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神秘男沉吟片刻，似乎汪丽雅这番话，对他有所触动。
    去找找那个江跃么？
    这个念头，中年神秘男不是没有产生过，他甚至都私底下动用一些关系，收集到了一些关于江跃的资料。
    对于到底要不要去找江跃，这个神秘男子显然有些纠结。
    汪丽雅忍不住问道：“老师，您一向教导我说，做决定要果决干脆。为何在这个问题上，却犹豫不决呢？难道这个江跃，不能找么？”
    神秘男子轻叹一声：“丽雅，这个江跃，你还真不能小看了。他身上的光环，可不仅仅只是一个觉醒者天才那么简单。”
    “我们只是去找到了解一下陆锦文教授的情况，对他又没有敌意。”汪丽雅却有点不认同。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站在他的角度，一个陌生人忽然找你了解情况，你会不会如实相告？”
    汪丽雅为之语塞，随即柳眉一挑：“老师，我相信您有的是办法让他老老实实开口吧？”
    “呵，要是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老师还用考虑这么久么？根据我调查到的一些情况，这个年轻人可没这么好对付。丫头，你是不是觉得，这天底下，就你老师最厉害啊？”神秘男人听了汪丽雅这有些孩子气的话，不禁莞尔。
    “那必须是啊，就算老师不是最厉害的，对付一个中学生，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啊？”
    “没那么简单。此子小小年纪，中南大区的军方极力拉拢他，主政大人视他为座上宾，恨不得招他为东床快婿，道子巷别墅是星城最顶级的别墅区，他占据其中最核心的一栋，还有，据我了解，这小子在黑市似乎也如鱼得水。星城行动局也非常倚重他……可以说，这个江跃，除了那个地下组织外，几乎处处是游刃有余。也就是他对那地下组织没兴趣，不然的话，他一样可以混得风生水起。这绝对不是区区一个觉醒者天才的头衔能办到的啊。”
    汪丽雅情知老师说的是实情，可心里头还是有些不服气。
    她也就是二十出头的年龄，一直受到老师的栽培，向来心气很高，自认为在同龄段里头，是最优秀的存在。
    虽不说是目无余子，但也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比不上其他差不多年龄的年轻人。
    听到老师这么夸奖江跃，把那个江跃位置抬得那么高，她内心深处是不服的，很想找机会较一把劲的。
    想到这里，汪丽雅忽然心血来潮，有了个主意。
    “老师，您自重身份，不方便找他，要不让我去会会那个江跃。这小子不是女人缘很好么？我就去会会他。”
    神秘男子摇头：“不行。你现在当务之急是抓紧那个组织里头的一切线索，争取打入内部。其他的事，都不必分心。”
    江跃的听力还不足以穿破这么多层墙，加上这二人对话的声音明显压低，所以江跃的听力再强，还是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只是通过汪丽雅的视角，观察那名神秘男子的口型，大致推测他们对话的内容。
    因为事先有推测，加上口型的观察，江跃起初大概知道他们在谈些什么。
    说着说着，江跃很快就吃惊起来，他竟然好几次从对方的口型中，好像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江跃识别口型，未必每一句话都能判断出意思，但是江跃这两个字，他从小到大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口型也不知道看了多少次。
    这俩字的口型，他怎么都不至于判断错了。
    万万想不到，这两个和自己完全不相关的人，居然会在这种地方讨论他？
    江跃不禁有些怀疑，我有那么出名吗？
    涉及到自己，江跃更加专注起来，认真观察着对方每句话的口型。
    那神秘男子拒绝了汪丽雅的提议，让汪丽雅有些沮丧。
    不过她性格虽然活泼，却不敢违逆老师的意见。
    嘟了嘟嘴，汪丽雅沮丧道：“我听老师的。”
    神秘男子叹道：“丽雅啊，老师不让你去接触江跃，也是为你好啊。你是星城土著，人际关系都在星城。再加上你现在名义上加入了那个组织，那个组织一定会有人盯着你的。如果你去找江跃，被那组织的人盯上，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老师，我知道啦。”汪丽雅有些郁闷道，“江跃跟那个组织有过节，如果那个组织知道我跟江跃又来往，他们就会怀疑我的身份，知道我是卧底，到时候我就彻底暴露了，对吧？”
    “就是这个道理。”
    “可是老师，我们既然是调查这个组织的，为什么不和官方联手呢？照我说，咱们迟早还是要跟星城官方联手的吧？”
    “星城官方现在也有很多股势力，谁是什么立场，为师我也没有太多把握。据我所知，星城官方早就被这组织渗透得不行了。我若贸贸然暴露意图，岂非提前把自己放到了明处？而且，星城官方内讧激烈，不等他们见出个分晓来，即便我这个局外人，也判断不出到底谁可靠，谁可以作为盟友。”
    “那个江跃，不是一直跟这组织作对么？他背后代表的势力，难道不能作为盟友么？”
    “问题就在这里，他虽然跟星城主政走得近，跟行动局走得近，跟军方也走得近，但他并没有明确加入哪一个阵营。”
    “所以老师你何不去试探试探他的底细？”
    “你说得对，这个江跃，迟早还是要会一会的。”
    汪丽雅点头道：“老师，您说了这么多，还没说那诅咒源到底是什么情况，是不是生命体？您说的那个猜测到底是什么？”
    “你这丫头到底还是好奇心重，其实事到如今，这也许不仅仅是猜测，而是事实。”
    “老师，您就别卖关子啦！”
    “盖亚星球亿万年来各种演变，从小到大教科书里已经科普了太多太多。但是，这些年随着许多怪异现象的出现，各种新的证据不断涌现，慢慢形成了一个此前会被视为天方夜谭的共识。那就是，盖亚星球曾经存在过文明纪元，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一代文明，并非是盖亚星球的初代文明！”
    汪丽雅兴奋道：“也就是说，其实盖亚星球有史前文明，只不过一直没有被挖掘出来，现在已经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这些史前文明的存在？”
    “可以这么理解。”
    “其实这也不稀奇啊，很多电影，很多游戏，都有这方面的猜测。要我说，科研工作者还是走得太慢，远远落后了创作者的想象嘛！”
    在阳光时代，关于史前文明的话题，其实也颇有一些拥趸。这些拥趸多坚定认为，盖亚星球曾经一定是存在过文明的，只不过因为各种不为人知的原因，这些文明湮灭在时间长河中。
    现在的文明，只不过是又一次长时间的轮回罢了。
    证据什么的，自然是靠各种牵强附会的证据来填充脑洞。
    总体来说，是想象远超过事实。
    汪丽雅曾经也是史前文明的坚定信奉者，此刻听老师亲口说出史前文明，她第一感觉不是诧异，而是激动。
    这激动一是因为她确实是史前文明的拥趸者，二来她觉得自己简直太睿智，有先见之明。
    神秘男子瞥了汪丽雅一眼，心想到底是年轻人，心态真好。
    “丽雅，看你这样子，你觉得史前文明的存在是好事？”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但我知道，这一定是很刺激的事。”
    “刺激？”神秘男子呵呵无语。
    不愧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老师，现在所谓的诡异入侵，该不会是史前文明的回归吧？”汪丽雅难掩激动之色。
    “目前这个观点还没有成为主流，只是一种猜测方向。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对盖亚星球二三百亿人类而言，绝不是好事。”
    “老师，没有谁规定人类就一定要享尽所有大好事啊？人类站在实物量顶端这么长时间，盛极而衰这也是正常规律嘛！”
    “你这丫头，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老师可警告你，你这种论调，可别到处瞎宣扬，到时候被人扣个反人类的大帽子麻烦可就大了。”
    “我才没那么傻呢。”汪丽雅笑了笑，随即正色问道，“老师，那诅咒源，难道就是史前文明的生命体么？”
    “说不好，史前文明现在也只是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的证据，哪怕是最高端的团队，目前也无法拿出令人信服的结论，来系统性展开史前文明。换句话说，史前文明到底什么样子，是什么样的生命主宰史前文明，目前根本没有明确的结论。只能通过盖亚星球各处诡异事件，找到一些零星的证据罢了。”
    “也就是说，史前文明的主宰者，未必是人类？”
    “不确定，也许那个时代的人类，跟现在的人类都不是一个概念。天知道那个时代是怎么定义的。”
    “那么，现在这些诡异事件，是不是史前文明的生命体，开始向这一代的人类发出信号？人家这是要夺回盖亚星球的主宰权么？”
    “若史前文明的生命体再次出现，就算不争夺主宰权，也势必很难跟人类和谐相处的。”
    “这就有趣了。它们觉得它们是盖亚星球的主人，我们是现在毫无争议的主人。这想不打架都难。”
    神秘男子肃然道：“丽雅，玩笑归玩笑，根本大是大非立场，你可千万不能含糊。若真是史前和当代文明之前要发生碰撞，我们所有的人类，都必须站在一个战壕里，为人类的命运而战。这不是开玩笑，这是生存权的争夺，事关人类存亡的争夺。”
    “老师，您说的我都懂，可人类真的能站在同一个战壕里吗？别说盖亚星球几百个国家，二三百亿人口。小小一个星城，官方内部就有那么多派系，各有各的小算盘，更别说还有各种地下组织，各种私人势力。您说所有人类站在同一阵营，能拧成一股绳，能大家一条心么？”
    根本没有任何可能！
    局势越糜烂，情况越失控，人的私心就会越重，彼此的隔阂地方就会越深。
    神秘男子何尝不知道这是奢谈？
    尝尝叹了一口气道：“这是人类的通病，一直在作死的道路上飞奔，从来不停歇。”
    “好了，丽雅，大局如何，你我无法左右。但我们手头的活，却是自身可以掌控的部分。长夜将至，我们无法成为照亮夜空的明星，就尽量让自己成为火把，成为一束光，能照亮尺寸之地，也终究能守护尺寸之地的温暖和希望啊。”
    汪丽雅收起了嬉皮笑脸的表情。
    “老师啊，虽然这种说教真的很枯燥，可是为什么我每次听了，还是会胸潮澎湃呢？”
    神秘男子展颜一笑：“这是你骨子里的骄傲，这种骄傲，并不是人人都有。”
    “这就是老师您选中我的原因吗？”
    “孺子可教。”
    师生二人相视一笑，仿佛两团渐渐合拢的火团，渐渐变成了一团更大更耀眼的火光。
    汪丽雅并没有一直在这里逗留，师生二人交流一一番后，她便趁着夜色离开了。
    江跃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收藏馆，终究没有节外生枝进门拜访，也跟着选择离开。
    他虽然还是判断不出这个神秘男子的来路，不过他通过汪丽雅的视角，看到这神秘男子最后脸上的笑容和神情，却是莫名触动，隐隐之中，那神情中流淌的情绪，竟好似能够穿透墙壁，让江跃隐隐之间竟有些动容，仿佛找到了某种奇怪的共鸣。
    这一刻，他心中有了判断。
    这个人，绝不是邪路。
    一个人演技再好，也无法模拟出这种眼神和表情。
    所以，哪怕对方多次提到自己，江跃的提防之情并没有大增，甚至都没产生出什么敌意来。
    只剩下好奇，这人到底什么来头，为何多次提到自己？
    江跃并没有再去跟踪汪丽雅，反正明日白天，汪丽雅一定会去交易站集合的。
    他现在更关心的是，罗处那边到底收网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