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岚风点头,“你说的极是,我明日先打发留玉去外间端茶倒水,然后回京再让嬷嬷去寻个远一点的人家,把她嫁了,嬷嬷本就觉得她不太安分,听到这话,只会欢喜,绝不会回绝。”
她本来已经平缓的心情,现在又有些低落起来。
只是低吟道,“为什么,我一直待她很好。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她说了这一句,反而更低落了,“罢了,爹娘尚且如此,更何况她一个小丫头,能有多少情分,阿翎,我现在真的有一种众叛亲离的感觉,感觉这十五年真真白活了。”
薛翎张了张嘴,正准备劝慰,许岚风已经伸手阻拦,“阿翎不必多劝,我并不碍事,说句真心话,我也算是死过一次的,既然没死成,那就好好的活着吧。以后,我想为自己活一回。”
过往在脑海里回放,先是南宫笙拒婚,然后是父母的斥责,再然后是家里一群看看笑话的姐妹们,现在连自幼跟着长大的丫头都不可信来。
许岚风自嘲的一笑。
“姐姐。”
“没事,阿翎,我真的没事,就在方才,你和曾先生说话的时候,我已经仔细的想过了,你说的是对的,我想为自己争取一回,只是父亲那边,希望你帮忙劝慰一番,你就说,是受我所托。”
薛翎看了过去,黑夜之中,那一双黯淡的眸子里,有一丝极淡极淡的光亮在缓缓萌生。
人到绝境之地,便是逢生。
生在那样的富贵家庭,也有很多的生不由己,薛翎并不知道,等待着许岚风的是什么样的命运,但是,绝不会比现在更差。
“好。”
这样走了几步,快到院子的时候,就看见许铭泽走了过来。
这是江陵王府一个偏僻些的院落,许岚风这一次来了之后,薛氏安排住处,她执意选了这个颇为僻静的院落。
江陵王府地处宽阔,各处院落都自有一番风景,这院落虽然偏僻,但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应俱全。
许铭泽迎了上来,“岚儿,你跑哪里去了,长孙殿下说你心情不好,让我过来看看你,我从前院寻到这里,才看到你。”
许岚风从前最是喜爱撒娇,每次对着父亲,都喜欢拖长了尾音唤一声爹爹,透着小女儿的娇羞。
她犹豫了一下,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变成父亲二字,神色也是淡然若水,“多谢父亲,阿翎开解了我,我现下好多了,就是有些累了。”
许铭泽看她这样,依旧有些不太习惯,“那你进去休息,知道你没事了,我就放心了。”
许岚风摇了摇头,“不,父亲,今日发生这事,我不想留在江陵王府了,可以吗?”
她睁大眼睛看着许铭泽,带了一点恳求的意思。
许铭泽对于南宫辰这事,也有自己的想法,他还没有作出决定,既然许岚风这般说起,自然没有回决,“好,我等你,那你去收拾衣物。”
许岚风行礼告退。
院子里只剩下薛翎和许铭泽。
两人并不陌生,薛翎也没有告辞的意思,许铭泽立刻意识到,薛翎或许有话和他说。
许铭泽主动对薛翎说道,“今日多谢薛姑娘了薛姑娘是否有话和岚儿说,不如去厅房坐一坐。”
薛翎说道,“并非如此,而是受许小姐所托,有些话想和许大人谈一谈,若是许大人不介意,我们进屋,坐一会,有些话想请教一下许大人。”
许铭泽看向了许岚风远去的方向,“岚儿,她为何不自己和我说,还要劳烦薛姑娘。”
然后对着随从说,“你们就守在这里。”
薛翎等他说完,这才跟着许铭泽一起进了厅房,“为何不亲自说,这话,许大人可以过后再去询问许小姐,但是现在薛翎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自然应该把许小姐的意思原原本本的和大人说清楚。”
许铭泽有一些诧异,“姑娘请。”
薛翎点头,“大人请。”
进了厅房,许铭泽上座,薛翎也入了座。
桌子上的茶水沏了没多久,还是温热的。
许铭泽便倒了茶,推到薛翎面前,“这里虽然是江陵王府,不过也没有人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偷听,薛姑娘不必担心,你是岚儿的救命恩人,我很感激。今日还要多谢薛姑娘送了岚儿回来,岚儿有什么话希望你转告给我的,你只管说就是。”
他看着薛翎颇有些感慨,“薛姑娘看起来比岚儿还要小一岁,可是给人一种稳妥的感觉,若是岚儿能有你一半让人省心,我也不会这样忧心忡忡的。”
薛翎说道,“大人过谦了,许小姐已经很懂事了,正是因为懂事,才希望在婚姻上再争取一下。”
许铭泽自然也是料到,女儿除了婚约之事,也没有其他的想说的,“也怪我和她母亲过于纵着她,若是她还是这般不懂事,薛姑娘也不必多说了,我自会去和她说。”
许铭泽说到最后,颇有些无奈。
“大人竟然是这样看待许小姐的?也难怪许小姐心灰意冷了。”
许铭泽摇头,“薛姑娘是聪明人,为何要蹚我许家这趟浑水了,不瞒你说,岚儿的婚事,便是我,也不能做主。”
薛翎静静地听着,也有几分感叹,“成长的代价,十分的苦痛,许小姐比起上一次已经稳妥许多,的确是来之不易。而我是无人可以依靠,我只能靠自己。而许小姐大约和我差不了多少,因为颇为投缘,这才愿意替许小姐说上几句话,许大人不必着急,可以先听我说一说,若是我说的没有道理,大人再否认也不急。”
许铭泽听她的意有所指,有些汗颜,“好,不过我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贵族之女也有其责任,其实很多女孩儿家都是一样,作为父母,我们已经尽力替她择婿了,她也该多体谅一些。”
“不错,”薛翎点头,不否认,“我从来不否认,每一个人活着都有她的责任,而女孩子家享受了家族带来了的尊荣,也应该为了家族作出牺牲,而联姻便成了唯一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