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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让莫非惊掉眼珠的还在后面。
谢尚舞了一回刀,省起自己没有穿牛皮长靴,又让显荣给他拿皮靴靴。
红枣见状劝说道:“大爷,这天冷了,穿皮靴脚冷。”
“没事,”谢尚擦一把脸上的汗给红枣看:“我舞刀不会冷的。”
红枣见状便罢了。
换穿上皮靴,谢尚又道:“红枣,你把琴搬出来给我弹个《将军令》,我自己来唱!”
作为一个麦霸,红枣在跟谢尚学琴弹唱《诗经》一段时间后,自免不了要自由发挥,想寻些新的琴谱——歌为心声。见识过前世流行乐坛百花齐放的红枣如何能甘心于只弹唱《诗经》?
那又不是她的人生经历?
前世她爱的流行歌曲才是关联她前世人生的记忆片段,才是她心中的白月光!
功夫不负有心人。某天红枣翻到了《将军令》这个琴谱,发现正是前世她喜欢的武打小哥哥出场bg《男儿当自强》的曲谱,禁不住心花怒放。
红枣自学会这首曲子后,晚饭后没事就自弹自唱。结果唱太多了便不免被谢尚的某次回马枪给听了去。
从此谢尚便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开始放飞自我——谢尚原就喜欢《将军令》这首曲子的将军升帐出征主题,现听红枣这么一唱更是热血沸腾,恨不能跨马横刀干那么一场。
谢尚自学会歌词后不再限于弹琴时唱曲,他现打拳舞刀高兴了就唱。
红枣挺喜欢谢尚的青春热血,让她忆起自己的青春年少,但红枣受不了谢尚兴致高昂时的引吭高歌——谢尚正好出于变声期,平时唱点中正平和的曲子还好,唱《将军令》不降key正是太浪了。
偏谢尚还特别喜欢唱这个歌,但凡弹琴,必先自嗨一回,嗯,有时还不止一回,实在是乐在其中。
时间长了,红枣发现她唯一能抵御谢尚魔音入耳的法子就是比谢尚唱得更大声,更投入!
“大爷,”红枣立刻道:“我也要唱!不然我不弹!”
谢尚取舍了一回点头道:“行,那你唱矮一点,不要吵到正院二弟睡觉!”
红枣翻了个白眼,哼道:“还是你先低点吧!不是你唱高了,我能跟着高?”
谢尚投降:“那咱们今儿都唱低一些,你弹琴你定调。难得爹今天回来了,他路途辛苦,现一定在睡觉。咱们吵醒了!了不好!”
听起来挺孝顺,但红枣信谢尚个毛线。
丫头们摆好了琴,红枣坐到琴凳前,谢尚也拿着刀骑上了摇马;红枣伸手弹琴,谢尚一边摇着木马打拍子,一边舞起了青龙偃月刀。
一时过门弹过,红枣和谢尚一起唱:“傲气面对万重浪,热血像那红日光,……”
莫非在屋檐上看到谢尚骑马舞刀,红枣弹琴,小两口一起唱歌开始还觉得挺和谐。
莫非心里佩服谢尚不愧是谢编修的儿子,玩骑马打仗并不似武勋家的少爷们只会喊打喊杀,而是和媳妇一起琴瑟和谐,夫唱妇随,有其父一脉相承的风雅——没错,谢子安在京师也每尝弹琴唱曲。
莫非没少在梁上欣赏。
但随着曲调的升高,莫非转眼就为谢尚公鸭嗓吼出的高音和红枣的撕裂女声震碎了表情,觉得自己所处非人间。
莫非很想不顾一切地冲出去让下面两个越唱越高兴的人闭嘴,别唱了,但看到院里其他拍手打拍,甚至跟着轻唱的丫头小厮,莫非终咬着自己的拳头克制住了——他可是堂堂锦衣卫的暗探,他训练有素,他不能连普通的奴仆都不如地冲出去自我暴露。
他得忍!
几年后莫非做了师傅。他训练徒弟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动的方法就是让他们在变声期两个两个的轮流比唱这首《将军令》——不比音色,也不在意曲调,就看态度:够不够大声!
当时所有人都不理解莫非的做法,但此后的事实证明莫非带出来的暗探暴露最少——莫非由此便成了暗探的头,最后他甚至接了骆炳的班,做了锦衣卫指挥使。
红枣的女声极富穿透力。
明霞院正院正房炕上正享受贤者时间的谢子安听到不免诧异问道:“这什么声音?”
云氏不舍地从谢子安胳膊上抬起头来,侧耳听了听,又枕了回去:“大概是尚儿媳妇在唱曲!”
谢子安震惊了:“这么大声?”
谢子安没好意思直言批评难听。
云氏见怪不怪道:“大概是尚儿见你回来了,心里高兴,拉着他媳妇一起唱曲呢!”
“若只尚儿媳妇一个人弹琴唱曲,没这么大动静。”
听说还有儿子的参与,谢子安便不批评了。
谢子安又听了一刻,忍不住转笑道:“看来尚儿和他媳妇处得不错,可算是夫唱妇随!”
!云氏轻笑认同道:“两个人实不是一般的好,干啥都是有商有量的。”
闻言谢子安自是得意——这婚事可是他慧眼识人定下的。
看看这几年,他家升官发财添丁进口一样不落,都占全了!
又听了一会儿,谢子安问:“这唱的什么曲子?我怎么没听过?”
“哦?”谢子安来了兴趣:“谁给填的词?”
云氏:“尚儿媳妇填的,尚儿又给改了改。”
谢子安看向云氏:“你知道词?”
云氏忍不住笑:“听好多回了。连奕儿都会哼了!”
于是云氏羞涩唱道:“傲气面对万重浪,热血像那红日光,……”
谢尚和红枣来正房吃晚饭的时候,谢子安、云氏正坐在炕上看谢奕拼七巧板。
看谢尚和红枣行过礼后,谢奕立向谢尚伸出双手,嘴里叫道:“哥哥,抱抱!”
谢尚抱起谢奕,随手便拍了拍谢奕的小屁股,习惯性地威胁道:“尿尿要说,敢尿我身上,我打你屁股!”
抬头看到谢子安的目光,谢尚有些心虚——他爹不会认为他欺负弟弟吧?
谢子安看得好笑,抬手拍拍自己身旁的空位,谢尚大喜过望,立刻抱着谢奕挨坐了过去……
红枣则帮着云氏摆放晚饭。
因午饭已是吃了席,晚饭就只同心财余、芦蒿炒腊肉、青菜豆腐等几样家常菜和砂锅粥——清蒸八爪鳌得等吃近尾声时再上,不然,吃了八爪鳌,别的饭菜就没味了。
北方绿菜少,种类更是屈指可数,谢子安特别稀罕晚饭桌上的同心菜、芦蒿和青菜等绿菜——午饭吃了,晚饭又接着吃。
云氏看谢子安一夹一筷子的蔬菜,不免心疼。
“老爷,”云氏关心问道:“您京师庄子的暖房修好了吗?菜都种上了吧?”
谢子安咽下嘴里的菜后方道:“修好了,也种上了。现就不知道能不能长出来了。”
云氏:?
红枣:?
谢尚:?
“毕竟京师比咱们雉水城冷多了。”谢子安解释道:“这京师到底有多冷呢?我举个例子,比如咱们雉水城下雪,但凡雪停了,天上出了太阳,这地上的雪就会开始化。但京师不是这样,!,京师下雪后这雪就一直堆着,要堆到立春后才开始化,然后这雪水一化,河里就开始涨水,这河水能涨到差不多有岸平!”
没有温度度量单位的这世,谢子安举的例子可谓简单直白。
红枣一听就明白了——雉水城的冬天还有白天气温在零度以上的天气,而京师的冬天则永远都是零度以下。
同样的暖房放在不同的环境下不一定能长出一样的菜,正如前世南方的汽车开到北方每每也开不动一样。
“韭黄?”云氏不懂。
谢子安解释道:“就是韭菜叶子是黄的,看不到一点绿意。”
云氏……
“那这韭黄还能吃吗?”
红枣前世挺喜欢吃韭黄炒鸡蛋、炒肉丝、炒香干——红枣觉得韭黄比韭菜香。为此她妈便没少说韭黄不含叶绿素,红枣不该拿韭黄当蔬菜。
作为一个南方人,红枣她妈认为所有不是绿色的菜都不能叫蔬菜。
红枣觉得她婆婆和她妈所见略同。
“其实我觉得味道还行,不比韭菜差,”谢子安坦然道:“但世人都说‘有伤于人’。我便就只偶尔尝尝。”
“不然天天白菜萝卜豆芽的,实在无味!”
闻言红枣觉得她公公这个官做的可真不容易——吃个韭黄还得忧心身体。
“那这暖房修了有什么用?”云氏失望道。
“还是有用的!”谢子安解释道:“一年四季,京师春秋天短,冬天长,足有五个月,庄稼一年就只长一季。而有了暖房,虽说最冷的三个月菜也难长,但前后两个月却是能吃上菜了!”
听谢子安这么一说,云氏方才露出些欢喜道:“如此倒也罢了!”
红枣可不似她婆婆那样认命。她想她将来一准是要去京城的,她可不愿一年三个月天天白菜萝卜豆芽。
造暖房最好的材料是玻璃。这世玻璃倒有,但都是小件的玻璃碗玻璃盘,现窗户用的都还是窗户纸。
窗户纸?红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户——!—谢家的窗户纸用的是白色油纸,这种纸不但透光性好,而且还有韧性防雨雪,不容易破,看着比前世的塑料纸也不差什么。
想起前世田野里常见的只半人高的塑料暖棚,红枣想她很可以拿窗户纸山寨一个试试。
在红枣琢磨窗户纸做暖棚的可能时,莫非则为谢家晚饭桌上众人用鳌八件吃八爪鳌的场面所震撼——八爪鳌是这么吃的吗?
莫非觉得他刚啃了四个假八爪鳌!
谢尚听了大有兴趣,立就要去告诉谢子安,被红枣拉住。
“大爷,”红枣阻止道:“你先别说。这只是我胡想的,行不行都不知道。若是不行,让爹娘白高兴一回可是不好?”
“可你也没法去京城实验啊!”谢尚反驳道:“你在咱们雉水城即便种出了菜也不代表京里能长啊!”
谢尚说的有道理,红枣便不拦阻了。
红枣觉得这个法子好,便画了一张简易示意图给显荣,让他拿去给他爹谢福。
十月二十六,谢家的大船终于也到了。船早先谢子安十天出发,但却晚了他四天进家。
午晌谢福领人送来谢子安从京里捎回来的东西,云氏收拾了整一个后晌。
这天晚饭后云氏分派给红枣的东西。
给了红枣许多的火腿木耳酱菜蜜饯绸缎花布之后,云氏特指着一只箱子和红枣道:“尚儿媳妇,我听说你让人在府城收毛皮给你爹明年过寿做礼,也不知收到了没有?”
“可巧这回老爷在京捎回来不少毛皮,这一箱子狐皮够做两件衣裳的,倒是给了你吧!”
红枣早就想给她爹娘做两身大毛雪褂子了。但这好皮毛实在是可遇不可求。红枣原打算再弄不到便让张乙跟谢家的船去京师找,不想云氏今儿就与了她两件毛料——还是最难凑的狐皮!
想着这时节府城狐皮的有价无市,红枣有些犹豫——她收公婆四五百两银子的狐皮,然后转手便给了娘家,这真的好吗?
谢尚看红枣不动便推了她一把,提醒道:“即是爹娘给你的,还不快些收下。”
如此红枣方才上前道了生受。
!看红枣收了箱子,云氏又指着另一个箱子道:“尚儿媳妇,这回老爷还得了一件火狐皮的皮料。这火狐皮颜色正合你穿,倒是也一并给了你吧!”
火狐皮稀罕,云氏自己都没一件。不过今年谢子安入了翰林,按制可穿貂——虽然一般只三以上大臣才能穿貂褂,但朝廷为昭显翰林清贵,特许翰林穿貂。
云氏妻凭夫贵,也能穿貂,方才把火狐皮给了红枣。
“箱子里还有件青狐皮的料子,是给尚儿的,你替他一并做了。”
她在府城想收一件好狐皮还不可得,她公爹却能收四件?
不,不止——红枣想起家里的老太爷和在赤水县的大老爷,不觉纠正自己道:她公婆一准有更好的皮货孝亲。
回到自己房屋,红枣打开两个箱子,一眼便看出云氏与她的赤狐皮的非同凡响——皮毛厚实细密远胜她现有的白狐皮不说,最难得是毛色自然红润,毛尖自带金光闪耀。
对比她的红色闪金狐皮,谢尚的青狐皮虽然够细密,但颜色却是青里带黑,明显差了一截。
不过红枣还是心存感激——这两件狐皮也是她在府城搜不到的上了。
有了这两件狐皮,红枣明年给她爹四十岁的生辰礼就有了。红枣心事尽去,颇为欢喜地收了东西。
给她爹娘的衣裳不急,红枣心说:横竖明年才要。她和谢尚的衣裳倒是要尽快地叫人给赶出来,穿出来给她公婆欢喜欢喜。
上房里云氏把四只箱子交给陪房陶氏,嘱咐道:“陶保家的,你告诉裁缝,节前一定把老太爷和老爷的貂褂子赶出来,祭祖那天好穿……”
“大老爷和大太太的两件狐皮褂子节后十天内得有,老爷去赤水县请安时就得带去……”
“给我爹娘的两件狐皮褂子和我的貂皮褂子节后二十天内得有……”
莫非在房梁上听得昏昏欲睡。虽然五军都督府手里流出来的皮毛都是市面上难得的好货,但他一个男人实在不想再听云氏关于皮货的分派了——他都听一个后晌了。
实在是厌烦了。
由此莫非也愈加地佩服谢子安,他听他媳妇翻来覆去唠叨了大半天,现竟然还笑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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