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是有黑市的,吴春花和刘胜楠以前就来过镇上,早把地方摸清了。
她们正要往黑市去,却被沈雁秋拦了下来。
在来的路上,沈雁秋已经问清楚了黑市的情况。
在他们这片地方,黑市上似乎有一帮势力。
额,说“势力”好像又高估他们了,其实就是一些二流子之类的,以前偷鸡摸狗不干好事,后来发现了黑市这么一个发财的路,就几个人把黑市把持住了,可能还上下打点了关系。
他们从吴春花、刘胜楠这种乡下人手里收东西,价格其实是有点低的。
之所以吴春花她们还愿意去黑市换呢,是因为就算价格被压低了,她们还是能换来东西的,这就比什么都好了,反正菜干之类的东西,农村人本来就没觉得能卖上价。
再有一个,他们在黑市换些针头线脑的回来,价格虽然比供销社里贵一点,但不用票啊!乡下人缺的是什么,不就是缺票吗!都知道现在国家打击这个呢,他们不去黑市换,又能去哪里换呢?
黑市上有人专门负责通风报信,到底比别的地方安全呢。
可沈雁秋又不是没有在七零年代生活过。
她和最远只到过镇上的吴春花他们不一样,她是有眼界的。
她很清楚,因为去黑市换东西不用票,像刘胜楠带来的肉,它的价格就应该要比供销社贵一点。
我带来的肉本来就应该贵一点,怎么用肉换你的针头线脑时,你还要把肉压价,然后把针头线脑的价格抬高了呢?
反正是被占便宜了。
沈雁秋就说:“娘,胜楠姐,你们跟我走,别去黑市。
我们去别的地方换。”
吴春花小声地说:“不去黑市能去哪里啊?
万一被逮住了……”“娘,你别做出这么一副心虚的样子。
咱们就当是背着东西来镇上看望亲戚的。
看亲戚违法不?
不违法啊!”
沈雁秋理直气壮地说,“谁家还没有几个乡下亲戚呢?”
“可是,万一被逮住了,人家问我们,你们亲戚呢,亲戚在哪里呢,这不就露馅了吗!”
吴春花说。
她虽然性子泼辣起来了,但身为小民,哪里敢和官方的作对啊!“我不是还有个二哥在镇上吗!”
沈雁秋当然早就思考过这些问题了,“二哥不是想要拜个木匠师傅吗?
真被人抓住了,咱们就说这是特意来二哥师傅家里走动的。”
“还不是你二哥的师傅,人家还没有松口说要收他做徒弟。”
吴春花说。
“可外人又不知道!”
吴春花就朝刘胜楠看过去,原本是希望刘胜楠劝劝沈雁秋。
但刘胜楠却点了点头。
看到沈雁秋眼中的神采,刘胜楠比吴春花还相信她,因为沈雁秋真的非常自信。
吴春花一下子拿两个年轻姑娘没办法了。
沈雁秋一直都是一个很有行动力的人,征得刘胜楠同意后,立刻领着他们去了医院。
虽然吴春花她们习惯把这里叫做镇子,但因为镇子下面的村庄非常非常多,总人口规模并不小,因此这个镇子的规模和一个县城差不多。
沈二哥待的那个木工厂其实不算是什么规模大的厂子,他们镇上效益最好是瓷器厂,听说是能够帮国家赚外汇的。
除此以外,还有一家砖瓦厂,也是办得红红火火。
哦,还有一家搞茶叶的厂子。
他们这边的土壤和气候非常适合种植茶树,但历史上并没有出过什么有名的茶叶,虽然也有茶叶厂子,可是茶叶厂子的效益非常不好,是所有厂子里效益最差的。
因为镇上这么热闹,所以镇医院里还是有很多病人的。
乡下人舍不得进医院看病,镇上这些人会去医院啊!现在妇联都宣传了,孕妇生孩子一定要去医院生,对产妇对孩子都好。
尤其是那些厂子里的职工,厂子里也是有妇联单位的,谁家怀孕了谁家要生孩子了,他们心里门儿清。
被妇联这么盯着,你敢不去医院生孩子?
万一就因为你这次没去,日后厂子里发福利时卡你一下呢?
最要命的是分房子时卡你一下呢?
得了,都去医院生吧!不过乡下的女人没人管,虽然妇联也在做工作吧,但工作都没啥效果。
他们村里生孩子都找的稳婆。
一直到八几年的时候,乡下还有很多女人把孩子生在了家里。
沈雁秋领着吴春花和刘胜楠到了医院。
吴春花心里紧张极了,生怕被人识破了她们是来投机倒把的,又怕沈雁秋年轻人不晓得怎么办事直接在医院门口乱来。
却见沈雁秋迎着保安就走了过去,问:“妇产科在哪啊?
俺表姑生娃了,我们来看娃的。”
保安忍不住打量了沈雁秋好几眼,又看了看吴春花和刘胜楠,还看了看她们身后的背筐。
吴春花的那颗心脏啊,直接提到了嗓子里。
她们背筐里虽然塞满了东西,但到底就是一个背筐,看上去并不觉得特别夸张。
有些人来瞧孩子的时候,确实都拎着大包小包的呢。
保安了不起就是觉得这几位乡下人真是厚道,这会儿真没有多想。
其实也是呢,真有那种搞投机倒把的,敢这么大摇大摆地来医院吗?
保安给指了路。
沈雁秋又带着吴春花和刘胜楠朝着妇产科的住院部走去了。
到了那里以后,沈雁秋装作找人,还拉着护士有名有姓的问,一个叫吴招娣的女人住在哪个病房里。
吴是她们这儿的大姓,招娣也是一个寻常的名字,护士也没怀疑什么。
不过这年头的人太热情了,护士直接领她们去看了住院名单,结果根本没这么个人!吴春花简直都要被吓死了。
沈雁秋却啊了一声,恍然大悟地说:“啊呀,错了错了,俺表姑嫁到镇上后,他们嫌弃我表姑名字土,表姑父给表姑改了一个名字……姐姐,改了的名字叫啥啊!”
这声姐姐喊的刘胜楠,刘胜楠立马意会,装作在思考。
她前面可是瞧见了,现在正在这个医院里生孩子的女人确实有好几个姓吴的,不愧是大姓啊。
刘胜楠思考了好一会儿,摇着头说:“想不起来了……表姑也没咋说啊,真想不起新名字是啥了。”
沈雁秋便指着茶水间外面的长椅说:“那俺们在这里坐一会儿啊,等会儿要是瞧见了表姑父或者表姑的婆婆,俺认得他们的脸呢,到时候就让他们带着去见表姑。”
就这样,在沈雁秋的一路张罗下,她们三个人就在茶水间外面坐下了!问题是整个过程里头,真的没有任何人怀疑什么! 吴春花手脚无力地靠着椅子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