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寄蔓看着妻子,近乎哀求,“也不只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我们的两个孩子。这事总是要有个结束,阿翎那个性子,如今连二叔都向着她了,我本来想着今日坦白,”
他还待絮絮叨叨的没完没了,邱氏却一个字也不想听了,打断了他的话。
低低的嗯了一声,“好。依你就是。”
然后艰难的抬起脚步,“爷,我有些累了,想去歇息一会,可以吗?”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薛寄蔓这才放下心来。
一个人心里惦记的事情解决之后,才会有精力思虑其他的事情。
薛寄蔓这才发觉邱氏整个人虚弱无比,一张脸憔悴到了极致。
邱氏一向爱惜容颜,平日里也是打扮的十分精致,便是偶有精神不济,也会用脂粉遮容,今日惨白的容颜,与往日判若两人,薛寄蔓不是没有注意到,但是只做不见,直到此刻才有所觉察。
他上前几步,有些微的愧疚,关切的问道,“你昨日是不是就有些不舒服,大约是受了寒凉,我扶你进房,给你瞧瞧,等会再给你抓药。”
邱氏抬起眼睛,看了薛寄蔓一眼,这样关切的神色,这样温和的语句,她是在熟悉不过了,这些年,丈夫待她恭恭敬敬,平日里有个头疼脑热,薛寄蔓也是嘘寒问暖。
比起过于繁忙,没时间陪伴妻女的薛寄远,和只会对妻子大呼小叫的薛寄宏,薛寄蔓已经算得上是绝世好夫君了。
薛寄蔓和她相敬如宾,算得上是世家恩爱夫妇的楷模,所以,她知道丈夫心心念念的想要往上爬,便绞尽了脑汁替他达成心愿,当然也不全是为了丈夫,更是为了自己。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只觉得就像是噩梦一场。
此时此刻,看着薛寄蔓这样一副关切的嘴脸,她只觉得恶心无比。
邱氏不着痕迹的抽出手,说道,“不必了,爷,我想自己歇一会。”
她推开了薛寄蔓,向前走去。
薛寄蔓立在原地,看着邱氏的背影,脑海里浮现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邱氏为人八面玲珑,夫妻两人相处也算是恩爱有加,便是江陵也是人所称颂,这一刻,他有一种被人撕下所有的伪装的感觉,不自在,愧疚,怨恨,迷茫,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唤了小厮,“去拿些酒来,要最烈的酒。”
邱氏听到薛寄蔓的声音,脚步也不曾停留半刻,而是绕过屏风,进了房。
走进房间,邱氏强撑着的身体再也撑不住,跌落在地上。
吓得丫头菊香连忙上前搀扶,菊香身子偏瘦弱,支撑不住邱氏的重量,两人一起滑落。
菊香顾不得身子疼痛,急急的去探邱氏的额头,果然是滚烫无比。
她唤了两个婆子,一起把邱氏扶上了床榻,又寻了些退热的药物喂给了邱氏,这才急急忙忙的去寻薛寄蔓,而此时薛寄蔓已经喝的烂醉,歪七横八的瘫在椅子上。
菊香没有法子,回了屋子,邱氏迟迟不退热,整个人滚烫无比的。
小丫头们没有了主意,带着哭腔说道,“菊香姐姐,现在该怎么办?”
菊香深吸一口气,“你们好好的照看太太,我去找二太太。”
小丫头拉了拉菊香的衣袖,“现在当家做主的是三姑娘,二太太现在也是不能做主,这样的事情,必然是要去请示三姑娘的,不然还是直接去找三姑娘。”
菊香抿着唇,“你都知道的事,我自然也是明白,可是,我们现在只能去找二太太。”
她叹了一口气,没有继续说话。
而是径直走出了院子,去了二房。
此时二房的院子依旧是灯火通明,吴氏并没有入睡,正拉着薛凤说话,“我听你大伯母说起,阿翎允了你的婚事让你自己做主,你现下的想法如何,能与我仔细的说一说吗?我心里也有个谱。”
薛凤一惊,她是有些意外的,薛翎的确是和她说过这样的话。
因为诱惑太大,她自然是记得一清二楚,但是她并不敢当真。
吴氏看在眼里,知她心里所想,说道,“凤凰,你是薛家长女,因为是庶出,你祖母从你小时起,也并没有过多的要求你,你从小时候便和阿翎不对眼,总是爱和她闹别扭,没一点做姐姐的样子,也亏得她不与你计较,凤凰,我没读多少书,也不太会教育子女,自小到大都是随着你们的性子来,你不爱习文断字,我也随你,你不爱舞琴奏乐,我也随你。薛家这一辈的几个女孩子,论起相貌,才学,你都及不上其他的妹妹们,我也从不曾多说什么。”
薛凤垂下来头,“阿娘,是我无用,现下也十分的后悔。”
吴氏不以为然的摇头,“不必如此说,嫁人过日子,这些都是其次,女人容颜总有老去的一日,这才学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可有可无。但有一点却是顶重要的,你只看看,当初,都嫌弃我们这一房,如家却又极殷勤的前来提亲,不过就是看着阿翎做了巫主,凤凰,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是,阿娘,知道,你是想说,不管我嫁去哪一家,阿翎都会是我唯一的依靠。”
吴氏感叹道,“你明白就好,如今,不说别的,只单单说起阿翎一个小姑娘撑着这一大家子,你也不该跟她置气了。”
薛凤低声的说道,“阿娘,我没有和她置气,也不敢置气。”
吴氏叹了一口气说道,“傻孩子,别说咱们娘俩了,你只看看你爹爹,再看看你哥哥,就知道撑着一个家族有多么不容易,一个女孩子家自然是更不容易,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阿翎那孩子的确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