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果断回答：“等你们啊！”她笑得无比甜美，声音又娇又软，撩得陆元武心肝酥痒。
    陆元武虚握住拳头，唇角轻轻扯起一点弧度，看了她一眼。
    沈雁秋朝她笑笑，又对哥俩道：“猜猜我们做了什么好吃的？”
    陆西楼就开始吸气，闻到了香喷喷的炖肉味道，却猜葱油饼、手擀面、甚至是鸡蛋酱。
    沈雁秋直摇头，又问陆东川：“东川，你猜。”
    陆东川猜到了却说不知道，反而拽着陆西楼往家跑，把沈雁秋和陆元武丢在后面。
    沈雁秋嗔道：“这俩孩子，这是火烧屁股啊。”
    陆元武淡淡道：“猪尾巴召唤的。”
    沈雁秋眼睛顿时一亮，桃花眼弯了弯，语气是夸奖的内容却揶揄他，“还是陆站长鼻子灵。”
    狗鼻子才灵呢。
    陆元武看她语笑晏晏，一双眼睛黑亮澄澈，看他的时候目光专注而俏皮，满眼都是他的样子。他心头一颤，方才的酸意就慢慢淡去，兴许她并没有在目送吴先农。
    回到家猪尾巴也炖好了。
    掀开锅盖，那香浓滑腻的气息就扑满了整个屋子，直往人的鼻子里钻。
    炖得烂烂的猪尾巴，猪皮充满了胶原蛋白，夹在筷子上颤巍巍的，送进口里黏糯弹牙，浓香满口，让人嚼两下就恨不得立刻吞下去，可若是忍住了细细品尝，就会发现在最初的浓郁醇香之后，还有鲜甜甘美的油汤，直接席卷所有味蕾，那美妙的滋味直击灵魂。
    原本没有食欲的苗翠云都接连吃了两块，还拿油汤泡了饼子，吃得又热又爽。其他人更是吃得鼻尖冒汗，嘴角流油，大呼过瘾。
    沈雁秋赶紧用饭盒盛出一下，留着明天给陆东川和陆西楼带去学校当午餐。
    她和陈桂枝明天不上班，他们要在学校吃，猪尾巴凉了就是皮冻水晶肉，就着热汤热饭也挺好吃的。她看陆元武拿眼看她，以为在暗示她给陆老婆子那边送一小盆过去。
    哼，她才不肯呢！
    她又装了一份出来，笑吟吟地对陆元武道：“这个你明天带着去和成杰吃。”
    你要是想给那边送，就把你这份送过去呗，我可不拦着。
    谁知道陆元武并没有要给那边送的意思，反而点点头，“行。”
    面上清清淡淡的，心里却很高兴，她终于知道给儿子准备好吃的也给他准备一份了，这是很大的进步。
    这说明她心里开始有他了，应该是重新开始有他了。
    饭后陈桂枝洗碗，沈雁秋一边上鞋帮，一边跟孩子们聊天。
    为了让陆元武多关心孩子们，沈雁秋让他负责检查一下陆甜甜和小北城的功课，发现他们自学得很好，完全可以去学校读书了。
    沈雁秋摸摸陆甜甜的两条小辫子，这闺女长得真俊，又乖巧懂事，可不能白耽误了。她对陆甜甜道：“现在你们爹回家了，以后别去捡柴火，白天去学校插班听课。”
    陆甜甜还有些犹豫，想是不是明年再去。
    沈雁秋却等不及，“好闺女，明年你都十岁了，再去读书要晚了。听娘的话，明儿就去啊，早学一天早赚一天。”
    乡下小学都是秋天放假收庄稼冬天读书的，基本要读到快过年，所以现在去也能上二十来天呢。
    大家被她说得笑起来，读书还是赚的呢？
    沈雁秋骄傲道：“那是，早一天读书，早一天和知识相遇，你会发现相见恨晚呢。”
    原本读书都是要按照规定来入学的。当地的习惯孩子如果上半年出生，就是八虚岁读一年级，下半年就是九虚岁。
    除非特别聪明的，还得有老师或者村干部举荐，否则是不能破例的。另外村里小学是每年夏天入学，秋天放假收庄稼，冬天继续读书，也不能例外。不过如今有陆元武在家，什么规定制度的都可以改。
    她朝陆元武道：“陆站长，麻烦你跑一趟呗。”
    虽然已经新社会，可柳泉大队的大队书记和大队长还是有些封建的，这种主外的事儿他们认为应该让老爷们出面，女人最好不要掺和。之前陆元武“牺牲”，沈雁秋去开介绍信他们不得不给开，后来陆元武回来，大队书记对沈雁秋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她去办事他们就说让男人出面。为这事儿，沈雁秋对陆建德老大意见呢，还大队书记呢，那么封建！
    陆元武不知道这事儿，只以为她忙，便点头答应，“行。”
    陆甜甜见爹同意，很高兴，她以前没机会去学校读书，现在爹娘让她读书，她当然乐意的。
    小北城仰着头看她，“娘，我想和姐姐一个位子。”
    沈雁秋点了点他的小鼻子，“行，一开始让姐姐陪你读一年级，不过等过了年姐姐要是变得很厉害，就得去读高年级啦。”
    小北城急了，赶紧表态：“娘，我也很厉害的，我也要读高年级！”
    大家都笑起来。
    陈桂枝笑道：“你是小福娃，肯定行，三婶看好你。”
    陆元武想让沈雁秋和自己一起去，可她一副稳坐泰山的样子并没有要和他出去散步的意思，他只好自己抱着小北城领着陆甜甜就出去了。
    他先带着孩子去了大队，大队书记陆建德等男人们正在那里听收音机闲聊，见他过来都很热情地让座。
    有几个拘谨的看到军官干部，下意识地就要往角落里躲，平时吆三喝四的这会儿却腼腆得很。实在是陆元武气场太过强大，他一进来，满屋子都没了别的声息，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他给霸占掌控了一样。
    陆元武虽然性子冷清，可该有的交际应酬却也游刃有余，和书记、大队长寒暄几句，聊一下村里的境况以及来年的春耕春种。
    三分钟以后，他切入正题，表示让陆甜甜和小北城入学。
    陆建德吧嗒着烟卷，看看俩孩子，闺女俊俏甜美，小子软萌可爱跟瓷娃娃一样，别提多稀罕人。他道：“之前他们娘也说过让读书，我瞅着闺女不小了可以上学，这小子才五岁吧，大冬天的上学怕是有点早。”
    小北城立刻挺了挺小胸脯，跟桌面比量一下，“书记爷爷，我比桌子高的。”
    他这童言童语把大家都逗笑了，纷纷说是比桌子高，就不知道能不能背动书包。
    小北城：“我当然可以，我还能给姐姐背呢。我姐姐去上学，我得跟着保护她！”
    他小脸俊俏，表情一本正经，丝毫不像在说反话，逗得大家又是一阵笑。
    看陆元武和孩子们坚持，大队干部也不拂他的面子，陆建德：“那就试试吧，要是吃得消就上，吃不消就算了。”
    大冬天那么冷，还得早起，小北城未必起得来。
    陆元武又道：“以后我时常不在家，家里有事儿就让雁秋过来跟大队招呼一声，书记和大队长多帮衬。”
    他知道这几个大队干部比较守旧做派，对女人越过男人直接和大队打交道有些不赞成，估计之前沈雁秋说让孩子读书的事儿被他们驳回了。
    现在他明确表示沈雁秋可以当他的代言人，可以主管他们家的事儿，那干部们也就心中有数，不会再驳回她。
    大队长陆元彬笑道：“元武可比以前更会疼媳妇了。”
    赵兰香的男人阴阳怪气地道：“嗯，疼媳妇是好事，可别忘了孝顺老娘啊。”
    陆元武循声瞥了一眼，没理睬他。
    一直躲着陆元武藏在角落的顾老三扬声道：“人家元武不知道多孝顺呢，全村挑不出第二个来。陆家婶子一不舒服，他立刻就请假买药，还请了大夫上门给看病打针。”
    就说头疼感冒的就舍得花钱给老人打针吃药，村里就没几个儿女做得到。
    赵兰香男人立刻闭嘴了。
    陆元武本身不是爱闲聊的，和这些没文化的大老粗更没什么共同话题，说完正事儿他就告辞。
    他想沈雁秋明天不上班，早上送孩子入学跟老师说一声即可，就不去知青点跟老师打招呼。
    恰好就有三个知青结伴来大队办公室，当中一个女知青叫温素素，正是小学一二年级的老师。
    温素素今年22岁，日常扎两根垂到胸口的麻花辫，总拿一双含羞带怯的眼睛看人，那眼睛里湿漉漉的跟含着一包泪似的，看起来又单纯又温柔，和乡下那些要么害羞忸怩不敢见人的大闺女要么泼辣豪放的已婚妇女大不相同。
    她迎面看到陆元武那高大挺拔的身影从大队屋里出来，立刻装作无意地跟同行的知青说着话，迈起轻快的步子，“哎呀好冷啊，我们快点进去暖和一下叭。”
    当陆元武抱着小北城，领着陆甜甜出来的时候，温素素正好走到他面前。
    她脚下踩到一块小石子，脚踝一扭，“哎呀”一声娇娇软软的惊呼，整个人就朝着陆元武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