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公主听说了薛湄的消息。
她愣了愣,继而更生气了:“都要囚禁她五年了,那块破石头怎么不搬掉?”
她简直抓狂。
父皇从来不到郡主府,不知道薛湄那块石碑多招人恨。
其他人也不常来,可能没有切身体会,忘记了提醒皇帝。
隆庆的驸马看到妻子如此愤怒,倒是有点幸灾乐祸,觉得还是薛湄狠,把公主整治得没办法。
薛湄回到了郡主府,半个时辰之后,大理寺来人了。
依照律法,薛湄这样被禁足的,有现成的案例可以参考:先皇七年的时候,福清大长公主摔坏了文皇帝的牌位,被禁足一年。
禁足期间,公主府只能留下四名宫婢,但外院要住进六名侍卫、六名太监;后花园要住进十二名宫婢,监督公主的一举一动。
公主囚禁期间,会有个小门,有总管事太监跟外界接触,自己不能走出小门,这些人全部要陪着公主受罚。
总管事太监会向宫里讨要、或者向外面购买公主的日常所需。
比如说,每天的肉不能超过二斤,米面不能超过二十斤。
这么多人,都要跟着忍饥挨饿。
后来福清公主都打算在后花园种菜了,等她出来的时候,人瘦得特别厉害。
薛湄身份低于公主,服侍她的人不能是内侍和太监,只能是她自家的护院,以及大理寺的衙役等人。
“郡主内院只能留一名管事嬷嬷,一名婢女;外院要留四名护院,住进两名衙役;后花园要住进六名女官。”
大理寺卿道,“每日米面五斤,肉一斤,油二钱,盐二钱,菜蔬两斤。”
薛湄:“……”大理寺卿说完了,看了眼她:“郡主府可有存粮?”
“有些,不多。”
薛湄道。
“郡主就在后花园自己种菜、种谷子吧。
五年,恐怕没那么好熬的。”
大理寺卿道。
薛湄递了个荷包给他:“总得慢慢熬。”
大理寺卿跟她没有冤仇,又知道她是瑞王的心上人,戚太后也很喜欢她,没必要得罪她。
现在的皇帝生病多时,恐命不久矣。
若是新帝登基,第一件事就是赦免郡主呢?
哪怕不赦免,瑞王和戚太后暗中不接济她?
郡主这禁闭,关不了多久,戚太后还等着抱孙子呢。
大理寺卿脑子清楚,为人灵活,又跟薛湄的二叔有点交情,收下了她暗中递过来的荷包。
荷包里摸起来无物,应该是银票。
银票最低是五十两,何况成阳郡主素来大方,恐怕给的钱不少。
大理寺卿更是睁只眼、闭只眼。
于是,郡主府的下人们离开时,内院婢女少了两位大丫鬟,大理寺卿也当做没瞧见;而外院留下来的小厮,都是瑞王府的护院,大理寺卿也假装不知情。
如此就混了过去。
现如今在薛湄身边的,是“戴妈妈”和丫鬟山秀。
戴妈妈是水明假扮的。
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下她们俩陪伴郡主。
薛湄的这批丫鬟,个个忠心,而且在外面没什么牵绊,不容易被威胁。
“……待我一走,你们俩正常吃喝,平时水明不要出蕙宁苑,有什么事山秀去吩咐。”
薛湄道,“任何人敢闯进来,就大声喊,外院四名护院都是咱们的人,武艺高强。”
水明与山秀道是。
薛湄又告诉她们俩:“今晚会有人偷偷进来,在东西厢房里放满粮食。
以后每隔五日,就会有人送鸡蛋、肉类进来,你们俩自己偷偷加餐。
只要机灵点,不会让你们挨饿。”
两个丫鬟心中一喜。
主子不在家,她们俩不需要伺候人,就只要躲在院子里吃香喝辣。
而山秀还是本该留下来的,她可以到处走动,只是不能出府。
没什么不可以的。
这天半夜,薛湄被萧靖承抱出了蕙宁苑,离开了郡主府。
他们连夜出城,守城军官就是薛湄的五弟,姐弟俩在城门口见了一面。
“……我要去找大哥,会时不时传信给你。
王爷派人保护我,你别担心。
我给了二婶足够的银子,也在大业坊给你置办了宅子。
你安安心心成个家,没钱了就去二房拿,平时多跟二房走动。
等我回来的时候,你若还是个小小宣节校尉,我就不饶你。”
薛湄道。
薛润:“……”原本有点伤感的,现在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该伤感什么了。
大姐姐真是再讨厌不过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薛润问,“你不会骗我吧?”
“也许五年,也许三年。”
薛湄笑道,“不一定。”
薛润心里潮潮的。
他攥紧了薛湄的手,又问他:“王爷怎么办?
你三五年才回来。”
萧靖承在旁道:“我会去找她,你莫要操心了。”
薛润:“……”马车出了城,到了三十里地一处农庄,薛湄遇到了接应她的人。
是锦屏和另外两名暗卫。
他们俩都是男的,看上去其貌不扬,中等身材,说他们是小厮也使得,非常不起眼。
天色未亮,薛湄和萧靖承在屋子里说话,只点了一盏油灯。
萧靖承把自己最得力的两名暗卫给了她,他们能应付百分之九十的问题。
若还有差错,就是萧靖承亲自在场,恐怕也处理不了。
“你有什么打算?”
萧靖承问她,“直接去楚国,还是打算先去趟江宁,往齐国逛逛,再去楚国?”
薛湄:“我打算逛一逛,可能要半年之后再去楚国。”
萧靖承点点头,说这样挺好的。
她的丫鬟们在半路上,也有萧靖承的护院相送,估计会在半途中等她,或者先去某个地方。
说完了正经事,薛湄突然问他:“你不说说吗?”
“说什么?”
“你同意让我走,是有什么打算吗?”
薛湄问,“是不是京城要起变故,你不想让我卷入其中?”
“陛下已然昏聩孱弱,风云已经酝酿了,一场暴雨蓄势待发,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萧靖承道,“的确是不想你被淋湿一身。”
薛湄静静看着他:“还有吗?”
萧靖承:“还有什么?”
“你同意让我走的理由,还有吗?”
薛湄问他,“除了这点,没有其他的吗?”
萧靖承沉默了。
他看着薛湄的眼睛,一把将她抱入怀里:“其他的,还需要说吗?”
“我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