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今天耍到多久回去？”
    方白困惑地摇摇头，说：
    “呃……小念，你要我们两个一起回哪儿去？”
    难不成林小念想家了？
    也对，这才出来多少天啊，他也想蓉城的麻辣兔头和小区院儿里的皂角树了。
    但女孩儿领会到的，却好像并不是方白以为的那个意思。
    她又嗔又喜地跺了跺脚，像一只林间跳跃的小鹿一样陡然加速，走远了好大一截，把方白掉在了后边儿。
    只是回答了个问题而已，反应怎么这么大？
    方白不知道林小念又是在发什么疯。
    他只能跟着加速，快步小跑上去，一边追一边喊：
    “喂——小念，你慢点！”
    林小念回头娇俏地白了他一眼，就寻了个路边的柱子，背靠着停下。
    方白跑到地方，发现路边两侧，总共有四根粗大的红木柱子，它们一起共同撑起了上空一块牌坊，写着“海都大美食城”。
    这其实是商户们自己出钱建的吧——他还顺便看见了柱子旁边两侧一字拉开的广告牌儿，都是“某某店家、风味独绝、地址美食城中街第xxxx号，广告图片仅供参考”。
    “明明就是一条街而已，却自己号称美食城……”
    方白见机则怼：
    “林小念，见微知著，我看你们这个地方的风气不是很好，太浮夸。”
    林小念撇撇嘴，不服气道：
    “这有啥子嘛？别人包一栋三层的小楼，就敢号称商业城。
    我们海都大包一条街的楼，怎么就不能说是美食城咯？”
    好吧，很有道理，方白竟无言以对。
    于是他们光明正大地牵着手，走进了这条“海都大美食城。”
    方白曾经以为，所有地方的美食街规划都差不多，有的是圆形，有的是线形，但往往结构都比较简单。
    但经过林小念的介绍，还有街头树立的游客地图阅览后，他知道海都大美食城是真不一样。
    它的粗略结构类似于一个“卍”，外圈儿又套上了“◎”，再加上楼层之间的天桥互通，总之就是非常难走，对路痴非常不友好。
    难怪人家敢号称是一座城，这美食街发展成这样，也确实跟一座小城差不多了。
    他们现在要去的灌汤包店? 就在“卍”的右下方节点上。
    街上遇到的人算不上多? 主要来吃中午的都是提前预定好店，然后来了就直接落座。倒是像方白两人这样来买早饭的人比较多? 所以纵使已经快10点? 狗不理包子店门口还是门庭若市。
    林小念没带方白去吃狗不理包子。
    她虽然才大一，但是平时在校区周边美食城里? 跟着几个学生会里关系好的学姐下馆子/开会/社团活动混迹了几个月，早就摸清楚哪家包子店最好吃了。
    狗不理包子虽然在全国范围内名气最大? 但开在海都大美食城里的这一家分店? 却是在美食城所有包子店中，口味最差、性价比最低的，可谓是名不符实，买到就是亏到。
    作为一名优秀的海都大学生吃货? 林小念绝不会光顾它。
    他们最后去的是另一家叫“贾三灌汤包子馆”的店。
    “贾三灌汤包子馆”? 门面平平无奇，店内空间也小，但桌椅摆的很多，老板把桌凳碗筷从店里面一路摆到街道外，几乎每一道桌子上都有客人。
    生意兴隆啊。
    方白心里蓦然生起好大的期待。他和林小念一起上去? 喊老板儿子记了两笼灌汤小包，自己又挑了个靠街的桌位? 等包子上桌。
    味道确实不错，即使是今天早上有点厌食的林小念? 最后也吃得很香。
    就是方白这货吃包子的喜好有点不一样……
    旧时代肉比较金贵，那时候形容包子好吃都叫“皮薄馅厚”? 意思是肉馅儿要多多的? 皮薄得能透油的包子才叫好吃? 店家才叫良心。
    这种价值观也潜移默化的影响了后来的一些包子吃客和商家。
    但方白这个人吧……他就不喜欢皮薄馅儿厚的包子。
    他反而喜欢皮厚馅儿薄的，原因是皮厚点咬着包子有感觉，肉馅儿薄油就少，吃着不闷，听起来是不是很奇怪？
    古代卖包子的奸商店家恐怕直呼内行。
    所以方白打小在吃包子这件事上，喜好就异于常人……好在他们这次吃的这家灌汤包子馆，包子里面灌的汤汁儿味道鲜美，也不错，以方白对包子独特的标准，亦评价其为中等偏上。
    但包子的味道不是最重要的，他提议吃灌汤包，最重要的当然是想看林小念吸包子内部汤汁时的憨态。
    那模样真是秀色可餐，硬生生把吃过早饭的方白看饿了。
    吃到一半，软座变硬座，吓得他立马去了趟洗手间，冷静了一下内部冲动。
    两人磨磨蹭蹭，互相喂包子吃，最终磨了快一个小时，到11点多，又到午饭时间了。
    方白干脆就又点了一笼包子，把早午饭连起来吃，这一次是两人分食，改了个包间，吃得却更加慢。
    说起来，他本来以为包子馆的所谓“包间”，应该是一个独立小房间那样子，最不济也要四面拿布拦住吧？
    这样才方便搞一些羞羞情侣小游戏的样子嘛，方白这货根本贼心不已。
    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那么小的一个包子馆，店里面的“包间”其实就是两人对座，四周有镂空的木雕装饰壁板象征性围了一圈，给了内外一种隔绝感——但是有屁用啊，包间里面的客人到底是在干什么，从包间外面经过的人还是能看的清清楚楚的，说起来真的是有锤子用。
    因为这个，他原本想提的“用嘴巴互换灌汤包包子汤汁计划”，只好变成了低出无数档次的“互相用纸巾擦嘴巴计划”，一步算计未稳，后续血亏到家，简直不要太悲伤。
    林小念感觉到方白换包间后的心情如激动逐渐转为失望，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用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自家男朋友，等待一个说明。
    有个屁说明，方白直接用筷子夹了两只包子，一前一后塞进林小念嘴巴里，让消失已久的“林小念牌呜姆怪”重出江湖。
    等女孩儿好不容易把嘴里被塞得鼓鼓囊囊的食物解决掉，准备握起小拳头表示愤怒时，他才说道：
    “小念，早点吃完，然后走一会儿消消食。预约的时间快到了，我们得马上去一个地方。”
    林小念果然被调动了好奇心。她放下小拳头，一点儿也不记仇地问：
    “预约？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啊？”
    方白用下巴指指桌上的包子蒸笼，卖起了关子：
    “先吃完。不吃完不告诉你。”
    林小念摸了摸已经胀得圆滚滚的肚皮，面露难色，随后眼睛一转，牵着方白的胳膊，撒娇道：
    “白~白——你就告诉人家嘛——”
    “咦~”
    叠词词，恶心心。
    方白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坚定不移地把女朋友给推开了。
    “这位林姑娘，请你明白，我，是一个有着高尚原则的人，不可能因为一点小小的手段而折腰。”他这么板着脸说道。
    林小念刚才其实自己也挺恶心的，但是只要看到方白露出那种表情，她就觉得很好玩。
    所以她表面上听了方白的话，又勉勉强强吃了两个包子，然后没把嘴里的汤汁吸完，找了个方白放松大意的时刻，就称他不备，把脸贴了过去——
    吧唧一口。
    方白摸着脸上油油的汤汁一脸懵逼。
    懵逼的倒不是自己被袭击了，而是他没想到……林小念有这么主动的时候。
    片刻之后，方白反应过来，对着正笑嘻嘻扮鬼脸的林小念一阵又好气又好笑，当下就自己也扯了个灌汤包子，咬破皮儿，从裸露的口子里吸了点汤汁儿，如法炮制，有样学样地也脸靠近林小念，想要印一口。
    林小念慌了。
    女孩子可是很爱美的，再说外面全是人，这么在脸上留一口污痕，那也太羞人了。
    于是乎包间里的情形，就变成了某对年轻小情侣意见不合，男生欲强吻女朋友……
    五分钟后一起出来找洗手间洗脸的两人，如数收到了店内其他客人们诡异的目光，心里一阵打抖抖。
    方白是披着一层伪装皮的，左右是个外人看不出来的马甲，所以他毫无心理负担；
    但林小念是原貌，小女生脸皮又薄，那可就不一样啦。
    她躲在方白后面，一只手牵着他风衣的角，另一只手很掐了方白腰间软肉几下，痛得方白直打哆嗦。
    小念什么时候学会这招的……这难道是女生天生的被动技能吗？
    他在内心这么想道。
    这么一闹，两人也就不好意思今天接着在店里吃了，留下四五个没吃完的灌汤包，到柜台找老板结账。
    二十一小笼，吃了三笼就是六十，另外还要算包间费十块，有点小贵。
    当然现在的方白对这个价钱是没什么感觉，可能这就是突然暴富的后遗症吧。他麻利地付好款，就带着女孩儿走了人。
    去哪里？
    手机导航一开，没有坐车，方白带着林小念一路满满走，走出了海都大美食城，期间乘了共享单车，到了海都市西浦新区一家貌似是洋馆铺面的商业店门前。
    店门的名字很玄乎，是一串估计没国人能看懂的花里胡哨不好好写的英文儿，里面有好几个字母都跟图像混在一起，看着不太清楚。
    一般人走到这里，不往店里面望，肯定不知道里面卖得是什么。
    林小念就不知道，所以她问方白：
    “这里是哪里？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呀？”
    “刚刚本来可以坐车过来，但是为了让你消消食，我最终选择了让我们俩锻炼一下。”
    方白循循善诱的说：
    “要不小念你猜一哈，一般女生消完食，是更好干什么事情？”
    林小念摸了摸自己平了些下去的小肚子，目光微亮。
    她脱口而出道：
    “试衣服？”
    “宾狗~答对了。”方白绕到女孩儿背后，轻轻把林小念推进了这家店门里。
    里面是各种各样的漂亮洛丽塔小裙子。
    林小念既惊喜，又有些小讶异——但最终肯定是甜蜜的了，她今天来时绝对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出。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家在海都商业区寸土寸金地方开起来的洛丽塔裙子小店，内部分区甚众，各种不同风格、不同色彩、不同设计的展示裙，把小小空间排得满满当当，恐怕任一个喜好小裙子的女生走进来，第一时间都得目眩神迷。
    安沫沫当初跟方白介绍店家情况的时候，就分享过她当时第一次来的这种感受，方白想了想，直接理解为自己满满当当的steam游戏库，嗯这么一想果然很幸福。
    幸福就对了，此刻的林小念也感觉很幸福，试问有哪个女生不喜欢男朋友主动带自己逛漂亮的小裙子店呢？
    虽然她平时不穿洛丽塔，感觉太华丽太夸张，但是一件普通的衣物之所以有意义，就是因为被送与的人赋予上了意义。
    林小念，今天活该你开心！
    她这么在心里偷偷地道，嘴角不自觉上扬，目光在店内四处游移，已经在幻想着待会儿先试每一件衣服了。
    店内四处都是衣架和挂杆，唯独留出一条作为行路主干的空道，向里延伸。
    这家lo裙店的店主，就坐在最里面的柜台处，空道直抵柜台。
    “方老师？”
    店主试探性地唤了一句，从柜台后面迎出来，然后像是早就认识方白似得，点点头确认了身份，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微笑着伸出一只手臂，朝店里内侧一个方向比了比。
    林小念脑海里，突然想起来方白来之前说过的一个词：
    “预约”。
    预约什么？买小裙子又不是请客吃饭，为什么要先提前向店家预约？
    难道……
    随着店主的指引，她鬼使神差地走过去，走过几排越发华贵的哥特式裙装，见到了店里一扇小小的内门，心里满怀期待。
    店主先行走上去，手掌优雅地放在了门把手上，往后轻轻一拉。
    方白则跟在后边儿，趁机摸了摸少女的小脑袋，把她的发丝弄乱。
    手感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款式我早就定好了喽，这件是私人订制，希望小念你能喜欢。”他在林小念耳边轻声道。
    “吱吖吖——”
    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