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靖承知晓薛湄心意——她要跟温钊退亲。
她是个很厉害的女子,她有自己的主见与想法;她有个神奇的空间,可以让萧靖承在这里与她对话。
蟠龙岂能潜浅滩?
对于薛湄,温钊那池水干净、好看,但太浅了,根本容不下她。
她需更广阔的天地,与更开明的胸襟,去容纳她的种种不同寻常。
萧靖承自负便是这个人。
他对薛湄,只一个要求。
“你与温钊退亲,能否先考虑嫁给我?”萧靖承道,“我只这个要求。若你深思熟虑,仍觉我不好,我不会令你为难。”
他想要做第一候选人,这是他的要求。
薛湄微笑起来:“好。”
“不说笑?”萧靖承愣了下。
之前那么多推脱之词,这会儿却如此爽快,让人有种不真实感。
“不说笑。”薛湄难得露出了她的一本正经,“我先把你放在第一位,作为我丈夫去考虑。”
不是承诺嫁给他,而是将他作为候选人,这么讲道理的要求,为什么不答应?
考虑一下,又不犯法。
他好好一男的,未婚,一表人才,有权有势,考虑他既不牵涉伦理问题,又不涉及律法问题,没什么不行。
萧靖承是这个世上唯一知晓薛湄全部秘密的人;他是原主记忆里,对她最重要的人。
薛湄与他、原主与他,都割舍不开。
他不强迫她,不胡搅蛮缠,只请求她考虑,薛湄觉得算是很好的了。
谁知晓以后的事?
“我想问个尖锐的问题。”萧靖承又道,“为了公平,你也可以问我一个尖锐的。”
薛湄:“……”
她没什么尖锐的问题,她如此温和、文雅一个人。
“你可以问成兰卿。”萧靖承见她犹豫着,还以为她是在拿捏问题尺度。
薛湄:“……”
苍天喽,她其实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她之前拿成兰卿出来做比较,是想让萧靖承冷静点。
别成天想娶她,回去做摆件。
她只是让他想想成兰卿,就知道自己对薛湄不是爱情,而是报恩。
若薛湄真与萧靖承两情相悦,她不会太在乎过去。
过去怎样,都已结束了,无能为力、更改不了。
若介意他有过去,唯一的办法就是不与他牵手现在、筹划将来。非要三者兼顾,薛湄觉得这是无理取闹。
她是个讲理的人。
“成兰卿是我师父的女儿。成老将军有爵位,她是高门女,与我门当户对。”萧靖承眉头蹙得很紧,好像在极力忍着他的愤怒。
薛湄不知他愤怒的原因,只当是成兰卿的死,让他深感痛苦和屈辱,不忍见他这样剖开过去,鲜血淋漓,就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了。”
“我还没说完。”萧靖承继续道,“没人逼迫她嫁给我,没有逼迫她去白崖镇。一切,都是她自己选的。所以她的死,也是她自找的。”
薛湄:“……”
这回,轮到她蹙眉了。
这叫什么话?
在网络极其发达的太空时代,这段话绝对可以贴无数个标签,能把萧靖承骂得狗血淋头。
“我回答过了,现在我有个问题,想要问问你,你能否如实回答?”萧靖承快速道。
薛湄:“哦,你问。”
她回神,认真应付他所谓“尖锐”的问题,并且在脑海里想,他想要问什么?
是不是薛湄比较害怕他问的那个?
萧靖承说自己的问题很尖锐,让薛湄快速把他评价成兰卿的死,丢到了脑后。
成兰卿遭到了匈奴人羞辱、自尽,萧靖承却说她“自找”的。
自找的,意思是她承受的一切,都是活该。
薛湄不太了解瑞王。
这几个月的相处,以及从旁处听到瑞王的事迹,薛湄觉得,他不至于这么没有同理心。
这些问题,应该会让她沉思很久,但此刻快速被抛开了。
她回到了萧靖承的问题里。
“你仰慕明钰吗?”萧靖承问她。
他问完,眼睛落在薛湄脸上,眸光冷而锐,要从她细微的表情变化里,读懂她对萧明钰的感情。
薛湄:“……”
她所有的准备,都落空了。
她还以为,萧靖承会问她:你对自己取代原来薛大小姐的事,是否内疚?
薛湄很怕他问这个,因为他是唯一知晓内幕的。
原主死了。
薛湄也许失去了从前的生活,但原主失去了性命啊。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没什么比生命更贵重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不是薛湄杀死了原主?她的到来,换掉了原主,占领了这具身体。
这算是薛湄此前觉得最难回答的问题。
怎么说,都显得很虚伪。
可萧靖承所谓的尖锐,居然是男女感情。
薛湄一下子就无语了。
在她的世界里,感情的重要性,连前十都排不到。
薛湄从前是个军医,她身边同事都是当兵的。太空军也是军人,在每个行星上都很受欢迎。
退伍之前结婚很麻烦,所以绝大多数的同事未婚。每个月休假两天,他们就到处瞎混,哪些酒吧容易泡到新鲜货,大家都摸得透透的。
薛湄觉得,感情是可以从酒吧里泡出来,就像卫生纸能从超市买到一样简单。
猫都比感情重要。
萧靖承说仰慕,就是问她是否喜欢萧明钰。
“……小郡王人帅,温柔体贴,不像某个棒槌不通女人心思;有钱,势力遍布天下,在朝中的暗势力也很雄厚;会一手拈花决,很有本事。”薛湄道。
萧靖承的心,微微往下沉。
“复杂成这样的男人,我不喜欢。”薛湄道,“太累了。我喜欢像温钊那样的,呆萌、单蠢。当然稍微有点脑子就更好了。”
萧靖承:“……”
“你可有发现,其实我可以做第二个安诚郡王。”薛湄见他不是很懂的样子,一针见血。
萧靖承这下明白了。
在薛湄眼里,她和萧明钰是同一片领地上的两只雄狮。
他们俩很难融合,只能是此消彼长。
“当然,有点吹牛了,现在还不及他十万,或者百万分之一。”薛湄笑了笑,“但总有一日,我会比他强大。”
萧靖承唇角,有一抹浅笑。
他伸手,轻轻抚摸了下她的头发:“你可以有心机、有野心。但是湄儿,你别伤害其他人,别为了你的野心置无辜生灵于险地。”
“伤害谁?”
“我不是这个意思,没有具体说谁。”萧靖承道。
薛湄从他的话里,读出了一点言外之意。
是成兰卿曾经伤害了谁吗?
她自尽了,她唯一伤害的,不是她自己吗?也许还有关心她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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