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侯进来,瞧见屋子里气氛有点怪异。
所有人的眼睛都发亮,似饿极了的家畜,等着投喂。
他蹙了蹙眉:“在说什么?”
薛湄抢先答:“父侯,我昨日又卖了个东西,赚了三万两,祖母和三哥夸我厉害,给侯府争光。”
众人:“……”
永宁侯的瞳仁,也在瞬间略微紧了下。
三万两?
“你卖了什么?”他的声线不由自主收紧,说出来的话便有点尖细,他自己也听出来了,压了压嗓子补救,“卖了什么?”
“蚊香。”薛湄道。
她又把什么是蚊香告诉了他们。
待她说完,三少爷又开口了:“大伯,我说大妹妹赚钱,依仗是咱们侯府,钱理应交给长辈,这话不错吧?”
永宁侯点点头。
他们一副要明抢的样子,嘴脸实在很恶心。
五少爷忍不住,站出来大声道:“那是大姐姐的钱,你们要不要脸?”
这话,说得永宁侯恼羞成怒:“孽子,你说什么?”
他眼瞧着就要动怒。
五少爷却丝毫不退:“父侯,您高风亮节,断乎不会行如此无耻之事吧?”
这话说的,跟抽永宁侯耳光似的,永宁侯更怒了。
三少爷煽风点火:“五弟,大妹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我可不相信你那腿是她治好的。
也许你伤得并不重,她不过略施小计,就收买了你。她真能起死回生,怎么不敢救治大哥?”
薛家不缺狗腿子,立马有人附和:“就是。”
“五少爷,你别跟着裹乱。”
“五弟,你这可不是帮大姐姐,而是在害她,教她不孝。”
五少爷快要气疯了。
薛湄见机会差不多来了,就开腔道:“其他不敢说,我医术却是真的。大哥的腿,我也能治。”
众人哗然。
五少爷快要气死了。他吵不赢他们,大姐姐还自投罗网,拖他后腿。
“真的?”三少爷似笑非笑。
“当然是真的。”薛湄道,“给大哥接一条假肢,他就能自如走路,不需要拐杖。只是不可能像正常人那般自然就是了。”
众人:“……”
这怎么可能?
若这个办法有用,早就用了。大少爷的腿是从大腿根断掉了,而不是膝盖之下。也就是说,任何的木头都无法取代他的膝盖。
用木头做假肢,以前也有大夫说过,只是伤口接上容易溃烂,且行动更加不便,还不如拐杖好用。
那是指膝盖之下断掉的腿。
膝盖以上,就是纯废人,大罗神仙也没办法,再好的能工巧匠,也打造不出这种假肢。
大小姐是不是有点飘了,这种话她都敢讲,不知天高地厚。
老夫人和永宁侯听了,纷纷蹙眉,打算呵斥薛湄。
薛湄却继续道:“三哥,你敢不敢跟我打赌?”
“好啊,怎么赌?”三少爷笑了起来,觉得自己可能要从这狗东西身上赚一笔钱了。
“就赌大哥能站起来、能不依靠拐杖走路,赌大哥能自如在府上走一刻,上台阶、下坡,都可以。”薛湄笑道,“当然,不能强求他更正常人一样,他可能会有点跛足。”
三少爷:“……”
这个愚蠢的东西,真是受不了激将,居然敢应下如此荒诞的赌约。
“好。”三少爷笑道,“那就赌大一点,一万两如何?”
薛湄大喜:“那太好了。”然后,她看了眼众人,“你们要不要参赌?我身上有四万九千九百多两银票,可以赌很多回。你们参赌的话,咱们就请个中间人,先把银票给中间人,这样我也不会耍赖。
”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底都有点兴奋。
这是稳赚不赔的。
大小姐要做散财童子了。
甚好甚好!
“我也参赌。”四小姐薛沁立马道,“我没那么多银子,只有五十两。若我赢了,大姐姐是要给我五十两吗?”
“是。”
四小姐是三少爷的亲妹,自然要维护自家哥哥,顺便赚五十两。
她这么说了,其他人纷纷应和。
就连薛玉潭,也微笑道:“既然如此,我也参赌吧,图个乐子。我有一千两。”
这是她全部的现银。
永宁侯府不富裕,薛玉潭一个闺阁小姐,能存下这么多现银,是老夫人和永宁侯格外偏心她。
跟薛湄赌,这一千两就要变成二千两了,太容易。
要知道,薛玉潭这一千两存了好些年,还是用尽了办法才存下的。现如今,用它赚回一千两,竟是这样容易。
“大家都参赌了,大妹妹你若是不敢赌,钱也要照赔。”三少爷板起了脸,“否则,我先不饶你。”
薛湄颔首:“这个是自然。”
她瞥了眼众人的兴奋,又看向了三夫人、永宁侯和老夫人,询问他们,“祖母、父侯,你们凑凑热闹吗?三婶,你呢?”
永宁侯打算说句荒唐,然而又想起薛湄的银子,不能全部被母亲和三房哄骗了去,他拧了拧眉:“我也出一万两,这是给你一个教训,可不是父侯贪你的东西。”
老夫人沉吟:“我跟侯爷一样。”
三夫人见永宁侯都不要脸了,她还顾忌什么,立马道:“我也出一万两,要玩就玩得尽兴一些嘛。”
整个屋子里,除了五少爷薛润没有参赌,就是还有一拨人,他们没吭声。
这一拨是一共四个人:是二房的老爷、夫人和他们的儿子二少爷、四少爷。
二房的老爷薛景盛是庶子,在家里不受宠,平日他们的吃穿用度,比长房和三房、七房要差很多。
“二伯,你们不参赌吗?”三少爷问。
二老爷看了眼薛湄,有种同病相怜的难过:“算了,我没钱……”
“一二两银子总有的,参赌吧,玩玩嘛。”三少爷道。
稳赚的钱,为何不赚?
那些钱留在薛湄身上,将来带到温家去,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所以,每一文都要给她扣下来。
温家别想占这么大的便宜。
二老爷沉默了。
四少爷薛淮和五少爷一样大,也是十四岁,却丝毫不叛逆。
四少爷只是冷冷看着三少爷:“我爹也不是真没钱,而是怕输。”
众人一愣,继而哄笑。
三少爷更是笑得打跌。
稳赢的赌局,他们居然怕输?脑子坏了不曾?
“二伯,您……”
“上次润儿的脚,的确是湄儿治好的。”二老爷愁苦的脸上,带着他的凝重,“我们的确是怕输。”
三少爷对他们无语了。
怎么侯府还有这样的蠢货?
薛湄看了眼他们。
她真没想到,永宁侯府也有心思磊落的人。二房众人不是怕输,而是不想占薛湄的便宜。
身在泥潭里,仍向往光明。薛湄深深看了眼他们,二夫人就冲她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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