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处于高海拔地区,天黑的晚,19点多日头才彻底落下。
看完日落,两人在喇荣沟找了家二十块钱的素食自助餐厅吃晚饭,味道谈不上好坏,勉强下咽而已。也是因为春节期间人很少,这里大多数小卖部和餐饮店都关门了,否则两人坚决不会进这家素食餐厅。
随后看时间还早,沈琼霄突发奇想,又提议返回刚才看日落的观景台,看看喇荣沟的夜景。
女人就是事多且善变!
高云才不打算原路返回,只想在沟里接着逛逛,然后便回去睡觉休息了。
“你不早说?当时不下来,在那一直等着天黑多好?”
“这可是将近一公里的高原山路啊!你确定自己的体力能上去?”
沈琼霄语气很坚定:“能,你不去我自己去。”
尽管高云十分蛋疼,但犹豫了下还是陪着她往回走,心说你就走吧,累屁你!
……
转眼间,两人距离观景台还有一半的路程,因为春节期间游客没几个,一路上所见之人更多是些红衣喇嘛,天太黑也看不清各自的脸。
“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独自一个人流泪到天亮~”
高某人撒欢哼着歌,和后面的沈琼霄牵手拽着,后者现在很大程度是被他拽着往前走,不拽着早被拉的老远了。
没错,不出高云所料,现在对方的体力已经不太行了,但他除了呼吸比平常急促些没什么大事。
“还能行不?”
沈琼霄呼吸非常急促,上气不接下气:“歇,一,会。”
此时,她也对重新上山的举动有些后悔,但已经走到了半山腰,刚才还高估了自己体力,对高云很肯定的说能上去,现在让她半途而废下山,那简直比杀了她还难。
倔强,骄傲,深入骨髓的东西。
但是体力不以意志力为转移,客观物质,不是人的主观想法能够改变的。
平原地区生活久了的普通人,在这个四千米海拔高度爬楼梯,爬十阶就要歇半分钟,有身体素质更差的,平地上稍微走快一点就容易头晕,跑两步甚至会当场倒地。
像沈琼霄的体力在女生里已经很不错了,但是两人刚才已经把这条路走了一来回了,消耗很大。
此时高云意识到沈琼霄此时恐怕已经接近体力极限,接着往上爬怕是要出问题,便开口道。
“我背你吧。”
此时,把开始的那些话重复一遍毫无意义,再讲些什么“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我不让你登你非要登”之类的屁话显得特别不男人。
不论是朋友还是情侣,如果对方即将犯下错误,你应该迅速提醒,如果错误已经犯下,那么你第一时间做的不该是指责,而是解决问题。
道理非常简单,能够控制情绪照此做到的人却不多。
沈琼霄呼吸急促,但说出来的字稍微连贯了些:“不用,你以为你是机器人啊?这么……高的,海拔,不用!”
高云直接走到她所在的下两层台阶,身子低俯,劝道:“我要是感觉不对直接把你放下来,你接着自己走不就行了?”
“要是按照你现在这个速度,咱俩十二点能回宾馆算不错了。快点,上来!”
在高云的催促下,沈琼霄有些犹豫:“那就背一段路,等我,休息好,放我下来自己走。”
“知道,别磨蹭了。”
高云俯身弯腰,双手往后勾住她的大腿,作势要起身:“抱着我,走了。”
沈琼霄双手环抱眼前宽厚结实的肩膀,看对方背着自己稳步匀速向山顶出发,内心突然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酥酥麻麻的又十分温暖。
“累么?”
此时,两人的头挨得很近,沈琼霄贴着高云的耳边,轻声问道:“我很重吧?”
高云心说也是特么奇怪了,被我背的女人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不问这个问题的!
他呼吸比刚才更加急促了些,笑道:“即轻如鸿毛,又重如泰山。”
“什么意思?”
高云语气诚恳:“就是说你身体很轻,像鸿毛一样,但在我心又很重,像泰山一样。”
面对突如其来的情话,沈琼霄有点不知如何回应,好一会,才道:“所以我是死亡?”
这么说也对,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嘛。
然而如此直女的回应,显然不是沈罗汉风格啊,可能是海拔太高大脑缺氧了……
“你抬头。”
高云叹了口气,说完话便停下脚步,两人都抬起头望向天空。
康德:有两种东西,我对它们的思考越是深沉和持久,它们在我心灵中唤起的惊奇和敬畏就会日新月异,不断增长,这就是我头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定律。
钻石般璀璨的星星,和流淌着星光的银河。
星空象穹窿盖在头顶上,向前一直延伸到几百公里外的雪山之颠,白天能看到的耀眼夺目的雪山,在星光映衬下,闪着莹莹的银光。
一会象是有云,天空呈现出淡淡的绿。无数闪亮的小钉,钉在绿色的幕布上。象一片银亮的沙砾,偶尔,一个小钉闪烁,那道闪光,象海滩上海风翻动了一粒晶莹的砂砾。也许,那是在几万光年的宇宙深处,一颗巨型太阳塌缩成黑洞,拼了老命,迸发出几万丈高的日冕火焰,向宇宙宣告它的曾经。
高原风翻动着山路旁的经幡,带来了刺骨的寒意,也带走了流云。宇宙洪荒呈现淡淡的紫色,天文学教科书中的那颗闪耀,慢慢露出她由黑到紫到暗红色的长长的真颜。
在刚才那些满天撒满的银色小钉之外,一颗颗巨型的钻石,出现在银河的周围。个个象珠宝店正中间的镇店之宝,硕大无朋的鸽子蛋,毫不忌惮的斜靠在紫色天鹅绒戒托上,睥睨众生。
这是两人旅行以来,第一次在高海拔地区看到夜空。
宛如“银河落九天”的壮阔景象,神秘,浩瀚,似伸手可摘,让人窒息而敬畏。
高云幽幽开口道:“你不是死亡,你是这方深邃寂静的天穹,你是这漫天璀璨美好的星辰,你是这道辉映流动的银河,因为你的名字就叫琼霄。”
情话是分等级的,像什么‘我和你,除了恋爱没什么好谈的’那都是小儿科,严格意义算不上情话,只能说是撩。
比如‘我的眼中没有星辰大海,没有纸醉金迷,没有灯红酒绿,只有你。’这种太肉麻了,看看就行,真要说,说不出口的。
咋了?和人家恋爱,眼里就看不到别的漂亮姑娘了?不可能的,不会有人信的,甚至有时候会起反作用。
再比如‘我爱你,像风走了八千里’‘答案很长,我得用一生去回答你,准备好听我讲了吗?’又太赤裸、太书面了,不适合当前的情况。
对国人含蓄的性格来说,最好的情话,是没连半个爱字都没有,就把自己的情感体现出来了。
比如余光中的一句情话就很妙;‘月光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借景喻人,借景抒情。
高某人一辈子说过很多情话,但这次他觉得是最完美的一次,环境贴切,语境合适,动情而不露骨,感人而不肉麻,结合实际景色暗扣对方的名字,恰到好处,恰到好处啊。
说完这番情话,连他自己都醉了。
“那你是什么?”沈琼霄紧紧搂住了高云的脖子,一双眸子在黑夜中闪闪发亮。
“我?我是那高空的云朵咯,高云嘛!”
高云自己都惊了:“咱俩名字好有意思啊,一个是天,一个是云,哈哈哈!”
沈琼霄也笑,伸手指了指北方天边的几片云,问道:“是那片把天空映绿的么?”
“绿?”
高云瞅了两眼,还真是,其他的天都是蓝色,唯独有云的那片,可能因为地面还是其他未知光源的折射,呈现出淡淡的绿。
什么颜色不好非得是绿的,白瞎我这番情话了!
高云心里暗骂之际,忽然感到自己脸上似乎有两片微凉触之即分,像是某人的嘴唇。
沈琼霄在他身上,将自己的下巴放于对方脖颈处,身子贴得更近了,手臂环抱的也更紧了。
“走吧。”
“好!”
……
两人爬山的艰辛终究没有白费,喇荣沟的夜景十分惊艳。
上万家木屋耀眼的灯光连成片、混合马路边的霓虹,使整个城市都充满了温暖,印在窗户上那一个个坚定的背影,阵阵梵音飘至夜空和风起舞。
等到两人下山后回到宾馆,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高云也来不及剪辑视频了,干脆把素材都发给吕子墨,许下春节期间五倍工资让他在家远程办公。
“对于春节加班有没有什么怨言?”高云还很贴心地提问了。
电话那头吕子墨表现得义不容辞:“五倍加班费没有怨言,老板,你让我干嘛我干嘛,用不用我买飞机票过去给你们拍?!五倍就够!我直接飞过去!”
“很好,我需要你这样的下属!”
但是关于他要过来拍摄的事,高云很欣慰地拒绝了,眼看和沈琼霄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二人世界怎么能被打扰?拍节目还是次要的,快乐是主要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