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你走吧。”
    真空道人对陈清风摆了摆手，像是不打算再多说什么。
    “既然如此，贫道只能靠自己想想办法了。”
    “道友继续去为了天下苍生而奋斗吧。”
    陈清风叹了口气。
    “我也没说过，我不会帮你啊。”
    “......嗯？”
    真空道人有些疑惑......我这都明明白白说明我是个烂人了，你这种英雄模板的人竟然还愿意帮我？难道不应该彻底失望，觉得我无药可救，然后一怒之下拂袖而去吗？
    “你的想法，其实也算不上错。”
    “或者说，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简单的对错能够区分的。只能说......每个人的想法不同，仅此而已。”
    陈清风的神色并没有太多失望，也并不打算责备真空道人。
    “我是看在身为同胞的份上，才决定帮你的。”
    陈清风看向身前无形却极为稳定的边界。
    有半句话却没有说出口。
    ‘哪怕是我自己，也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度过这次危机啊......’
    ‘如果你们侥幸逃出去的话，就尽可能有多远躲多远吧。’
    另一边。
    千本弥生稍有不安的看着眼前这陌生的男人。
    她听不懂这两人所说的语言，也不能理解他们的关系究竟是敌对还是友善。
    但是从两个都和道人沾边的家伙的动作和神态里，千本弥生依旧能够看出，他们对自己和金城太一的忽视和漠然。
    想想也是。
    自己两人和他们本就是萍水相逢的关系，实力又根本无法入眼。
    要不是青野的请求，真空道人怕是早就抛下他们独自行动了。
    实际上，真空道人能带他们度过这艰难的七天时间，千本弥生都感觉是运气不错的结果了。
    在她身旁的金城太一，则根本没想这么多。
    始终处在昏昏沉沉的状态，就连保持清醒的时间都很少。
    他的情况是真的不容乐观。
    像是无根浮萍似的，在这空间里随波逐流。
    只是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陈清风便找到了这空间屏障的某种规则。
    眼神有如星辰。
    “破！”
    他口中吐出一个音节。
    食指和无名指刺入混沌中。
    “刺啦——”
    无形的空气里，隐约响起撕裂声。
    一道小小的口子，随即出现。
    只有一个硬币的大小，投出了一片阴影，无法看清口子那头的画面。
    “真空道友，我能帮你的，只有那么多了。”
    陈清风收回手指。
    脸色稍显发白。
    很显然，突破这空间的屏障的难度，绝不像他表面上那么轻松写意。
    要是换一个其他s级的超凡者，都未必有陈清风这样的效率——他在空间一道上有特殊的造诣，才加快了破解的进程。
    “凭借道友你的能力，应该知道该怎样扩大这道口子吧？”
    真空道人点点头。
    “辛苦道友了。”
    突破空间屏障这件事，开头是极难的，可一旦开出这样一道口子。
    后来的工作，只不过是水磨工夫而已。
    需要消耗一定的时间的精力，但属于苦力活的范畴，难度不高。
    “那么，咱们......就此别过！”
    陈清风抱拳，对真空道人道别。
    “希望道友你尽快逃出险境。”
    真空道人愣了愣，他没想到，在明显不喜欢自己做法的情况下，对方还会说出这种话。
    在他极为漫长的精神病院生活中，被人关切的次数屈指可数。
    “也祝道友你，早日荡除邪魔，凯旋而归。”
    真空道人轻声说道。
    “还没问道友你的名字。”
    “清风，陈清风。”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的清风。”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白色运动服的年轻人，便有如清风般消失。
    天空中的“太阳”仍旧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挥洒在这片属于无面人的国度上。
    对无面人而言，沐浴在这种“阳光”下是一种极其幸运的事情，温暖且舒适。
    而在光线下，来自于世界各地的超凡者们，则是如同蝼蚁般，渺小且无助的挣扎着。
    只为了博得属于他们、属于人类的一线生机。
    位于天空的最高处，接近“人造太阳”的高度，两只六翼牺莱冰冷的俯瞰着地面。
    无论是众多牺莱、理莱，还是躲藏的人类们，全都尽收“眼”底。
    哪怕它们并没有“眼睛”这种器官。
    但可以肯定的是，在这种高度，它们能“看”到的，是这古老国度的全貌。
    身披华丽服饰的六翼牺莱，很美。
    这么说有点奇怪，分明没有面容、五官，可“美”这个词，却能完美的用来形容它。
    肤色白皙，几乎看不见毛孔。
    曼妙的身姿，柔美的曲线。
    映衬上那些璀璨的宝石，华美精致的服饰。
    越看，她的身上越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妖异魅力。
    空白的面容上，似乎浮现了某些美不胜收的五官，随时在发生变化。
    细细一看便能发现，那只不过是水中幻影、易碎泡沫。
    即便如此，它依旧美得令人窒息。
    吸引人们的视线，而且下意识的会服从它的命令。
    用数值来描述的话，这至少是40左右的魅力，才能达到这种效果。
    两只六翼牺莱，都有这样的魅力。
    只是位于左边这只，透露出一股野性的气质。
    肤色偏向健康的小麦色。
    有极大的可能，是壁画中曾经的人类部族首领。
    而另一只，则是透露出理性和冷静。
    冷静到会让看到它的人，发自内心的感到寒意。
    而如果青野见到它，则是能一瞬间从记忆找到一段片段，并且认出——
    它，是考古笔记中的丸山琴乃。
    可想而知，能够成为六翼牺莱，丸山琴乃本身，就不可能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正应了“中川君”在电话里说的——她，不是人类！
    只可惜高寺武并没有听懂他的警告，而且身为一只傻乎乎的舔狗，最终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现在想来，高寺武和中川君只是精神失常，而并不是成为无面人中的一员，有很大的可能，是他们的资质不够，被无面人嫌弃了。
    丸山琴乃——姑且还用这个她身为人类时的名字称呼她——正在冷酷的记录数目。
    【损失理莱3214只，损失低等牺莱190只，损失中级牺莱3只。】
    她冷冷的俯瞰身下。
    并且实时更新着数据。
    【损失理莱3217只，损失低等牺莱191只，损失中级牺莱23只。】
    不得不说，即便存在不少意志软弱的人，但是超凡者们的挣扎，仍旧是顽强且坚决的。
    其中毛子们造成的杀伤是最多的，占据了其中的四分之一左右。
    他们的性格，不服就干！
    哪怕是死，也要拖上几只理莱垫背。
    所以同样的，他们的伤亡，也是人类超凡者中最多的。
    而丸山琴乃还记录着另一项数据。
    【人类转化理莱，20人】
    【人类转化低级牺莱，42人】
    【人类转化中级牺莱，4人】
    低级牺莱，很显然是指只有一对翅膀的牺莱，中级则是指四翼牺莱。
    有一个非常残酷的现实——被杀死的四翼牺莱数量，甚至比人类转化成的数量还要少！
    光是这一项，就证明众多超凡者的牺牲，成为了泡影。
    丸山琴乃摇了摇头，像是对这个数字不是很满意。
    【为什么，他们不愿意成为我们的同伴呢？】
    【为什么会这么顽固呢？】
    【和你说的情况不同。】
    丸山琴乃扭过脸，面对那另一个气质更野性的牺莱说道。
    【我也不能理解。】
    对方也散发出了清晰可见的困惑。
    假如在她当时那个年代，应该只要目睹它们的伟力，人类就应该低下头颅，争先恐后的想要成为它们当中的一员。
    事实上，她本身也是这么做的。
    六翼牺莱，自然和一般的牺莱、理莱大不相同，其中有一点便是......
    它们清楚的记得，自己身为人类时的记忆。
    在野性牺莱的记忆里，她就是这样敬畏、憧憬无面人们的存在，并且愿意成为它们，把这视作无上的荣耀。
    她部落里的众多同类也是如此。
    可以说，野性牺莱，完全是自愿蜕变成现在的模样。
    才会对这么多超凡者的奋起抵抗感到不理解。
    挣扎是痛苦的。
    要经历绝望和伤痛，而且还全然看不到希望。
    可只要他们愿意抛弃人类的身份，成为伟大种族中的成员。
    不仅能摆脱危险，还能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
    为什么，人类会如此顽固呢？
    两只六翼牺莱都想不明白。
    【还要继续试验吗？】
    野性牺莱向丸山琴乃询问道。
    能隐隐看出，这位存活了不知道多久的牺莱，地位......似乎还在丸山琴乃之下？
    她对丸山琴乃的态度，显得颇为恭敬。
    通常只有下位者对上位者才会表现出这种姿态。
    【获取的素材和信息还不够，但是......也快了。】
    丸山琴乃淡淡说道。
    【很快，一切都将结束。】
    试验。
    说来很是残酷，但这确实是事实。
    众多理莱、牺莱的牺牲，还有人类们的挣扎，对这两个位于最高阶层的牺莱而言，只是一场试验而已。
    试验的内容很简单，测试人类的反抗能力，以及理莱们的战斗能力。
    哪怕暂时身处这个封闭的、与世隔绝的空间。
    但是无面人可不会永远停留在这空间内部。
    正如壁画上展现的那样，它们的目标，是更广阔的天地！
    它们还要捕猎更多的人类，不断壮大族群——这是任何一个种族的本能，只是无面人的壮大，却建立在人类之上。
    按它们的话来说，更高级种族发展的路上，其他种族只能成为薪柴。
    用生命的燃烧，化作能量和台阶，成就无面人的伟大。
    是以，等到离开这空间后，和人类的战争势必会发生。
    和这群人类超凡者先遣队的战斗，便是一场再适合不过的试验。
    找到更多人类的弱点，从而培育出更具有针对性的奴隶，并且也能得到一些更准确的数据。
    一小部分超凡者有所察觉。
    就这么一周的时间，最低级的人面猎犬，都逐渐发生了改变。
    一个 b级超凡者的一次攻击，都未必能杀死它，很可能还要被它咬上一口。
    这样的进化速度，实在是太过可怕。
    就连非常低级的人面猎犬都是如此，更不用说那些理莱们。
    超凡者只感觉战斗越来越吃力，但不知道吃力的原因。
    等到收集了足够的信息，这场试验，也就到了该停止的时候。
    丸山琴乃抬起头，用极其狂热的情绪“看”向天空中的“太阳”。
    那股疯狂，只令人心悸。
    【您的荣光，必会照耀在更宽广的天地！】
    旁边的野性牺莱，也是同样的敬畏和狂热。
    片刻后。
    野性牺莱忽得有些厌烦，不满的低下头。
    那份情绪，显然是对着身下的蝼蚁，似乎是对祂的祈祷遭到了打断。
    【人类中比较强大的几只，聚集在了一起。】
    她提醒道。
    身为六翼牺莱，能够毫无阻碍的接收低等牺莱、理莱们的信息。
    丸山琴乃同样知晓了地面上发生的事情。
    做出评价。
    【他们稍微学聪明了一点。】
    位于白色的高塔之下。
    汇集了十几个人类。
    这十几个人，相貌、肤色各异，气息皆是不凡。
    他们，是各个国家超凡者的顶尖人物。
    在一周时间里，他们有所觉悟。
    意识到，这样继续下去，只会被逐个击破。
    而且敌人们还在不断强化，食物、饮水也慢慢成了问题，精力也在被消磨......越拖下去，只会越发劣势。
    无异于慢性死亡。
    于是超凡者们用特殊的方式进行联系，决定聚集在一起，对白色的高塔发动总攻。
    当然，聚集在一起的这一批人，都是最为强大的那些。
    包括华国的三位s级超凡者在内。
    陈清风也在此列。
    其他的超凡者，则是分散在各个角落，一定程度上拖住敌人的脚步，分散它们的力量。
    之所以会选择白色高塔，原因很是简单。
    明眼人都能看出，高塔对于无面人们的重要意义，在这座高塔下，起码不用担心那种恐怖光柱的降临。
    每一个超凡者脸上都极为严肃，空气里的气氛壮烈肃穆。
    人们清楚的知道，这一次，便是拼死一搏！
    也是他们......唯一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