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屋外的两个人对视了好久。
    谁也没有先开口，却都直直的看着对方。
    良久，秦粤才微微让开说，“进来呀。”
    乔十一这才走了进来，屋子里已经有食物的香味了，勾得人食指大动的。
    “你把酒醒上，我去调蘸料。”秦粤转身往厨房走。
    乔十一最喜欢秦粤调的火锅蘸料了，是不同于原京这边人的口味的蘸料，乔十一第一次吃就被惊艳到了。
    还经常追问秦粤，到底是怎么调的，让她给自己配方。
    结果秦粤就一直没给，还说你想吃跟我说就好了，我给你调不就好了吗？
    乔十一当时还开玩笑的说，“可也不是不可以，你要是不教我那就给我调一辈子的蘸料。”
    秦粤假装没听懂。
    一般遇到这种问题呢，她都是装作听不懂的，不接话。
    乔十一洗了手，打开带来的红酒倒入醒酒器。
    弄好后，秦粤已经调好了蘸料，并把食材都端上了桌。
    很丰盛，估计准备了挺久的。
    乔十一想问累不累的，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分开了这一段时间，他们多少有些生疏了。
    事实证明，感情是需要维系的，一旦失去了维系，就会变淡。
    他很害怕这种变淡。
    其实秦粤不找他，他也快忍不住要来找她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控制自己，不喝酒，不应酬，每天用繁忙的工作来麻痹自己。
    就是怕自己喝醉酒了，扛不住心里对她的想念来找她。
    秦粤拿来了酒杯倒酒，乔十一下意识的说，“一点点就好，自己喝就不用喝太多。”
    “不多的。”秦粤晃了晃酒杯说。
    两人碰了杯，秦粤就浅浅的喝了一口。
    酒是好酒，入喉回甘。
    其实平日里应酬喝的酒也不差，可那是为了工作喝的酒，缺了点情感。
    现在是两人单独喝酒，感觉不一样，味道自然就不一样了。
    “这个毛肚很新鲜的，你尝尝。”秦粤夹起一片毛肚放到红汤里，按照火锅的定律，七上八下的读秒后，放到了乔十一面前的碗里，“就是很难清洗，我弄了半天呢。”
    “以后留着我来处理就好。”乔十一下意识的说道。
    秦粤笑笑没说话，自己夹了一块牛肉吃了起来。
    虽然自己煮饭很累，但吃的时候还是成就感满满的。
    “嗯，这肉很嫩，你尝尝。”秦粤指了指他面前的双椒牛肉说道。
    乔十一看她很放松的样子，自己原本悬着的心也渐渐落了地。
    加上酒精的作用，他也渐渐放松下来，“你这个锅底很成功啊，不比外面的火锅差。”
    “这个啊，其实很简单的，用的你买的那个火锅底料，加点大料什么的炒一炒加高汤就可以了。”
    “反正我自己做就做不出这个味道。”
    “那就学着做啊，还有这个蘸料，也很简单的，蒜泥小米辣葱花香菜……”秦粤把她一直藏着掖着的蘸料配方都大方的告诉了乔十一。
    这会儿他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还认真的记着呢，还补充说，“我记下了，下次我调给你试试。”
    秦粤又是笑了笑，举起酒杯说，“来，喝着。”
    乔十一觉得她很有兴致，也就舍命陪君子了。
    就着火锅，那一瓶酒并没撑多久。
    “哎呀，没有了呢。”秦粤晃悠了一下醒酒器，“我这就只有啤酒了，不介意吧？”
    “不介意。”
    秦粤便去取了啤酒来，和他继续喝。
    这会儿乔十一才觉得她喝得有点多了，忍不住开口说，“粤粤，少喝一点吧。”
    “没事，今天高兴，多喝一点没关系的。”秦粤的脸因为酒精的作用，红扑扑的，看得人忍不住想捏一捏。
    听她微眯着眼说今天高兴，乔十一觉得是因为他们重修旧好了所以很高兴，心里也禁不住的跟着愉悦起来，“好，我陪你喝。”
    红的啤的下去，两人都有些醉了。
    虽然都是经常在酒局上大杀四方的人，可自己喝到底是跟应酬上喝是不一样的。
    好像这个酒，更醉人一些。
    或者说醉人的从来都不是酒，而是眼前人。
    “粤粤。”乔十一觉得自己有些控制不住心里快要倾泻而出的思念了，喃喃的叫着她的名字。
    秦粤软软的嗯了一声。
    只是她不等乔十一继续说话，就徐徐的开口，“乔十一，我们在一起多久了啊。”
    即使喝了酒，即使醉了，乔十一也已然精准的说出了在一起的时间，“我们认识五年零九十三天，真正在一起三年零九十三天。”
    秦粤吃吃的笑了起来，“都三年了诶。”
    “才三年诶。”乔十一学着她那语气感叹。
    “我怎么觉得我们才刚认识呢。”秦粤笑得有些憨憨的。
    也只有喝了酒的她，才会这样笑。
    “这样不好吗？每一天都是新鲜的我。”乔十一顺着她的话说道。
    秦粤又笑，还忍不住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湿意，“真的觉得不够，你懂我的意思吗？不够。”
    “当然不够。”乔十一回应道。
    秦粤低下了头，把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手却举起酒杯说，“来，这杯敬过往。”
    “粤粤……”
    “喝呀，可别怂了。”
    乔十一，“……”
    说了舍命陪君子的。
    又一杯下去，秦粤晃了晃酒杯说，“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喝这么多酒呢。”
    “嗯。”乔十一肯定了她的说法。
    秦粤看了看他，眼眶渐渐就红了，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乔十一被她看得有些动情，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秦粤蹭了蹭他的手，微微的眯着眼睛，像一只猫咪一样，她缓缓开口，“这段时间，我真的想了很多很多，我把我们的过去，全都想了一遍呢。”
    似乎觉得这个说法不对，又修正道，“不对，是想来很多遍。”
    “那你想出什么结果了吗？”乔十一问得温柔缱绻。
    秦粤轻哼的笑了两声，“当然有啊。”
    “所以是什么结果？”
    “嗯……”秦粤从他的手心里抬起头来，眼神有些迷蒙。
    可能是因为酒精，也有可能是因为不安吧，她舔了舔自己的唇，才慢慢开口，“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听到这个答案，乔十一骤然收紧了手。
    “还记得当时我答应在一起的时候说过什么吗？”秦粤突然提问。
    乔十一当然记得，她说愿意试一试。
    鬼知道他当时有多开心。
    可现在她再问这个问题，他再想起那个答案的时候，心情和从前却是天差地别。
    “我试过了，不合适呢。”
    “秦粤。”乔十一叫了她的全名。
    他鲜少叫她的全名，大多都是叫她粤粤，或者缠绵的时候，叫她一声宝贝。
    以前也曾开玩笑的叫她爹，爷爷什么的……
    叫全名的次数，真的好少好少。
    可一旦这么叫，就说明事态很严重。
    秦粤都有些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在那自顾自的说着，“合适就是合适，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啊。”
    她不知道这句话对乔十一的伤害有多大。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控制自己不去打扰她，给她一个安安静静思考两人关系的空间。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等来的是这个答案。
    那一刻他的心，像是跌入了深渊，冷得让人周身生寒。
    “就当是放过我吧。”秦粤迷惘的看向他，“乔十一，你一直都很惯着我，纵容着我，所以这一次也纵着我，可以吗？”
    他缓缓收起了放在桌上的手，缓缓的放下。
    眼底的光，正在一点点的泯灭。
    看着她那张因为醉酒而有些娇艳欲滴的脸，乔十一心情复杂到了极致。
    “你不是一直说，希望我快乐吗？”秦粤眼睛泛了红。
    “离开我你会快乐吗？”乔十一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问她。
    秦粤想说是的，可她哽着说不出来，就点了头。
    用点头的方式来告诉他她的答案。
    可能是觉得弧度太小，她还重重的点了个头。
    乔十一放在膝盖上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后来缓缓的捏住了西裤口袋里的盒子……
    这是他在吩咐卢思柏去他家取酒的时候，又特地打电话给他，让他帮自己从保险柜里取来的戒指。
    一枚他准备了很久很久的戒指，向她求婚的戒指。
    盒子的棱角顶得他手生痛，却远不及她带来的扎心的痛。
    他死命的攥着那盒子，脸上却逐渐平静下来，“如果离开我，会让你快乐的话……”
    秦粤趴在了桌上。
    藏着的脸上，全是泪痕。
    乔十一轻轻的吸了口气，又才把剩下的话说完，“那……我放过你。”
    秦粤闭上眼睛，想逼出眼里所有的眼泪，却不想怎么都控制不住，不停的掉，所以她只能趴着，一直趴着。
    其实乔十一知道她在哭，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把她抱住，告诉她他在坚定的爱着她，让她不要逃避也不要多想。
    可这会儿他也没有了力气。
    因为他也很难过很难过，很需要被安慰安慰。
    爱情从来累的都不是哪一方，谁都累，只是看谁在坚持，谁又选择放弃而已。
    他们之间就一直是乔十一在坚持，而秦粤在想着放弃。
    可如果她一直选择放弃的话，那他的坚持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不想让自己的爱，成为对她的束缚。
    “秦粤，我放过你了。”乔十一重复着这句话。
    秦粤又点了点头，却依旧没有抬头。
    “以后……照顾好自己吧。”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心脏在那一刻痛到了麻木。
    “嗯。”她已经有些哽咽了，但还在极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不想让他发现。
    事已至此，好像说再多，都没有意义。
    乔十一缓缓的松开了攥着戒指的手，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嗯。”
    “你……”乔十一看了看她微微颤抖的肩膀，抿了抿唇，最终什么也没说，起身离开。
    房门关上，只剩下了一室的安静。
    秦粤才缓缓抬起了头。
    一张小脸上，全是泪痕。
    太要强了，即使哽咽了一万次，也不想让他知道。
    这就是她。
    所以爱她这样的人，会很累很累的。
    秦粤喃喃的低语，“乔十一，我放过你了。”
    ——
    不虐，一点都不虐，真的，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