听，我去天天音乐一听，哎呦喂，真的是彭向明，而且还有你照片！”
    “那你还问我是不是我唱的？”
    “确认一下嘛！”
    “好听吗？”
    “好听！”
    “服吗？”
    “服。”
    “这还差不多！”
    “嗳，老彭，赵明芳一个劲儿说你这歌可红了，说你肯定发财了，你这首歌能赚多少钱？”
    “我猜猜哈……她肯定不是说我发财了，她说的肯定是你发了！”
    视频那头，齐元神态似乎有那么片刻的扭捏，旋即恢复常态，“你怎么那么些怪话呀，你管人家说什么干嘛，你就告诉我，你赚多少钱了？”
    “我现在一分钱还没拿着呢！早呢，半年才给结一次帐！”
    “那你算算嘛，你大概能赚多少钱？”
    “呃……能赚大概……嗳，我说你怎么那么关心我赚多少钱呀！别是想当成自己的花吧？别告诉我你都已经加好购物车了！”
    齐元忽然哈哈大笑，“等你拿到钱，帮本姑娘清空一次购物车吧！哈哈哈……”
    彭向明也笑起来，但是却说：“也行！”
    齐元又哈哈大笑，前仰后合的，毫无形象可言。
    笑完了，她盘着腿，盯着屏幕，“你给我唱一遍呗，我想听你唱。”
    “怎么唱？天天音乐上那就是我唱的呀！”
    “不是！不是那个唱，就是……现场唱嘛！”
    “只唱给你一个人听的意思？”
    “呸！少拿话挂我！唱不唱？”
    “不唱！我出场费一百万一次呢，你说唱就唱啊！”
    “哎呦我去，那么贵嘛？那你真的要发财了！”
    “你亲我一下，我就给你唱。”
    “呸！”
    “亲不亲？不亲挂了啊！太费流量了，不舍得！”
    视频那头，齐元沉默了片刻，忽然对着屏幕亲了一口。
    “嘿嘿！这还差不多！”
    彭向明一副眉飞色舞的模样，特别得意，也回过去一个热烈的隔空吻。
    结果齐元忽然说：“你是不是也让柳米这么亲你？”
    听见这个话，彭向明差点儿从沙发上滑下去。
    …………
    跟齐元足足扯了半个小时，又唱又聊的，闹腾好半天才挂断。
    等挂断了视频，彭向明却反而没了丝毫困意，干脆就双臂枕在脑后，瘫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与车水马龙，静静地一个人发呆。
    连齐元都开始听自己的歌了，彭向明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要大红了。
    音乐市场和任何市场都差不多，都有个圈层问题。
    最里面的是核心圈子，包括绝大部分流行歌坛的从业者在内，也包括某些对这一块相当关注的资讯类媒体和自媒体，当然，也有极少部分纯粹的歌迷。
    所有流行歌坛内部的事情，几乎一定是首先在这个圈子里产生反应，然后才会向外渐次扩散，因为作为饭碗所在，这些人对行业内部的变动，最为敏感。
    往外走，是重度流行音乐需求者。
    他们往往极为喜欢某一类，或某几个人的作品，因此对这一类、或这几个人的音乐动态，极为关注。有些甚至颇有研究。
    这些人，最容易成为铁粉，也最容易成为坚定的传播者。
    再往外走，是很喜欢平时听歌的人，但这批人却并不执迷于听某个人的，而是谁红听谁，口味很泛化，不挑食——事实上，对于绝大部分歌手来说，处在这个圈层的歌迷，才是最需要去努力争取的对象。
    而且他们也是真正养活了整个流行歌坛，乃至整个音乐圈的存在。
    真正的所谓流行歌坛，其实就到这些人为止了。
    事实上，国内所有做流行音乐的人，都肯定身负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不断地扩大这个圈层的整体歌迷数量——而值得所有从业者高兴的是，国内天然的人口基数，以及越来越富裕的生活，再加上近七八年越来越严格的正版消费政策，都使得这批人的基数，正在越来越大。
    有人预测，到2020年，国内的正版音乐消费群体，有可能会突破四亿人，而适度消费群体，也就是上述的圈子，粗略定个标准，大约就是每年会花30块到50块以上购买在线音乐产品的人，大约就可以突破1.5亿人。
    从这些人再往外，就已经很难算得上是流行歌坛的真正受众了。
    因为他们每年会花在正版音乐消费上的钱，是很少的，甚至可能连续几年都是零，而且他们的消费方向，也充满着极大的不确定性。
    这就好比是，某些人也喜欢看电影，但他们往往并没有形成固定的观影习惯，只是偶尔有时间了，想起来了，需要约会了，或者陪家人之类的，才会去电影院贡献一下票房，其他时候，他们甚至算绝缘体。
    对于任何圈子来说，这部分人，都是争取的对象，但往往很难争取。
    一旦某一首、某一部作品连这些人都知道了，甚至为此花钱了，那么就会被称为破圈了——一旦破圈了，就意味着已经不是一般的红，而是大红了。
    而对于流行歌坛的圈层来说，齐元这个平常甚至很少听歌的家伙，应该就算是彻底的圈外绝缘群体了。
    现在，居然连她也听《追梦人》了。
    当然，她这毕竟是因为跟自己有关系，所以被人强势推荐了一下，因此还不太能作准，不过，谁又能保证，别的绝缘体们，不会被这样强势推荐呢？
    这样一想，忽然觉得有点美滋滋。
    我居然真的要红了！
    忽然手机叮咚一下，他顺手抄起来。
    是刚才中断了的聊天，又被接上了——
    周舜卿：我就知道是那时候，那天你看我的时候，我感觉你想把我一口吞掉！特别凶，又特别色[害羞][害羞][害羞]
    周舜卿：刚才洗澡去了
    周舜卿：洗完澡我妈又叫我，陪她聊了一会儿
    周舜卿：你没睡吧？
    周舜卿：我不想让我妈给我做专辑！！！
    周舜卿：她根本就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也不管我怎么想，根本不尊重我，如果让她给我做，这张专辑做出来肯定特别难听！！！
    周舜卿：我妈选歌的思路特别奇葩
    周舜卿：而且她真的是很早之前就落伍了
    周舜卿：彭向明，你已经睡了？
    周舜卿：其实，我也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