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的确来了一辆马车，但马车上没有姑娘。除了赶车的车夫，只有一个大胡子。
    “竟然真的是你。”
    燕赤霞从马车中走出，看着夏侯武一脸的复杂。
    “不是我。”蒙着面的夏侯武果断摇头。
    夏侯武一直想找燕赤霞比武，但这个时候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燕赤霞。
    燕赤霞转头对车夫道：“没你的事了，可以走了。”
    车夫如获大赦，连忙驾车离开。
    燕赤霞再将目光转向夏侯武：“夏侯兄，现在没有外人，可否以本来面貌相见。”
    夏侯武知道瞒不过去，很不情愿的将面巾扯下。
    “专门雇了辆马车，应该是故意设套等我吧。”夏侯武苦涩道：“你不是早就退出公门了么，怎么又干起了捕头的差事？”
    燕赤霞摇了摇头：“我已许久不管江湖事，更没心思理什么采花大盗。但如果这个大盗是夏侯兄你，我又岂能不来看一看。”
    夏侯武大惊：“大家都知道了？”
    虽然之前和树妖姥姥说名声臭了，但实际上一直很注意保密身份。至少在他自己看来，身份还没有曝光。
    “应该只有我。”燕赤霞道：“上月你劫走了我一友人之女，江湖上能在十招内胜过他的剑客不多。听他描述了你们交手的情形，我便猜到是你了。”
    夏侯武沉默片刻，开口道：“燕兄，我也不瞒你，那些女子的确大多是我所劫。现在她们非常安全，过一段时间自会送她们返家。”
    “夏侯兄啊……”燕赤霞难以置信的看着夏侯武，痛心疾首道。
    “以前你虽执着天下第一的虚名，但也不失光明磊落。怎么才短短几个月，就堕落成现在这个样子。以你的身份地位，难道就那么缺女人吗？”
    “放屁！！”夏侯武气道：“你当我稀罕那些女人吗？我是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燕赤霞问。
    “日后定会给你个交代，但现在请恕我不能明说。”夏侯武摇了摇头，道：“燕兄，你不要管这件事，这是为了你好。”
    夏侯武真是为了燕赤霞好，不想他陷入危险当中。
    此前敖辰曾经多次提到燕赤霞，表现很有兴趣的样子。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就自己的遭遇来看，让那条龙产生兴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燕赤霞看了夏侯武一会，道：“好，我信你。将那些女孩子交给我，这件事我可以暂不追究。”
    夏侯武道：“你那友人之女叫什么名字？只是一个的话……”
    “你没听清楚。”燕赤霞打断道：“我说的是，所有女孩子。”
    两人都没再说话，沉默了一会后，同时拔剑。
    做为多年的老对手，不会有人比他们更了解彼此。
    话说到这份上，再说什么都没用。
    只有一战。
    当当当——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金属撞击声，以及一道道耀眼的剑光，两道身影纠缠在了一起。
    两人是纯粹的剑道交锋，没有丝毫的法力在里面。敖辰在兰若寺思考龙生，不会关心两个凡人武者。但是树妖姥姥，却有所察觉。
    不是多关心夏侯武，而是敖辰有命令摆在那。
    兰若寺周边大大小小的道路，都必须严格监管绝不允许有遗漏。
    作为勾连地脉的树妖，干这种差事自然不会太费力。至少和伺候那些少女相比，可是容易的多。
    夏侯武能次次得手，树妖姥姥的情报工作功不可没。
    燕赤霞刚刚进入兰若寺势力范围，树妖姥姥便在第一时间发现。不光知道马车里没有少女，更感觉到了淡淡的威胁。
    因为燕赤霞没奔兰若寺来，树妖姥姥起先没在意。可在夏侯武与其交手后，立刻就关注上了。
    安顿好新的少女后，树妖姥姥本体离开兰若寺，到两人交手的地方观战。
    “夏侯武不是此人对手。”
    隐在一棵树中看了一会，树妖姥姥便得出了结论。
    夏侯武已经竭尽全力，可燕赤霞明显在留力。明明身上有法力波动，却一直只用武者手段交锋。
    “我当助其一臂之力。”
    树妖姥姥暗运妖力，数条根茎贴着地面游了出去。
    妖的处事方式和人类不同。
    敌人就是敌人，同盟就是同盟。不存在亦敌亦友的概念，更没有单挑的意识。
    夏侯武现在是她的同盟，当然要帮帮忙。
    她这一帮忙，燕赤霞可是倒了霉。
    燕赤霞的确在留力，但留的只是法力。单纯的武道手段，已经用了十成。夏侯武是数得上的高手，再狂妄也不可能托大。
    正全力以赴的在那斗剑，可突然察觉不对劲。
    “有妖气？！”
    燕赤霞瞳孔一缩，本能的拔地而起。
    两条根茎犹如毒蛇一般，在其足下站立处探了下头，然后又隐入了草丛。
    燕赤霞察觉有妖气，夏侯武却没那个能力。
    “有破绽。”
    夏侯武追着燕赤霞的身形，剑锋从下方猛的挑了上去。
    燕赤霞堪堪避过，衣摆上多了一道小口。
    “夏侯兄停手。”燕赤霞大叫：“这里有妖气。”
    “哦。”夏侯武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这地方不光有妖气，还特么有鬼气呢，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燕赤霞，再来打过。”
    短暂停顿过后，夏侯武再度挥剑攻上。
    燕赤霞挡住来剑，急道：“你没明白，有妖过来了，现在很危险。”
    “没事，不影响。”夏侯武浑不在意。
    这两个月他吃住都和妖在一起，不照样活蹦乱跳的。
    “你他吗的，人话听不懂吗？这里有妖！！”
    燕赤霞上面挡着夏侯武的剑，下面躲着偷袭的树妖根蔓，整个人是气急败坏。
    “有便有，和我们又有何干。”夏侯武很是不满：“燕赤霞，你心浮气躁，此乃剑道大忌。如此这般，如何配做我的对手。”
    “我，你……”燕赤霞几欲吐血。
    偷袭的妖怪神出鬼没极善隐藏，连他都险些着了道。夏侯武这个不懂法术的憨货，自然更不可能发现。
    但现在他等于是以一敌二，也没有闲暇详细解释。
    燕赤霞再度飞身躲避的同时，摊手从怀中摸出两根金针。
    他对敌从不用暗器，金针乃是对付妖邪的手段。
    “好个妖孽，看我金针。”
    燕赤霞故意留了个破绽，瞅准偷袭的根蔓，抖手射了出去。
    树妖姥姥确实没有提防这样的手段，眼瞅着根茎就要被燕赤霞定住。
    但是，她还有一个同盟。
    “卑鄙！”夏侯武大怒：“竟然使用暗器。”
    夏侯武长剑画出一道光幕，叮叮将金针尽数挡落。
    “卧槽……”
    燕赤霞这一次，是的真吐了血。
    ……
    《聊斋志异》，卷廿五
    林中两客比斗，一妖窃乱。一客豁达笑对，一客因怒呕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