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山间,寒风袭来,他的青布衫跟着微微瑟缩。
一脚迈进小院子,却见秦峥还裹着一个大髦,坐在灶台前,灶膛里还红着呢,有灰烬在风中微动,一闪一黑。
小院子里飘着浓郁鲜美的香味,那是熬到极致的鸡汤香味。
路放走上前,从后面怀抱住秦峥,将头脸埋到她温暖的颈子里。
秦峥低哼:“你还知道回来吗?”
路放不言语,只在她颈子上磨蹭。
秦峥面无表情地道:“这么晚了,你赶紧睡去吧!”
路放将自己坚挺的鼻子去蹭她的耳朵上那点肉珠,只觉得软软的,此时听到这话,低声问:“怎么不拿鸡汤给我喝?”
秦峥闻着那酒味,不由冷笑:“你灌了一肚子黄汤,竟然还知道要喝鸡汤?我看这鸡汤熬到如今,汤都熬没了!”
路放低喃,声音中带了几分撒娇:“我就要喝鸡汤。”
秦峥淡道:“你要喝,自己拿碗去盛吧。”
路放却是不动:“你去帮我盛吧。”
秦峥摇头:“我不管你。”
路放张开薄唇,用白牙去咬秦峥的耳朵垂儿,灼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细腻的肌肤上,口中低声道:“你不帮我盛,看我今晚不让你睡觉了。”
秦峥闻言,不怒反笑:“那敢情好……”
路放听这话,想着她素日最爱,自己不由笑了,起身道:“既如此,我自己去盛吧。”
说着拿了两个碗,为秦峥和自己各盛了一碗,两个人进了屋,各自喝了,那山鸡是山里过冬的鸡,其实极老了,如今熬汤却是最好,秦峥又最擅此道的,熬出来真个浓郁香美。两个人坐在屋里炕头前的木墩上,各自喝了,喝完之后又漱了口。
路放本来一边喝着鸡汤,一边不住眼地望着秦峥呢,此时漱口后。借着酒意,上前打横抱起秦峥,就滚到了床上。
两个人自然一番折腾,只弄得一张床颠簸不已。
待到一切平息了,路放酒意也醒了,结实的臂膀揽着被自己操弄的浑身软糯的秦峥,在她耳边低声道:“秦峥,你是不是不喜欢打仗?”
秦峥舒适得如同一只正晒太阳的猫儿一般,听着这话,眼皮都不想动一下,懒懒地道:“谁会喜欢打仗!”
路放听了这话,让人看不懂的深眸浮现出一丝无奈,低喃道:“可是秦峥,这天下又要掀起腥风血雨了。”
秦峥闭着双眸,不说话了。
路放沉默了片刻,终于低低地耳语道:“本来可以不打的,可是我却偏要它打个天昏地暗。”
秦峥的手,握了握他的,入手却觉得他指尖微凉。
路放的声音冷沉沉的自黑暗中传来:“为了这天下从此后几百年的昌平盛世,总是要死很多人的。”
他若杀了孟南庭,自然可免去这一场血腥,然后大炎各处皆有人拥兵自重,心中各有算盘,便是这天下暂时得一太平,也不长久。还不如来一个腥风血雨,届时他自当收拾残局,一统天下。
到了那个时候,天下间将再也无人对他提出任何异议。
秦峥睁开眸来,侧首望过去,却见他眉眼间的萧瑟,于是干脆翻身过去,捧着他脸,哼道:“做都做了,还想什么!”说着,俯首上前,一口咬住他的唇。
路放被这一咬,痛意顿生,再不去想刚才的心事了,当下望着上方的秦峥道:“你平日都不让我亲你一下,怎么如今竟然咬我?”
秦峥拿手抹了抹唇,一不小心咬重了,都有红血丝了。听着路放的话,她淡道:“亲来亲去的,都是唾沫,有什么意思,我还觉得脏呢。”
路放闻言,心中陡然一动,眸中射出精光,盯着她道:“你和人亲过,是吧?”
这虽然是问话,其实心里已经是肯定了的。
没亲过,怎么知道亲来亲去都是唾沫啊。
秦峥闻言,别过脸去,却并不答他。
想着原本是无关紧要的事,也并不想他知道,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敏锐。
路放见她这般,心中开始发疼,又妒又气的疼,抬手握着她的手腕,不觉用了几分力气,逼问道:“你和谁亲过?单言吗?”
秦峥不说话,挣扎着要摆脱他的手。
路放却更是不放了,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你竟然让他亲过你?他还做过什么?你和他都做过什么?”
他眸中掠过慌乱,待定下心神,想着秦峥确实是把第一次给了自己的,那么还有什么呢?
可是秦峥却已经是不耐烦了,她使出力气,反手一掰,用着往日路放所教的拳脚功夫,将他挣脱开来,然后冷道:“今日我一早为你熬粥,又跑出去给你漫山遍野地寻山鸡,如今大冬天的,好不容易猎了一个山鸡回来给你熬汤,你却阴阳怪气地不见人影,这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疑神疑鬼,提什么单言!和单言有关系吗?就算有关系好了,我就是亲了他,那又如何?那时候我还没和你成亲呢,关你什么事!”
说着,又想起旧事来,越发的有些无奈:“就算如今成亲了,若是过不下去,你写个休书,我们一拍两散就是了,也省得你每日里疑神疑鬼,毫不安生!”
路放听得那“休书”和“一拍两散”这话,却是仿若被人一剑插=入心口一般,上前一把将秦峥紧紧搂住,阴声道:“秦铮,你听着,我不许你提这个!这辈子你休想提!”
秦峥岂是被人强迫的人,听得这话,眸中冷沉,手下用力,脚下踢打出去:“路放,你够了吧!”
路放见她这样,并不躲,任凭她踢过来,可是两只有力的大手却是死死将她上身箍住,并不放开。
秦峥烦他今日这一番闹小性子,如今又被他霸道地禁锢在那里不能动弹,于是越发不悦,便施展往日他所教授,用脚踢去。
这两个人在屋内动静大得很,便是睡在厢房的碧莲,也听到了动静,当下披衣来到窗前,听得他们打了起来,心中一惊,想着可怜的夫人,莫要被将军打死。
她自己不敢上前,待要找人劝架,可是却不知道找谁,猛地想起那三夫人来,想着那是将军的三嫂,必然能劝动他们,于是赶紧慌慌张张地跑去霸梅那里。也幸好霸梅住得不远,她进了霸梅院子,使劲敲门。
恰好这路不弃刚吃了奶睡下,此时听得敲门声,还是那么紧,霸梅以为出了什么事,身子那么一动,路不弃也跟着醒来了,在那里哇哇张嘴哭着。
正待要问,却听到外面碧莲的声音,在那里着急忙慌地道:“三夫人,你快过去看看吧!我家将军和夫人打了起来,你再不去,只怕将军把夫人打死了!”
霸梅听得这个,却是唬了一跳,一则她是怎么也无法想到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路放竟然会和秦峥打了起来,二则她是更不敢信,自家那个小叔子会把女人打死,不过看碧莲说得情况紧急,也由不得她不信,当下也顾不上路不弃在哭了,抱着他用斗篷裹紧了,穿上衣服就匆忙出了屋。途中经过路锦夫妻以及霸不悔夫妻的院子,顺便将他们也叫了起来。
人多力量大啊!
路锦正大着肚子,贪睡,图招财脸色很不好地瞪了霸梅一眼。路锦却是不慌不忙,挑眉道,阿放怎么可能打女人,况且是打秦峥。我看秦峥打他还差不多。
此时苏盼和霸不悔也赶过来了,苏盼很是焦急,拉着路锦就往前跑:“谁知道出了什么事呢,我们赶紧过去看看,秦峥身体可是受过伤的,万一出了事就不好了!”
路锦被迫小跑,图招财恼怒地拉开苏盼:“你不知道这是有了身子的人吗?你怎么性子这么莽撞?再说秦峥和你什么关系,你有功夫去操心你家男人去吧,没事操心人家秦峥干嘛?”
苏盼被一顿抢白,依她往日性子,定然将对方打个劈头盖脸,可是此时竟然楞是没吭声。
霸不悔拉着苏盼道:“别理这个抠门,我们过去看看!”
当下一群人或快或慢,陆陆续续来到了小院子,其间又惊动了住在附近的路一龙。路一龙想起白日里少爷对夫人的各种冷淡,信以为真,想着夫人那是极好的人,少爷怎么舍得,当下也跟着一起跑过来。
而苏盼霸梅和路一龙来到小院子里,一进去便见里面人影闪动,还听到拳打脚踢的撕扯声音,顿时面面相觑,惊疑不已。最后还是霸梅,抱着孩子上前一把将门撞开,怒声道:“路放,住手!”
此时路锦也总算赶到了,跟着走了进去。
可是一进去,却见霸梅苏盼等人都呆在那里。
原来这床上,确实两个人在打架,可是就着微弱的月光,众人只见路放被打得脸上青了一块,唇上也挂了彩,中衣也乱七八糟的,而秦峥却是毫发无伤的样子。
见到众人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秦峥和路放也是惊呆了。
饶是这两个人原本都是机警应变之人,也不知道作何反应了。
半响,总算秦峥赔笑了下,指着怀中尚且抱着哇哇大哭娃儿的霸梅道:“三嫂,孩子哭了……”
路放听了,黑着脸背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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