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军：“刚生孩子？
    那我们不抢，一人一桶行吧？”
    方敏敏：“不行，说了给那个产妇两桶就得两桶。
    你要想买，可以过几天再来排队。”
    沈雁军：“你这个同志怎么这么死板不变通？
    她要两桶能立刻吃完还是咋的？
    我们也有个刚出生的孩子等着吃呢。
    等两天，你饿了等得及吗？”
    方敏敏被他呛的脸都红了，她没好气道：“要这样，你自己跟产妇沟通去，人家可是有关系的！老主任亲自打电话来说的，让给她一个月两桶的配额呢。
    这两桶我一会儿就要给人送去！”
    沈雁军眨眨眼就，“老主任？”
    姐姐家那个刘大爷不就是老主任？
    他听苗翠云这样叫的。
    “那产妇叫什么？”
    方敏敏撇嘴，“干嘛告诉你，你也巴结不上。”
    虽然她早就知道陆元武是站长，沈雁秋是国营饭店的大厨，可她心里就是拒绝承认沈雁秋很优秀，比她优秀。
    沈雁军被气笑了，“不好意思，我们家生孩子的产妇就是你说的那个，你快点拿来吧。”
    方敏敏不相信。
    沈雁军便道：“陈桂枝的男人是陆元义，我这个护住是陆元武，亲兄弟，你说呢？”
    方敏敏的脸都绿了，气呼呼地把奶粉拿给他，拉着脸道：“那你就告诉她，以后她每个月可以来买两桶。”
    沈雁军惊讶道：“呀，这么好的福利呢，真好。
    那以后就不用我外甥的定额了。”
    方敏敏撇嘴，气死她了，她哼了一声，撇着沈雁军那张和沈雁秋有几分相似的脸，虽然他长相俊美，可她拒绝承认！沈雁军看她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也不爽她，只拿了一桶，冷笑一声，“你不是要去送吗？
    剩下这一桶你就快去给人送吧！”
    方敏敏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实在是太丢人了。
    这个男人怎么这样，这么小气的，竟然跟女孩子一般计较。
    沈雁秋却不管她，他拎着一桶奶粉就骑上自行车兴冲冲地回医院。
    这时候孩子已经醒了，正饿得哭闹呢，嗷嗷哭，声音洪亮得很。
    沈雁军：“呵，这么个小东西，叫声那么大。”
    沈雁秋笑道：“你饿的时候，比他能叫。”
    她已经管护士要了热水，还要了一根没用过的粗针管，直接把冲泡好的奶粉吸进去，然后让小幸福吸着喝奶。
    这样比勺子喂省事，还能满足他吸吮的本能。
    等陈桂枝醒过来，麻药褪去那刀口就真的非常疼了，但是她咬牙坚持着。
    她自认是劳动妇女可没那么娇气，乡下妇女生孩子都在炕上生，有些生一天一夜生不下来的，别提多遭罪呢。
    还有那些难产，最后没了的。
    比起她们，她真的好太多了，虽然遇到点麻烦，但是及时送来医院，还尝试了一把乡下妇女都没尝试过的剖腹产。
    她觉得自己很值当了。
    沈雁秋：“疼得厉害吧？
    要是实在疼，让大夫给开点止疼药。
    反正有奶粉呢，不用担心饿着孩子。”
    吃这种止疼药，最好不喂奶。
    陈桂枝虚弱地笑了笑，努力道：“雁秋姐，我没事，我壮实着呢。”
    沈雁秋把孩子抱给她看，“你看，小幸福多可爱，多幸福，美滋滋地喝奶粉呢。”
    陈桂枝很高兴，多亏了雁秋姐，这孩子以后有口福了受不到委屈。
    要搁以前，她就算有孩子都吃不饱穿不暖，等着被陆老婆子磋磨呢。
    这会儿好啦，他们都在城里打工，还有二哥和雁秋姐撑腰，以后的日子，红火着呐。
    想到这里她就浑身都是力量，感觉自己生机勃勃的，“雁秋姐，你忙去吧，这里有他爹呢。”
    沈雁秋：“晚上我给你送点小米粥和红糖过来，你现在受委屈，只能喝点粥。”
    大夫又过来查房，看看陈桂枝的情况。
    这时候乡下过来的妇女，愿意剖腹产的还是很少的，她们或者她们的丈夫和婆婆宁愿拉回去等死，也不肯大夫给她们剖腹产。
    大夫问了几个问题，关心了一下，见陈桂枝一切正常，笑道：“手术很顺利，术后观察也很稳定，已经排气了，等会儿可以喝点小米粥。
    这三天就先喝小米粥，吃点白面糊糊之类的，少吃那些粗粮。”
    说完大夫就走了。
    沈雁秋又让陆元义只管好好照顾陈桂枝，送饭的事不用他操心，“这几天别回家了，就在这里照顾桂枝。
    白天我让人跟你来换班。”
    陆元义感激得很，“多谢嫂子。”
    看起来小米粥、白面糊糊是很普通的东西，可在这时候对普通的乡下人家来说就要了老命的。
    这时候土地集体所有，种什么都是大队说了算，收了粮食集体交公粮，分余粮。
    像麦子这种产量很低的作物，几乎百分之九十都上缴公粮了，分到社员手里的吃几顿饺子就没了。
    这时候一般人家拿不出白面来给产妇和孩子吃，顶多花工分去大队换点。
    要是没地位的，还得求爷爷告奶奶地看脸色，要多孙子就有多孙子。
    沈雁秋还得回去张罗一下，看看帮陈桂枝弄一些褯子布，也就是小孩子的尿布。
    这时候可没有尿不湿，都得靠勤换勤洗。
    沈雁秋让弟弟带着她先回家一趟。
    苗翠云正在家里熬粥呢，她之前听沈雁军说陈桂枝生了，就开始在家里忙活。
    她看沈雁秋回来就商量是不是去买只老母鸡，到时候炖汤给陈桂枝补补。
    沈雁秋笑道：“好啊，娘对市场熟悉，你去看着买。
    娘，大夫说让桂枝吃点细面糊糊、煮烂的面条什么的，以后就和小米粥掺着吃吧。”
    苗翠云：“行，那我再去粮店买几斤白面。”
    他们家现在有陆元武和沈雁秋一起赚口粮，另外孩子们上学成绩好也有奖励，虽然不能顿顿吃白面，但是基本每天都吃，再掺一些粗粮也就行了。
    现在要给陈桂枝吃细粮，他们也可以匀出来的。
    沈雁秋又给火车站打了个电话，陆元武和成杰还没回来，她就给沈雁明的派出所打电话。
    沈雁明不在，是他同事接的，沈雁秋就说家里有事，让沈雁明晚上下班去饭店一趟。
    这个疯子一家，她要好好地跟他们理论理论，别想靠着卖惨逃脱惩罚，什么弱者有理，我可怜我无罪，狗屁逻辑。
    如果陈桂枝一尸两命，那个女人不管再可怜她也是个杀人犯！沈雁军：“姐，你别生气了，嫂子和孩子都平平安安的，那个女人已经被派出所拘留。”
    沈雁秋冷哼一声，“拘留怎么够？
    这种人留在这里就是一个定时炸/弹，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引/爆伤害别人？
    她今儿推了桂枝，桂枝命大，万一明儿推了另外的人，那人没这么好的运气呢？”
    这女人因为自己的情伤，还专门逮那些挺着大肚子的女人，说她是疯子不能控制自己？
    那她怎么不去打杀那个伤害她的坏男人呢？
    有那个本事先杀渣男再杀小三，伤害无辜的路人算什么本事？
    只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沈雁秋向来瞧不起那些因为自己的失意和仇恨就去伤害无辜之人的失败者，哪怕他们很惨，被人骗被人害，也都不值得原谅。
    这话别人说不可信，她却心地坦荡，当年和陆元武分手，也没有因为失恋就自暴自弃，伤害别的无辜男女，反而努力上进，在自己爱好的美食领域里做出了一番事业，最后还是因为救人而死。
    沈雁秋让苗翠云一会儿去给陈桂枝送饭。
    苗翠云：“雁秋，他三叔还要上班，不方便吧？
    要不我去给伺候一下。”
    沈雁秋道：“她现在开了刀，需要有力气的男人，等出了院娘再给她伺候一下月子也行。”
    苗翠云觉得这样也好。
    沈雁秋又去和孩子们说几句，表示自己晚上晚点回来，然后就催着沈雁军走。
    她出门刚坐上自行车，陆东川追出来。
    他眉头紧蹙，俊脸紧绷，“你的脖子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