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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0章 临时扩编

    御驾亲征。
    针对陈平的布局,刘弘所能做出的最好的反应。
    早在刘章挟齐王刘则之名,联合悼惠王诸子于关东起兵,从函谷关的方向进逼关中之时,刘弘就隐约感觉到了哪里不对。
    ——刘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突然叛乱?
    要说历史上有前科的那几人,如刘遂等人叛乱,刘弘还能将其理解为历史被矫正。
    但在历史上,无论是绝嗣的齐王刘则,亦或是如今身无官爵,在刘则绝嗣之后继承王位的齐文王刘将闾,乃至于最终成为汉城阳王的刘章,都从未光明正大的反叛汉室——即便是在吴楚之乱当中,二人也没加入到叛军行列。
    如果刘弘只是个土著天子,那或许还不会察觉到哪里不对;但作为对历史洞悉至极的穿越者,刘弘很容易从悼惠王诸子的叛乱中得出这样的结论:这个结果,完全是因为刘弘的到来,从而引发的蝴蝶效应。
    那刘弘的到来,究竟改变了历史的哪一部分?
    无非就是代王刘恒没能登基为帝,以及陈平周勃没能成为扶保大臣,反倒是成了居心叵测的皇帝敌对势力。
    沿着这个思路分析,事实就很明显了:刘章乃至于所有悼惠王诸子的叛乱,都是身陷绝境的丞相陈平所鼓噪。
    后来刘弘无奈谴灌婴率军出征,阻止关东的叛军,而后周勃上蹿下跳,无所不用其极的想出征,则彻底肯定了刘弘的猜想。
    直到代王太子,历史上大仁与民的景帝刘启在未央宫中遇刺一事,将刘弘脑海中破碎的线索一点点连到了一起。
    ——陈平,是想从外部着手,靠着枪杆子挽回败局!
    后世一位伟人曾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
    从这个角度上而言,陈平的选择可谓十分准确——在如今的状况下,陈平唯一能取胜的手段,有且只有掌握枪杆子。
    不得不说,陈平这一手釜底抽薪,让刘弘感到颇为棘手。
    在京将领可堪一用者就那几个,还基本都是陈平一党得人;刘弘又年幼在位,对这种关乎国运的大事,实在没有启用青年将领的能量。
    换做任何一个人在刘弘位置上,最终都只剩下一个选择:起复故太尉周勃,许其率军出萧关,阻挡要来关中向刘弘要交代的代王大军。
    但最终,刘弘拼接对历史的深刻认知,得到了破局的放法——御驾亲征!
    陈平所图者,无非就是鼓动诸侯从关中北、东两个方向进逼关中,使得刘弘只能被迫选择陈平一党的将领率中央军出关平叛。
    只要局面达成,刘弘就将面临十分危险的局面:北边有代王叛军,以及绝对不会阻止代王,反倒极有可能护送代王入关即位的周勃大军!
    东边也好不到哪里去——灌婴大概率会将齐地叛军阻挡在外,若有机会,还可能会争取控制荥阳,从而以‘占据敖仓’的战略优势,使得刘弘的最后一线生机彻底葬送。
    届时,长安就将成为刘弘的囚笼,关中,就将成为刘弘得有限活动范围。
    并且这个范围,还会随着两个方向的叛军中央军联军的靠近,而愈发狭小。
    到了那个地步,刘弘或许真的要留一封诏书给太后张嫣,让刘恒回到他原本应当坐上的皇位,将历史矫正到原本轨迹上了···
    ——作为一个封建帝王,尤其是还没成年的帝王,留一封‘传位诏书’这种事,刘弘是绝对不会干的~
    跟刘恒那么说,也就是那么一说。
    如果刘弘真敢拿着一封那样的诏书去找张嫣,那即便张嫣如今势微,也绝对敢将刘弘赶到高庙面壁思过!
    想明白前应后果之后,刘弘下意识产生了一个普通人都会有的想法:既然长安成为了囚笼,那就跑咯!
    紧接着,刘弘的理智就将这个选项否定。
    ——丢下都城跑路,对于任何帝王威权的打击,都将是致命性的!
    李隆基弃都而走,落得什么下场?
    能留一条命回长安城,那都是老李家祖坟冒青烟!
    别说刘弘了,哪怕是秦皇汉武,如若做出丢下都城跑路的事,都必然会威严尽丧,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被供起来的‘太上皇’。
    可是,刘弘很幸运的想到了一种有趣的可能性。
    跑是必然要跑的,但又不能明着说:朕要跑路!那···
    有没有什么合理的由头,可以解释皇帝带着武装保护,离开都城?
    ——毋庸置疑,只有御驾亲征这一条路!
    思路这个东西就是这样,只要有了破局的点子,后续部分都会灵思泉涌的自动补上。
    既然要御驾亲征了,那也不能百出去一趟,徒耗粮草军费吧?
    两路叛军,起码得收拾掉一支。
    关东方向,已经有三道防线了不说,灌婴的立场还十分暧昧,前往关东,且先不说能不能稳住局面,反倒有可能出现意外。
    往北抵挡代王大军,那就是一箭双雕了。
    ——代王大军非要太尉去抵挡?
    咋?
    朕这逼格还不够?
    亲征萧关,非但可以让刘弘逃离长安这个囚笼,还可以让周勃无法如愿以偿的领军出征;陈平的两面齐下,顿时被断一臂——还是惯用手那边!
    而且北出萧关,还有一点好处——相较于桀骜不驯的悼惠王诸子,以及前年墙头草灌婴,无疑是代王刘恒更容易收拾一些。
    更何况···
    “也不知道再回长安之时,朕的左相是个什么表情啊~”
    经过半年的博弈角力,刘弘和陈周一党的斗争,最终还是发展到了如今这一步。
    刘弘也已完全丧失了耐心,想要一举扫清陈平、周勃为首的反对势力,以更快的开展汉室国力的发展工作。
    所以,刘弘再次用了故智,决定让没死的刘启假装死亡,并书信遥控代王刘恒起兵反叛,将计就计,从而将陈平周勃的叛贼面目,直接揭露在天下人面前。
    这个计划,可谓是刘弘对陈平那以汉室国运为棋盘,历时数月所布置的大局,所做出的最好的回应了。
    ※※※※※※※※※※※
    再次回到家中,何广粟的心情与之前数次相比,略有些微妙的改变。
    经过在南营一个多月的操演,何广粟重拾历任陇右时的精气神儿,一举一动之间,不经意间散发着豪迈的阳刚。
    最明显的,就是何广粟那完全充斥着自行的目光。
    曾几何时,何广粟还是这何家寨‘小有名气’的贫困户;对于何广粟家的悲惨遭遇,何家寨的乡邻们基本是能帮都帮一把,希望何广粟能度过难关。
    但天不遂人愿:同所有的变卖田产的农户一样,何广粟从卖出家中田亩到只留下三十亩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生活必定会陷入愈发贫困的恶性循环,最终卖儿卖女,全家委身为奴。
    这也是封建时代底层百姓的悲哀:哪怕是一年丰收,十里八乡总会有那么几家人,因为出了某种变故而变卖掉家中田亩,从而被迫向着破产的方向大踏步前行。
    何广粟固然勤奋,无所不用其极的努力着,试图改变那必将降临头上的悲惨命运;但何广粟曾经做的一切,却只能让命运的降临稍稍后推一些,来的更晚一些而已。
    不过,何广粟算是踏上破产大道的百姓当中,相当幸运的。
    一朝被征为禁军武卒,非但让何广粟拜托了即将降临的悲惨命运,还让何广粟赢得了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利益,荣誉,尊重,乃至于——崇敬!
    看着何广粟再次从南营归家,何家寨的百姓望向何广粟的目光中,再也不见曾经的同情和怜悯,反倒是满带着崇敬之情。
    过去那几个与何广粟过不去,动不动当着儿女的面,名言嘲讽‘长大可万莫如此不出息’的刁夫妒妇,更是在如今的何广粟那双炯炯有神的目光下直不起头,只尴尬的藏身街角,而不敢上前打招呼。
    至于与何广粟平日里就交往甚多的人家,如里正何政,则是带着或羡慕或崇拜或老怀大慰的神情,亲切的问候着何广粟。
    还有平日里好吃懒做的懒汉,以及少年尚武的少年小伙,更是钓起脚尖,不住的呼和着。
    “何司马,强弩都尉可还招卒?吾愿从之,以为何司马臂膀!”
    如果刘弘看到这个场面,一定会觉得很熟悉——后世外出闯荡,衣锦还乡的农村子弟,归乡时所受到的盛情也大抵如此。
    看着街坊乡邻的模样,再看看身边紧紧抱着大腿,双目发光的仰着头的儿子,以及躲在屋内,隐隐出落的有些大街闺秀的长女,何广粟感觉一股由骨子里涌出的幸福感,充斥着心头。
    甜甜的,暖暖的,让人无比安心。
    “承蒙父老乡亲盛情,某感激不尽。”
    经过一段时间的认字操演,以及同袍舒駿的影响,何广粟举止间也稍带上了些客套。
    但何广粟这一拜,却完全没有虚伪的成分——作为真正穷过,挨过饿,受过钱财之苦的人,何广粟很清楚,如果没有眼前这些既纯朴,又有些狡黠的乡亲,自己会沦落到什么地步。
    不用多说别的——年初粮价暴涨的时候,若非这何家寨每家每户借出来的粮食,何广粟一家早就饿死在接头了!
    ——要知道即便有那些借来的粮米,何广粟的女儿都差点上吊自杀!
    何广粟或许不是个有天赋的将领,也有可能不是个有前途的官僚,但毋庸置疑,何广粟是个懂得感恩的人。
    尤其是在这个‘远亲不如近邻’确切体现在每一个底层百姓身上的时代,何广粟对乡亲们的帮助铭记于心。
    实际上,何广粟这段时间,已经在刻意的去报答乡亲们的恩情了——在强弩都尉领导的第一份俸禄,也就是那五十石粟米,何广粟也只是留下了家中口粮,和女儿的‘晚婚罚款’。
    其余的,都被何广粟挨家挨户分给了乡亲们,以作春耕的粮种。
    往后的俸禄,何广粟也没打算留下太多——只要够吃,够用,多下来的,何广粟完全不介意用来改善一下街坊们的生活。
    将心中的感念偷偷藏起,何广粟面色稍一正,向已逐渐围拢自家门口的乡亲们再一拜。
    “吾曾言,若有富贵之日,必不忘乡邻父老。”
    “大丈夫当言必行,某既诺,则必践矣!”
    稍带着忐忑拽一把典故,何广粟骚包的轻咳两声,继续道:“某此番归家,确得上官之命,乃招材官校尉之卒。”
    言罢,何广粟赶在大家伙欢呼雀跃前泼下一盆凉水:“此次征卒,乃圣天子将御驾亲征以至萧关,材官校尉奉诏随行陛下左右,故征民夫轻壮以充军。”
    看着乡亲们稍有些失望,却热情不减的面色,何广粟又补充道:“虽非正卒,然此番出征,乃随行陛下御驾左右;若有丈夫入得陛下之眼,又何愁前程?”
    “且夫~”
    拖个好长的音,何广粟才故作神秘般压低声音道:“不敢瞒诸位乡亲:某所掌之材官校尉,尚缺战员!”
    “此番出征,表现优异者,某当不吝拔之,以为某之亲卫随从!”
    “乡亲们试想,某何广粟生乃何家寨之人,亡亦何家寨之尸也;乡亲父老,某又怎敢薄待?”
    一股脑的将诸般好处许下,看着街坊们逐渐温暖起来的笑容,何广粟如释重负的长出口气:校尉交代的任务,总算完成了!
    ——这次出征,材官校尉部现编一千人要随同陛下一同出征;而中央军在出征之前,必然会进行一次暂时性扩编。
    如大将军率军出征时,就将北军两个校尉部共四千人马,足足扩编到了一万五千人,才带着连战员带民夫共七万余人东出函谷。
    而这次,材官校尉部也同样接到了扩编命令:一千人扩编至三千。
    仅仅三倍的扩编,原本并不是什么难事——别说关中了,内史属衙闭着眼睛都能从长安城调出来!
    但问题就是:关中能战之青壮,有很大一部分都被大将军带走了···
    在此基础上再发动一次关中的战争潜力,无疑是稍有些吃力。
    何广粟分到的任务,是‘精干之卒’五百。
    看着乡亲们满是和蔼的姨母笑,何广粟同样怅然一笑,对着乡邻再拜。
    “还请诸位暂待片刻,待某安置好家中小辈,再一一登门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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