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喜豪奢,征民数千,开河渠,时民不聊生,起义者众。衍王承民意,顺天道,帝以倦勤退位,携长公主移居海岛。新帝登基,改国号为昌。]
[夫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故唐尧不私于厥子,而名播于无穷。朕羡而慕焉。][1]
挖河道——在西陵沿海百姓的记忆中并不陌生,尽管那场政变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头发花白的老人至今想起来,依然义愤填膺。无数人在开采石矿,勤勉做工的途中倒在了水里,新帝即位后,立即下令停止征民,开河渠的脚步却未停下,而今渠通五城,与海路相连,码头每日接待船只不胜数,百姓的血和泪似乎被繁华富庶的生活掩盖了下去。
但是总有人不会忘记的,秦决站在凸起的礁石上,看着木柱上粗麻绳松开的痕迹,脑中转过万千念头。
“通知下去,所有人最高戒备,哨塔上的兄弟给我盯紧了,不允许任何船只靠近。另外,速派人去大人那报信。”
外面的一切都被小小的殿门隔开,梅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嘴唇蠕动道:“陆大人……”
老大夫怔怔地回道:“殿下,老夫是在梦中吗……”
尉迟琳琅先是赞许地抚抚羽的背,而后道:“落梅公主,你也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封号了吧。尽管你身在先人留下的宫殿里,但在海盗攻上岛时,你就不再是那个天真无邪的长公主了。”
她沉默不言,尉迟琳琅道:“这些都是我的推测。很多年前,你和你的父亲,以及一些亲信大臣,侍卫随从,被流放到了这个岛上。你们本以为余生便会在岛上度过,谁知道那些海盗抢占了海岛,肆意掳掠,甚至你,也成为了海盗头子的禁脔。”
陆大人全身颤抖起来,缩在宽大的布袍里:“是臣不好,让公主造此屈辱,生下那孽种……”
“我查看了你的生育记录,和所有岛上人的生辰对比,没有发现符合的。在你产后两个月,这座岛再次易主,而这次,是你和秦决共同杀死了当年的头子。”
她凄然一笑:“很讽刺吧,只有委身于人,才能从一个深渊跳进另一个深渊。在那之后,为了族人,我只能成为盗匪……当年,无数人要么死于刀下,要么在之后离开了岛上,没想到陆大人仍在世间。”
“这几月下来,我观岛上运作,宛如一个小型王国。为什么,你要让他的势力如此膨胀,连海防官兵都忌惮不已?没有你的帮助,他不可能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落梅缓缓站起身来,手探向腰间系带,竟然毫不犹豫地将外衣褪下,露出洁白的身躯。她的双乳挺翘丰满,艳红的乳头处,却硬生生地穿过了一个银环;初孕而仍然平坦的小腹上,刻着一朵血红的梅花:“这些,都是那个老头子在我身上留下的。秦决帮我从那样的人手里救出来,你说,我不该报答他吗?”
身上凌虐的痕迹早已随着时间消失,但心灵的创伤直到现在仍折磨着她,尉迟琳琅不知自己受到如此对待之后,是否还能坚强地活下去。室间一时静默,外面却突然响起了绵延的号声,落梅眉头一皱:“有人攻岛。”
尉迟琳琅第一次完整见到了他们——两只长五丈,宽七尺有余的黑船上,向四方架起了长炮,操作手身着整齐的铠甲,一旁护卫的海盗头戴红巾,单手握刀,而在两船之间自岛面延申入海面的高地上,秦决正放下手中的长筒镜。对面的大船上,方浔如小山一样站在最前方。
他们交锋数次,方浔皆没能占的便宜,此时又有秦决亲自指挥,两方都未轻易动用炮弹。谁料战的正酣时,天边燃起红光,有人匆匆来报:“老大,裴二他带了一队人上来,放火烧了粮仓!”
无论何种战斗,粮食永远是最重要的储备,而熟悉这里一切的裴勇,自然是要断了他们的后路。秦决虽早知他背叛,还是大怒不已,立即着人分散一队前去捉拿。却又传来消息,所有的炮弹口,都用砂石抵住,储存的弹药,全都受潮无法用了。不知是谁先发觉,自那远处,又缓缓驶来了两艘大船,上面飘扬的玄黑旗帜,正写着一个“衍”字。
“是西陵水师!”
“方浔!你忒没种,居然真的和官兵勾结在一起。”
“哈哈哈哈,老秦啊,这叫弃暗投明。所有弟兄, 听我说,大伙现在靠打劫为生,钱全让这小子拿了,自己还落得一身血腥。不如收归我麾下,咱们一起替官府办事,过往一切,概不追究,往后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过这颠沛流离的日子。”
秦决握紧了拳头,悄声道:“发的信有回音了吗?”
“杜将军,前几日遭受弹劾,如今西陵水军统帅已换了人,不知,不知是否已经不管我们死活了啊!”
这个消息,令本以溃散的人心更加惶惶,他们之所以能称霸海上,自然与官家逃脱不开,原来的靠山已然倒下,四周皆是敌人,秦决双目赤红,退至安全处,开口道:“去把小梅带过来。”
“秦老大倒是有几分痴情啊。”
这般总是带有些许戏谑,却又朗然如玉的声音,只贺逐所有。他抬起汗湿的脸庞,见贺逐背着落梅,尉迟琳琅与他并肩而立。
“哼,你果然有好本事。你是官府的,还是方浔的人?”
“非也。我是来帮你的。”贺逐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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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风波·海之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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