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急火燎的岑乐瑶砰地一声推开门,闯进了办公室。
正在通电话的丘好问的手抖了一下,但随即神情自如地对岑乐瑶点了点头,然后轻轻转动老板椅,背过身去,面对着落地玻璃窗户,对着话筒另一边说道:“抱歉,我要开会了,我稍后再打给你。嗯嗯,那你午休吧。”
电话被挂断了,丘好问顺势在额头上抹了一把,转过身来,风高云淡地问道:“什么事?让你这么紧张?”
岑乐瑶那双美目在丘好问身上打量着。女人的直觉让她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出来到底是那里。丘好问刚才表现得太稳健了。
听到丘好问反问一句,岑乐瑶收拢心思答道:“索罗斯对南港的第一波进攻开始了。”
“你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南港现在不是深夜吗?”丘好问一听也精神了。
“达克那边传过来的确切的消息。”岑乐瑶答道。
丘好问点点头,他只是随口一问。
索罗斯等人的大动作,对于外人来说可能神出鬼没,但是对于华尔街同行来说,就是公开的秘密了。数百上千亿的资金调动,想搞得神不知鬼不觉,除非华尔街一半的银行都是你家开的。
“还是卖空港币对米圆的汇率吧。”
“是的,今天南港休市前,汇市和恒指期货市场有大数量的异常订单流进流出。”
“汇市变动,股市就受到压力,恒指会下跌,提前低价沽空,可以在汇市和指数期货上大赚一笔。要想护住汇市和股指,必须动用外汇去撑。好问,你说那些富豪们会把自己的外汇储备拿出来护市吗?”
跟在后面进来的拉莫斯,德科拉投资的负责人笑着说道:“雪莉,都是资本家,东西方都是一个样子的。怎么会把老底掏出来呢?最后主力护盘的肯定是港府的那些外汇储备。属于全体港人的钱,花起来谁都不心疼。”
岑乐瑶在办公桌前坐下,微眯着眼睛说道:“南港的那些富豪们,可算是打尽了如意算盘。拿金管局的外汇储备给索罗斯做买路钱。反正不是他们的钱,果真大方。”
丘好问笑了一声,转向拉莫斯问道:“准备好了吗?”
拉莫斯耸耸肩道:“都准备好了。”
岑乐瑶迟疑了一下,有点担心地问道:“会不会太狠了?”
“不狠一点是吓不住别人的。”丘好问笑呵呵地答道,“瑶瑶,你听说过津门青皮吗?”
“没听说过。”岑乐瑶摇头道。
“清末民初,津门有一种流氓,号称‘青皮’,与人较量时,常以自残方式恐吓对方,把自己弄得血肉模糊,直到让对方毛骨悚然为止。他们自残的背后,是阴森森的威胁。如果还不服软,就别怪我不客气,我连自己人的性命都不在乎,还能在乎你?”
听了丘好问的话,岑乐瑶问道:“你还想把索罗斯他们逼走?”
“他们是来求财的,战法就是短平快。南港要是变成了泥潭,我在旁边再放个大招,他们会转身就走了。财富到处都有,何必在这棵树上吊着呢?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容易改造的南港,不是一个稀巴烂的南港。”
拉莫斯还是那副微笑的样子,“没错。”
“那么接下来我们只能等待了。”
“是的。瑶瑶,你好好休息下。南港开市,我们这边正好是晚上,说不定要盯一夜。”
“嗯,我待会午睡一会就好了。”岑乐瑶答道,突然意识到什么,盯着丘好问的目光有点锐利。
拉莫斯察觉到什么,站起身来说道:“我去做准备了。”
还有十几个小时,你就慌急着忙地去做什么准备?这个时候不帮老板我顶住打掩护,真不是一个合格的下级。
“我记得巴黎的时差比我们要快6个小时,这个时候,正好是那边午休的时候。”
“或许吧,我对这些生活小事情一向记得不清楚。”丘好问厚着脸皮答道。
岑乐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也转身离开了。丘好问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过了三天,岑乐瑶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她双眼微红,对丘好问说道:“索罗斯已经抛空超过十亿霉圆的港币了,金管局除了拉高利率的老办法之外,几乎没有还手之力。现在压力已经聚集得差不多,索罗斯他们下一步肯定是直奔股市了。想必有大批场外资金已经沽空恒指期货,严阵以待了。”
“没错,我查到了起码有超过四十亿霉圆的期指沽空订单挂着。”拉莫斯看着电脑屏幕说道。
“动了,恒指开始跌了。”岑乐瑶叫了起来,在屏幕上,恒指曲线像潜水员,一头扎进了水了,越扎越深。
过了两个小时,岑乐瑶脸色微白地说道:“好问,已经跌了四百点了。”
丘好问看着窗户外面黑漆漆的夜色,悠悠地说道:“离黎明还早着呢。”
一连三天,南港股市恒指一口气跌掉了一千二百多点,跌幅高达百分之十二。南港上市公司,光第三天那一天,市值就消失了四千多亿港纸。与高峰期相比,整体市值已经消失了一万五千亿港纸。在一片哀鸿,港股暴跌的消息传遍了全世界,如此凶猛的跌势,如此惨重的损失,让各国侧目。同时也引起了连锁反应。
纽交所一开市,道琼思指数狂跌五百点,东京证交所暴跌八百多点。不过很快,纽交所和东交所在干预下,恢复了微波起伏状态,不再暴跌。反倒是南港那边,越发厮杀得凶险了。
丘好问却是事不关己,10月下旬,干脆飞到西海岸,到斯坦福大学正式就任数学系副教授一职。
十一月中旬,他跟芒特勒、范里斯特教授一起去了巴黎,以特邀嘉宾的身份参加了欧洲数学家大会。在大会上,丘好问获得了半个小时的发言时间。
丘好问发表了他的最新研究成果,《一个关于质数组成的等差数列存在性的证明和推论》,具体内容就是对于任意的素数集合的子集,若相对于素数集合的上密度为正,那么对于任意的正整数k,a中的元素可以组成任意多个长度为的等差数列。同时有了两个推论,对于任意正整数,质数序列中存在任意多长度为的等差子序列;以及质数序列中包含有任意长的等差子序列。
在文章结尾,丘好问还给出了一个目前能算出的最长质数等差数列,即k=26的等差数列为:{an=43,142,746,595,714,191 + 23,681,770.223,092,870.(n1)}。
会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丘好问刚走下讲台,就被激动不已的郭振飞紧紧地拥抱。他也是特邀嘉宾,也有半个小时的发言时间。只是大家都知道,丘好问讲完后,后面的发言基本上就没啥意思了,也没有什么人关注。
“小子,你什么时候转到质数级数方面的研究了?”郭振飞松开丘好问后,满脸通红地问道。
“我这两个月在做金融危机数据的分析,突然灵感来了,花了两周时间推算出来了。”
旁边支着耳朵在“偷听”的其他数学家差点气死,要不是公共场合,真想一涌而上群殴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家伙。
郭振飞却是哈哈大笑,拍着丘好问的肩膀说道:“你这篇文章以京大数学研究所的名义发表啊。咱们说好的,我们所跟蒲林斯特高级研究所一家一篇轮流来,这次刚好轮到我们家了。”
旁边的范里斯特教授恨得也想卷着袖子上去了,果然是师兄弟,都是这样不要脸啊!
8月份以蒲林斯特高级研究所名义发表的论文是调和分析在图像处理上的应用,虽然也有巨大突破性,但那篇文章偏应用,跟这篇纯理论的价值差远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