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么的还真是龙困浅滩遭人戏。”
    敖辰怨念很重。
    刚刚到达任务地还没找到救对象，自己反倒先有了成为遇劫之龙的苗头。
    几次任务加一块，属这次开局最倒霉。
    河滩上的百姓显然没有过多考虑龙的想法，议论声是越来越大，神情也越来越不正常。
    开始大家来只是看热闹，可突然发现这热闹里有好处。
    “看这龙也动不了，如果我去拿一片鳞，他应该不会生气吧？”
    “这么大呢，就算少一块肉，想必他也不会介意。”
    “龙肉算什么啊，龙角才是宝贝。你们想想啊，那可是长在头上的……”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冒犯真龙的胆子，还是有贪欲熏心的胆大之辈蠢蠢欲动。
    “诸位施主慎言慎行！”小和尚对围观群众的反应显然有点生气。“龙是佛门护法，主司云雨的神兽。过于冒犯的话，会引天降灾祸。”
    小和尚在为敖辰说话，但敖辰听着不太舒服。
    神兽勉勉强强，可佛门护法是个球。
    “昂……”
    敖辰奋力的吼了一声，彰显自己的存在。
    只是可惜，这一声喊出来后，比猪哼哼大不了多少。
    存在感是有了，极度虚弱的存在感。非但没有起到震慑作用，反倒进一步催动了一些人的贪心。
    “这龙好像不行了。”
    “是啊，像是已经咽气了。”
    “不能浪费啊。”
    “我不贪心，只要一块肉和一片龙鳞就好……”
    也不知道是谁迈出了第一步，人群稀稀拉拉的开始逼近敖辰。
    “诸位施主！真龙不可冒犯。”小和尚是真有些急了，再次提醒道：“若是伤了这龙，必会引来祸患。”
    小和尚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好像引爆了什么。原本还慢慢吞吞的人群，轰的一下就炸了窝。你推我我推你，一窝蜂似的往敖辰这边冲。
    “听到了吗？小师傅说龙死了！”
    “大家冲啊，谁抢到是谁的。”
    “狗剩儿他爹，你带着锯子没有，先抢龙角。”
    “都闪开，老子带着杀猪刀，我来解龙。”
    “上啊……”
    小和尚想要阻拦，可哪里挡得住。
    如暴风雨中的一叶孤舟，毫无悬念的被大浪拍了出去。
    趴在河滩上的青龙，更好像是掉进蚂蚁窝的大青虫，顷刻之间便被淹没。
    敖辰虽然暂时没法反抗，但自然也不会这样被吃掉。
    完成小白龙的救援行动之后，敖辰再一次得到了强化。不光体型到了七十丈，肉身强度更不输成年真龙。况且就算刚出道那会，也不可能被凡人伤到。
    但这种被当成案板肉的感觉，让敖辰有点不能忍。
    “昂吼……”
    敖辰又是一声低吼。
    虽然声音依然不是很大，可龙威终于释放了出来。
    扑到敖辰身上的愚夫愚妇们，就好像被风吹起的灰尘，惊叫着散落到四面八方。
    “这龙还活着？”
    “快跑……”
    四周都是软软的河滩，那些人倒是没什么大碍。踉踉跄跄的爬起来，一窝蜂的四散奔逃。
    虽然吓跑了这些人，可敖辰终归还是很虚弱。人们跑开后发现龙又没了动静，一个个不由得心思再度活泛起来。
    “没事没事，这龙还虚着呢。”
    “可一时半会死不了啊，活过来怎么办？”
    “鳞也比较厚，刚才试了，用刀子砍不进去。”
    “他总得呼吸啊，拿沙子把口鼻堵上，闷死他！”
    “对，这个主意好……”
    贪欲一旦被勾起，就没有那么容易被压下。胆小愚笨的人，也会变的大胆机敏起来。
    “马勒戈壁的，你们这些家伙等着。”
    看着一群人开始挖沙子，敖辰气不打一出来。只等着恢复身体，非要这些混蛋好看。
    不过那些人终归没有实践成功，因为官府的人很快赶了过来。
    “他吗的，一群没脑子的暴民！”钱塘县令亲自带队，一脸正气的在那大骂：
    “如此神物也是你们能随便冒犯的，一个个都活腻了是不是！一炷香内都给我滚蛋，否则全抓到大牢里去！”
    县太爷的威势显然比敖辰强，人群瞬间就跑了个精光。包括想跟县令说点什么的小和尚，也被衙役一并轰走。
    “来人，把这里给我围起来！再打些清水过来，给龙王老爷洗一洗。看这河里乱七八糟的，简直是有辱斯文……”
    在县令的指挥下，衙役们在四周建了一些木头围挡，安排了岗哨。又帮忙打扫了河滩，给敖辰清洗了身体。
    “龙王老爷。”县令来到敖辰面前，恭敬的施礼。“下官姓杨，乃是钱塘县令。”
    听到县令的自我介绍，敖辰顿时心头一动。
    钱塘县？那不就是白素贞和小青安家勾搭许仙的地方吗。
    自己这么大一条龙落下来，那两个蛇美女应该也得到消息了吧。方才在场的那些人里，会不会有呢？
    敖辰再次睁开眼睛，瞥向跑开的那些人。
    只是现在还是过于虚弱，神识没办法放的太远。目光扫了一圈，也没看到水蛇腰的女人。
    “龙王老爷，您千万别和那些暴民一般见识，他们就是太无知了。”杨县令注意到敖辰的目光，忙道：“您好好的休养，我会派人在这守着，保证不会有人再来打搅。”
    敖辰眯眼瞅了瞅县令，又闭上了眼。
    这个官还有点眼力，脱困后可以考虑赐点龙涎香给他。
    杨县令又给敖辰这说了些恭敬的话，便很有规矩的退出了河滩。走远后回头撇了一眼，招手叫过师爷。
    “派人不分日夜的看守，一定不要让闲杂人等靠近。那些暴民也去警告一下，严禁将坠龙之事外传。”
    “大人，那些暴民应该不会听的。”师爷为难道：“咱们总不能挨家挨户的去嘟嘴啊。”
    “嗯，说的也是。”杨县令又想了想，道：“那就去发个告示，说是本官在这里围剿盗匪，所以封了河滩。如果有谁说坠龙，就告他们造谣。”
    “大人英明，卑职这就安排。”师爷拍了个马屁，又问道：“对了，大人，要不要找大夫过来，帮这龙检查检查？”
    “检查个屁！用用脑子好不好。”杨县令压低声骂道：“如果这龙能活过来，就当结个善缘。如果死了，那就是你我的造化。届时摆酒放鞭炮，把尸体打包起来进贡给皇上。”
    “大人英明，卑职愧不能及。”师爷这次是真的很佩服。
    敖辰虽然身体状态不好，但是耳朵可没聋。听清之后感激之情顿时重了好几倍，准备给龙涎加加量，一口唾沫淹死他。
    不过现在也只能先记小本本，清算日期还需要等上些天。受益于多次惨遭殴打的经验，敖辰很清楚自己身体的状况
    要是能进到海中或者大河里，或者赶上阴雨天，以水灵之气滋养，一两天差不多就能恢复。可如果只在浅滩里泡着，少说也得十天半月才能养过来。
    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准真会被打包当贡品送上去。
    “吗的，难不成只能等下雨？”
    敖辰对觊觎自己肉体的家伙一肚子火，实在不甘心等上那么多天。
    而事实上，敖辰也的确没有多等。
    ……
    白日无话，到了深夜。
    哗……哗……
    没有任何征兆，水流声音突然大。浅滩上的河水，渐渐多了起来。
    敖辰眯开两只眼睛，心中生出一阵疑惑。
    浅滩涨水并不算奇怪，可现在这水却明显不正常。
    水乃是龙族的本命神通，哪怕现在控制不了，最基本的感知却没有丢失。
    “莫不是有人施法控水？”
    敖辰得出了判断，而且隐隐感觉应该是想帮他。
    站岗的衙役们没有敖辰那么敏锐，但水声越来越大，也有些被惊动。
    “诶？听见没有，有水声。”
    “傻吧你，河当然有水。”
    “不一样啊，这里是浅滩，水声不该这么大。”
    “哎呦，还真是，涨水了……”
    只有几条溪流的浅滩被河水注满，甚至原本站岗的地方都有水没过。借着月色往远处一看，衙役们顿时一阵慌乱。
    “不好，发水了！！发水了！！！”
    哗……轰……轰……
    河道远处影影倬倬，好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接近。众衙役定睛仔细观瞧，好大的浪涛奔腾而来。
    “快跑，发水了！”
    “到高处去，快到高处去……”
    衙役们哪里还敢守在原地，惊慌的向远处跑开。
    不过河水看着来势滔滔，流淌速度却是出奇的慢。直到衙役们全部跑到高处，河水才姗姗来迟。
    衙役们被吓跑，可敖辰却是喜上心头。
    青龙的身体被河水冲刷着，渐起许许多多浪花。随着河水的来势越来越猛，青龙的身体也第一次摆动起来。
    虽然摆动的幅度很小，但终归是动了。
    “果然是有人相助。”敖辰完全可以确定了。
    这里的浅滩虽然看着很宽，但地势上并没有较大的起伏。如果上游真的是发水，会淹上很大的一片。
    可是汹涌而来的水流，却只沿着河道前进。显然有人以法力操控，使得河水不会泛滥成灾。
    “不管是什么人，这个情我记下了。”
    轰隆隆……
    又是一片大浪卷来，将敖辰完全淹没。
    河水轰隆隆的向前涌着，在衙役们眼中就像一条巨大的水龙。
    隐隐约约的，青龙在水中好像也游动起来。
    只是水流太过汹涌，加之又是黑夜，没有人能看的清楚。
    光是这种程度的水流，并不足以把敖辰给冲走。但既然有了这么多的水，已经足够敖辰自己来做一些事了。
    身体的确还不能动，但是水是能动的。对于龙族而言，水完全可以算作身体的一部分。
    敖辰微闭双目，细细感知水流走向。龙鳞好像有了生命，缓慢的自行张合，颇有韵律的抖动，与水流渐渐融为一体。
    龙族本命神通，龙走水。
    真龙以此神通可掀起大浪洪灾，以江海之水侵蚀大地高山。但敖辰现在只是勉强用身体感知其万一，走水离开这浅滩。
    在汹涌的水流之中，敖辰的身体终于离开了河滩。虽然身体还是麻痹僵硬，但已经可以借着水流简单的游动。
    大浪轰隆隆涌过，水流渐渐趋于平静。趴在浅滩上的青龙，随之消失不见。
    “龙……走了？”
    “可能吧。”
    “快去禀报大人……”
    远去的水流当中，一条青龙斜眼旁望。
    “想吃肉想上贡的都别着急，老子很快就回来。”
    ……
    《钱塘县志》
    龙坠于河滩，愚民欲分其肉。幸县令杨公至，逐愚民，洁龙身，遣人昼夜相护，使龙安养。夜半，龙走水而去。后者闻，皆赞杨公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