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一家人围在桌前说说话，听听声音机，交流一下来首都的感想和计划。
    陆西楼计划不少，他小时候自卑，自从被沈雁秋纠正过来以后，越来越开朗。
    现在他计划着要在首都大学组织学生办一个校文学报，他当主编，向同学征稿，社会人士也可以供稿。
    “爸妈，第一期我希望你们能友情支持一下，无偿供稿，等以后如果有了收入，我们可以考虑给你们补上稿费。”
    沈雁秋笑道：“稿子来源是问题，那校报的销售呢，你们打算怎么卖？”
    陆西楼：“先在我们本校内向同学出售，按照市价，等打开了名气我们再跟兄弟院校售卖。
    以后说不定社会人士还要买呢。”
    沈雁秋拍拍手，“这个想法不错哦。
    我支持，我可以给你们写美食稿子。”
    陆元武握住沈雁秋的手，“我授权你全权代表。”
    说着还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沈雁秋看了他一眼，眼神提醒他当着孩子的面呢，不要这样。
    陆元武却老神在在，没有半点不自在的样子，他淡笑着看着她，当着他们的面才好呢，让他们知道爸妈恩爱，家庭幸福。
    小北城最喜欢看爸妈恩爱了，瞪着一双乌溜溜的桃花眼看得直笑。
    陆甜甜：“爸妈，那我们在哪里上学呢？”
    来了这两天，他们还没有开始上学读书。
    陆元武：“我已经跟政治处申请过，你们就在军区小学读书，以后再升初中。”
    他大手把玩着沈雁秋纤细的手指，捏了捏，继续道：“后天去上学。”
    沈小莉还和小北城一个年纪，陆甜甜比他们高两级。
    沈雁秋体贴地问沈小莉愿不愿意跳一级。
    沈小莉摇摇头，她没有陆家的孩子那么聪明，让她跳一级她只怕跟不上呢。
    虽然她年纪大一点，但是他们那里孩子读书都晚，九岁读一年纪的比比皆是，像小北城这样的比城里孩子读书都早。
    她自己在一个班级可能会被人取笑乡下孩子学习差，现在她和小北城一起，他俩可以互相照应。
    小北城学习好，她年纪大，谁要是敢欺负他们，他们也能一起反击回去。
    看她是真的不想，沈雁秋也就不多说，她相信小莉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陆甜甜还想把他们的那个绣花生意捡起来，觉得不能半途而废，家里的嫂子大娘们还在绣呢，他们来了首都也不能荒废。
    因为生意还是在的呢。
    沈雁秋表示支持，还愿意支持他们一台缝纫机，这样可以让他们制作更多的手工品。
    陆东川没有需要家人支持的计划，因为他去了首都大学以后认识了很多教授和科学家，他已经有了自己的规划，他要和他们多接触。
    沈雁秋笑道：“那你们的咸鸭蛋事业还继续吗？”
    这个现在可是他们清河县国营饭店的一个大生意呢。
    而且因为起步早，如果能一直改进口味和服务，那么以后也能抢占市场，再相应地开发别的产品，也是一个很好的路子。
    陆东川：“当然，现在有实验室，我可以帮忙研发更好的口味，更科学的加工方式。”
    大家给他们鼓掌。
    陆元武看他们一家子跟开会一样，觉得很好笑，不过他向来冷淡惯了，除了对沈雁秋会心一笑也并不会怎么样。
    苗翠云和刘铁军自然还是跟着孩子们的步调，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全力配合。
    然后大家都看着沈雁秋。
    沈雁秋笑道：“你们看我干嘛啊。”
    陆元武伸手直接搂住她的腰，“来，说说你的计划。”
    关于沈雁秋的工作，他和沈雁秋讨论过，沈雁秋自己也思考过，她还和家里人商量过。
    苗翠云和刘铁军觉得还是国营饭店好，进去就是铁饭碗，而且她的水平高，还上过报纸，现在工资应该可以六七十了。
    陆元武从来不主动对别人的人生发表意见，免得影响对方自己的判断，他只会在对方拿不定主意，或者跟他请教的时候才会给出自己的建议。
    他觉得沈雁秋心里有谱，只是有些犹豫，所以他就等她自己想通。
    沈雁秋：“我现在有三条路，一个呢去国营饭店或者单位食堂，第二个呢就是去那些高档饭店和餐厅，像全聚德和友谊饭店这种，第三个呢就是自己干。
    我比较倾向于第三个。”
    自己干？
    除了陆元武其他人都惊愕地看着她。
    “还能自己干？
    不违反政策吗？”
    刘铁军比较了解，他率先发问。
    虽然现在已经78年春天，可这时候很多私人生意还是被扣上投机倒把的帽子，不少人都被抓了判刑呢。
    乡下依然是人民公社，虽然城里不再是革委会，集贸市场也不再限制得那么严格，但是那也仅限于农产品的小量交易，如果大批量当生意贩卖，那还是犯法的。
    同样，如果去集市上卖一篮子包子，市场办不抓，可如果要开个自己的饭店让人来吃饭收钱，那绝对会被抓的。
    就算陆元武有关系也不行，因为这是一个饭店，明目张胆地立在那里，就是一个活靶子。
    人家可以以此攻击陆元武，他根本无从招架，除非说这是公家的饭店，那就还是国营饭店，不是自己的。
    孩子们不是很懂，但是陆东川和陆西楼因为鸭蛋生意了解过一些，他们看着沈雁秋和陆元武。
    沈雁秋也看陆元武，用肩膀碰了碰他，“爸爸帮我分析一下。”
    陆元武缓缓道：“我觉得可行。”
    然后他就闭嘴了。
    大家都瞪着他，眼神充满了期待，等着他解释呢。
    刘铁军：“元武，为什么可行啊？”
    陆元武：“以后政策会越来越开放，现在中央正在开会研究，打算办对外贸易的试点，要放开贸易通道。”
    大家不懂改革开放是什么，纷纷问他。
    陆元武简单给他们解释一下，不用术语，只用孩子也听懂的话，“我们以前是半封闭的，被资本主义国家冷战孤立，封锁我们的对外生意。
    现在我们开始打破那种孤立状态，要和外国人做生意了。
    但是不能随便做，要先在东南沿海办几个试点。”
    虽然改革开放正式提法是在12月，但其实现在已经在酝酿和讨论中，尤其首都这一块不少人也都在琢磨这事儿呢。
    刘铁军还是有些不踏实，“元武你先好好打听一下，要是没有问题再让雁秋做，可不能犯错误，免得到时候惹麻烦。”
    他们这种打那个年代过来的人，见多了那时候的残忍行径，到现在依然小心翼翼的。
    对刘铁军来说，生意不生意的没什么，安全和稳定才是最重要的。
    沈雁秋自然懂，她笑道：“你们放心，我会好好考虑的。
    这几天我就去首都市政府去打听一下。”
    就算还没有这个政策，那也不是不可能的，政策是人定的，也是为人定的。
    总有第一个开始做私人生意的，也总要颁出第一块个体业主的营业许可证。
    个体户就要重新正式登上历史舞台了！开完家庭会议，沈雁秋让孩子们忙自己的去，她则和陆元武出去散步，顺便也认识一下左邻右舍以及这附近的人家。
    陆元武揽着她的腰走在军区大院那片枫树林里，春风宜人，树叶飒飒，风里有幽幽的花香。
    陆元武：“我支持你。”
    事实证明餐饮、美食这一行业，国营企业是做不好的。
    不只是服务、态度、产品等问题，还有一个创新和理念的问题，如果还是吃大锅饭，那就没人想创新突破，只想个人捞好处混日子。
    这样的环境会埋没她的灵感和天赋，他希望她走得更远，成为举国乃至世界有名的餐饮连锁大牌。
    这是她前世的梦想。
    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他永远支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