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么短短的一句话,薛翎感觉到有一种心酸。
还能听到这样的话,真好。
还有人可以依赖,真好。
可是,现在的薛翎不敢让自己松懈下来,安逸的日子很容易让人变得倦怠。
她轻轻的哼了一声,“阿娘,你一个人护着我和妹妹,在这个家族会走的很难,若是我和你一起,我们两个人一起护着妹妹,那么走起来会不会容易些呢?”
这样的话,让蒋悦愣了半天。
她终究不能无动于衷,避开薛翎的手,一把将薛翎揽进了怀里,哽塞的说道,“所以,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了他们会纵火,阿翎,你是想保护我?”
薛翎笑了笑,“乌鸦尚有反哺之情,女儿所作所为不应该是天经地义的吗?”
她低声宽慰母亲,本来是准备说,自己已经占卜过了,并无性命之忧,但是想着母亲不信这个,便改口道,“阿娘别怕,我让蒋旭在后墙准备好了,不会有事的,一切都是筹谋好了的,您看,我不是好好的活着吗?一点点皮外伤而已,并不碍事。”
这一次对局之中。
她至少胜了三点。
其一,李代桃僵,护住了母亲。
其二,争取到了祖母的庇护。
薛翎想的很清楚,是人皆有软肋,一个人最柔软的那一点被戳动的时候,行事之时,便会情感处于理智的上风。
祖母痛失独子,强撑着主持大局,如果薛家算计的是母亲,婆媳情感淡薄,就算祖母知晓薛家无情,母亲无辜,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看到嫡亲的孙女生死一线来的冲击大。
可是,如果,儿子尸骨未寒,薛家算计的是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孙女,只需要稍稍的挑动,祖母必定难以忍受,接下来,她要对付二房三房,一切变得顺利许多。
其三,她之所以顺水推舟的放任这一场大火,无非就是借机毁掉薛家祖传的医书,并将这样的疏漏推到二房的名下。
她早已经嘱咐了蒋旭传了出去。
对于薛家来说,如今医书被毁,在江陵又有舆论压迫,可谓是腹背受敌,接下来的走向,会对她更有利。
蒋悦怀抱着薛翎,虽然女儿说的轻飘飘的,可是她一想起那一天醒来的畏惧,仍觉得浑身发抖,“这样大的事,以后,以后不许独自做主,更不许一个人以身犯险。”
薛翎重重的点头,“阿娘放心,以后我绝不会以身犯险,也绝不会让阿娘身处险地。”
虽然这样承诺,薛翎却知晓,现在对她来说,薛家这些弯弯道道真的算不了什么,真正的难关还在后面。
经此一事,蒋悦已经发觉薛翎的不同,她再一次强调,“阿翎,你放心,她们想要阿娘的命,阿娘偏要好好的活着,以后有什么事,你想做,只管去做,阿娘永远是你的后盾,只是,遇到这样的大事,一定要和我仔细商议。”
薛翎本来以为会被责怪,没想到得来的是这样的一句话。
母亲的鼓励和支持,对她来说,才是最大的后盾。
心里生出一股暖意,前路漫漫,也没那么难走了。
薛老太太走到正堂,薛寄宏已经迎了上来,询问般的看着薛老太太。
薛老太太说道,“不必猜测了,的的确确已经毁了。”
薛寄宏先慌道,“怎么会毁了,不是烧的正房吗?阿翎难不成将东西随身携带吗?”
薛寄蔓心底也焦急,在一旁也说道,“母亲,阿翎果然这样说?”
薛老太太喝道,“若非你们自作主张,如今这薛家的祖传巫术也不会毁去,只怕薛家百年大计休矣。”
两兄弟还是觉得有些懵。
不约而同的说道,“那该怎么办。”
薛老太太扶着心口说道,“怎么办?你们自己想一想明日如何对族中交代?想一想,接下来薛家如何在世家之中自处,想一想如何在五个月之后的巫主之选中胜出,这是你们男人该操心的事,你们这般有主见,说放火就放火,也不要出了事,就把责任把责任怪到女人头上,我先把话说明白,你们谁敢去找阿翎的麻烦,别怪我不客气。”
几人心里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
薛寄宏试探着问道,“母亲,族中长老还等着呢,如今外界传的也难听,总是要想个解决的法子。”
薛老太太不吭一声。
这样的大事前所未有,对于薛家来说,如同从云端跌入谷底,该如何处置,谁也拿不出一个决议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对她来说,她现在只想护得阿翎安然无恙。
薛寄蔓微微的思索,“母亲,此事事关重大,族中长老今日都不曾回去,本就等着阿翎醒来,如今这巫医之书确定被毁,这事非同小可,母亲见多识广,请母亲拿个主意?”
薛老太太越发的怄的吐血,“现在你们想起我这个做母亲的?当初为何不听我的。”
一句话让一屋子的人哑口无言。
薛寄宏闷闷的埋怨起来,“母亲,就算这事不怪阿翎,可是大嫂也脱不了干系,长房嫡系传承是祖宗留下来的,大哥只有两个女儿,早该过继嗣子才是,当初若不是大嫂拦着,一切早就是水到渠成,何至于才到了今日这般田地。”
薛老太太的脸色越发的不好,“蒋氏有错,你们扪心自问,寄远迟迟不能决议的原因是什么,当真是因为蒋氏不肯?阿源和阿昊可有一个担得起大任的?两人跟着寄远学巫医也有十年了,到现在连考个巫医也过不了,但凡有一个出挑的,何至于迟迟未决。”
薛寄宏说道,“母亲这就不对了,世家子弟十三岁才能参选,如今也不过考了几年。”
薛老太太不想再说。
薛寄蔓却有些惭愧,“母亲勿怒,只是资质这种问题的确是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