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钰第一次直面战争。
很多感受,说出来显得他怯懦,故而他忍着不肯说。
特别是薛湄宰了鬼戎那夜,他们三个人逃了,剩下的使臣等十几人,全部死在了匈奴人手里。
萧明钰心中说不出何等滋味。
“……后来杀了一万多匈奴人,也算是给他们报了仇。”
萧明钰对薛湄道,像是自我安慰。
薛湄轻轻抚摸着他马车的马,笑了笑。
萧明钰又问她:“他们这些当兵的,习以为常,为何你也如此冷血?
你看到这样的惨状,不觉得难过?”
薛湄笑道:“我可能是天生就该做瑞王妃,将来说不定会带着孩子陪他戍守。
我知道战争是什么,有心理准备。”
鬼戎头颅的事,外人不知道是薛湄砍的。
萧明钰又叹了口气:“你真不跟我回京?”
“暂时不回。
瑞王还没回,我现在回去,有些人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没有靠山之前,坚决不回。”
薛湄道。
萧明钰:“……”他本想说,自己可以做她的靠山。
然而想到这趟回去,前途未卜,他把此话给忍住了。
他又对薛湄说:“这次运回去的皮草,我大概要狠赚一笔。
要不要分给你一些?”
“你跟白崖镇的将军士卒们双赢,这是你该得的。
其他人拿不出这么多的现钱,也没这个魄力。”
薛湄笑道。
从这方面而言,真正鼓舞了士气的,不是刺杀了匈奴单于,也不是斩杀了多少匈奴精兵悍将,而是小郡王。
薛湄又拜托他:“皮草生意、腌肉生意,一定要好好做,发了多少财不能藏起来,就算是你对我的报答了。”
“为何?”
“只有这样,明年四月才会有商家千里迢迢而来。”
薛湄道。
商人逐利,高利润的诱惑下,总会有很多人会不怕苦、不怕死。
明年四月的第一部商道开放,就不缺买家了。
皮草生意的赚头特别大,而腌肉等也是商机。
除了皮草、肉,薛湄还打算把草原上的牛卖到中原去。
理由很简单:牛不仅仅是吃肉,它可以耕种,哪个农户家里能缺少牛?
只不过草原上的牛都是野性子,不会耕地罢了。
“……我到时候会驯服一群牛,等他们运回去,也能卖到高价。”
薛湄说。
“还有你不能的吗?”
萧明钰翻了个白眼,“果然就你厉害。
你还不回去,难道要把荒原翻个遍?”
“其实,我挺想去波斯的。”
薛湄笑道,“只要荒原上没有了匈奴人,可以借道而过,我们就可以得到波斯珍贵的葡萄酒,以及香料。”
小郡王一听,眼睛又亮了。
他沉吟片刻,对薛湄道:“也许,明年四月我还会来。
到时候跟你一起去波斯看看。”
薛湄笑了起来:“别急,现在的残部还有很多。
很多部落被打散,一个部落分成了好些个残部,很麻烦的。
想要彻底收拾了他们,明年估计都难,可能要等到后年的年底,白崖镇才会彻底太平。”
小郡王一惊:“你还要在这里呆两年?”
“我是估计嘛。”
薛湄道,“如果理想的话,也许明年秋天就可以回去了。”
她与小郡王聊了很久,一直把他送到了城外二十里地。
萧明钰一时很伤感。
薛湄让他路上当心,要快点走,争取下雪之前回到京都,要不然路上就要吃苦了。
“……你这个马车也不算好。”
薛湄又道,“在京城看不出来,但走长途就有问题了。
下次你若是来,也许我会改造一下马车。”
萧明钰:“逞能!”
他后来立在马车上,良久都不让车夫驱马,只是叮嘱薛湄,要注意安全。
要提防匈奴人,不能真的信任他们。
送走了萧明钰,薛湄又送薛池。
薛池和萧明钰不一样。
他这次走,下次再见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跟小郡王可以口若悬河,跟薛池就有点相顾无言。
薛湄没有送他往前走,只是在城门口站定。
陈木兴将军绑了安丹宵,关在押解犯人的笼子里。
安丹宵这段日子吃了很多苦头,晒得又黑又瘦。
她当初杀周月明,只是因为她和甘弋江在房间里接头的时候,被周月明撞见过两次。
周月明还对甘弋江有点敌意,特别是他知道甘弋江跟陈微箬关系匪浅之后,想要找茬。
而他身边还有成兰韬等狐朋狗友。
第二次撞见,安丹宵觉得不能再侥幸了。
她和甘弋江都是细作,不过她地位高于甘弋江。
让甘弋江杀人,周月明不是第一个,当时也仅仅是为了保密。
不过杀了周月明,周将军离开白崖镇,让士气低落了一阵子,鬼戎是很高兴的,安丹宵也以为自己做了件好事。
不成想……她冲薛湄吐口水。
薛湄没有理会她,只是对薛池道:“我放了五张皮草,都是羊羔皮,你到了江宁之后送给孙乔吧。”
孙乔是荣昌大长公主的女儿,现在应该改嫁给许明晟。
许明晟就是江宁水军主帅,周将军回乡之后闲不住,现如今也在江宁水军。
他挂的是闲职,类似参谋。
薛池点点头:“好。”
“大哥,别断了音讯。
也许哪一日,我会去找你。”
薛湄道。
薛池:“我会让石永跟郡主府联系。
只要你回京,就会知道我的消息。”
薛湄点点头。
大哥和小郡王都走了,薛湄心里空落落的。
她也回到了白崖镇。
回来之后洗澡,带着丫鬟们去吃饭,又听说小郡王把带过来的很多海带、腌菜、调料都留给了她,薛湄忍不住有点感动。
一时停下来,无所适从。
晚夕,萧靖承进来了。
他在白崖镇很少穿家常便服,总是一身铠甲。
日常的比较轻,仅仅是护心镜有点份量。
“你不想回去过年?”
萧靖承问她。
薛湄:“我说过了,和你一起解决所有问题,咱们就回家。
这才第一年,希望明年这个时候,咱们在回家的路上。”
想到这里,她大概忘记了自己曾经的异常,搂住了萧靖承。
她主动索吻,依偎在他怀里。
然而,亲吻不过几息功夫,她就感受到了寒意快到了舌尖,要接触到萧靖承的唇齿了,她立马推开了他。
若真的有东西,倒也还好。
若是没有,那就是薛湄的心理阴影,她觉得这个更可怕,因为心理问题治起来很难。
萧靖承见她在旁呕吐,想到每次亲吻她就吐,他也很受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