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司年冷静下来,冷峻的嘴唇紧抿,总是衣服苦大仇深的模样。
杨轻寒正要去牢里看一眼“按兵不动”的姬霄,不再跟宋司年纠缠。
宋司年叫住她,“小寒。”
杨轻寒脚步顿住,转身,明媚小脸在春日的眼光下熠熠生辉,“宋兄,怎么了?”
宋司年心思微动,不自在的别开目光,“辛缜他真的生病了?”
杨轻寒闻言,眼眸愣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嗯,病了,还挺严重的,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
宋司年面色不变,“他是怎么病的?”
杨轻寒轻咳一声,眼神有几分飘忽,“额,那个,夜里睡觉踢被,不小心感染了风寒。”
宋司年安静的立在廊檐下,一双精致细长的眸漆黑深沉,“小寒,你还是没将我当自己人。”
杨轻寒咬了咬唇,秀眉蹙起,“宋兄,我不是没有把你当自己人,只是——”她与阿缜床帏之间的事,也不好和别的男子说。
“真不是把你当外人,就是阿缜他晚上睡觉没好好盖被子,不小心着凉了,我承认是我没有照顾好他,但是那天晚上我是真的……太累了。”
她难得讪笑一声,眼角眉梢都是尴尬,“宋兄,你明白的吧?”
宋司年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杨轻寒觑了他一眼,“宋兄,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完,逃也似的赶紧离开这个尴尬之地。
姬霄在牢里已经关了不少时日。
杨轻寒去看过他几回,男人落魄,却依旧清贵,牢狱之中,一袭白色囚衣也能让他穿出不一样的疏朗风华。
他去了发冠,规整的放在身侧,一头乌鸦鸦的黑发披散在肩头,显得整个人瑶林玉树一般矜贵。
“姬霄,明日便是祭神大典了。”
姬霄缓缓睁开眼,淡淡一个字,“嗯。”
方鸿光暗中动作,这个祭神大典想必会很精彩。
杨轻寒深深的看着他,居高临下的将手中的手札扔在他面前,“这是沧澜藏在芙蕖宫里的手札,你想不想看看她写了些什么?”
姬霄眼眸动了动,“不想。”
杨轻寒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一个他从未在意过的女人,他自然也不关心她离开之后的东西。
她冷嗤一声,嘴角清浅的扬了扬,娓娓道,“扶苍一百二十五年,雨,芙蕖宫修建得十分漂亮,我在乡下从未见过这么大的房子,宫人们说,这座宫殿是姬霄大人的,姬霄大人一个人住着这么大的宫殿应该很寂寞吧。
今日下雨,天气有些冷,我跟着宫里的嬷嬷学会了炖汤,这碗鸡汤我想亲手端去送给他。
可是我进了宫里,发现他没在,芙蕖宫里的装饰都很精致,宫人们说,这里是姬霄大人亲手置办的,那些精雕细琢的男童女童青铜像很可爱,仔细一看,感觉孩子们的面容很熟悉,男孩儿像姬霄大人,女孩儿像我,难道说姬霄大人心底其实是有我的?
我好开心,知道他喜欢我,我更加想嫁给他了。”
杨轻寒顿了顿,继续道,“宫人们说芙蕖宫不是谁都能进的,里面还有一个从不让人进去的禁地,我很好奇,里面到底是什么,姬霄大人为什么不让人进。
我悄悄摸进宫里,来到那个禁地,其实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禁地,只是那院落中间有一块竖起石碑,上头写着姬澜。
姬澜是谁,是姬霄大人的亲人么?
只可惜,我只看到一半,姬霄大人便回来了,等下次有机会再去看看吧。”
说完这句,杨轻寒冷静的看着依旧不动声色的姬霄。
“让我猜猜姬澜是谁。”
她半蹲下来,与姬霄淡淡对视,“是你的亲人,还是——”她拉长语调,“你的孩子?”
孩子两个字一出口,杨轻寒明显注意到姬霄神色发生了变化。
他不再淡然,眼里薄怒不加掩饰,“胡说什么。”
杨轻寒将他所有神色尽收眼底,“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应该明白,姬霄,承认你喜欢沧澜很难吗?”
姬霄捏紧拳头,浑身血液瞬间冻结,瞳孔紧缩,“闭嘴!”
杨轻寒冷笑一声,道,“我在芙蕖宫发现了一具小棺材,那具棺材里化成灰烬的孩子就是你和沧澜的孩子吧?”
姬霄紧握着手掌,抬起头,鹰隼般的眸子绽出一抹怨恨的光芒,愤怒在心底凝聚,亟待爆发,“杨轻寒!”
杨轻寒掀了掀眼帘,这还是头一次,她从姬霄口中听到她的名字。
她嘴角含笑,颇为满意,“你终于承认我不是沧澜了。”
姬霄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那孩子呢!”
杨轻寒漫不经心道,“一具棺材,扔了。”
姬霄霍然从地上站起来,扑到杨轻寒面前,俊脸阴云密布,“杨轻寒!你找死!”
第一次,姬霄情绪大变。
若不是有着牢柱阻隔在,只怕牢里情绪崩溃的男人已经冲了出来。
杨轻寒轻勾嘴角,“怎么,姬霄大人不是一向无欲无求么?
如今对一个孩子的棺材这般看重,难道说,那孩子当真是沧澜的孩子?”
姬霄连受刺激,一想到那团从沧澜肚子里流出来的血肉被人扔掉,只觉得五脏六腑搅成一团,浑身都僵硬了!“杨轻寒,你!”
他嘴唇颤抖,眼眶猩红的盯着杨轻寒,“你把那孩子找回来,给我送回来!”
她最是疼那孩子的,他不能把孩子弄丢了,若不然,她有一天回来了,一定会打他骂他的……再也不会要他了……姬霄因那孩子有些陷入癫狂,他疯狂的捶打着牢柱,浑身气血翻涌,一想到那孩子,一刹那间,四肢百骸都蹿上了寒意,眼眶一紧,几欲落下泪来。
“把他找回来!快,杨轻寒,你替我把他找回来!找不回来她会生气的!”
他用力咬着牙大喊,见杨轻寒不为所动,越发暴戾的瞪着眼眸,“杨轻寒,你听到没有!”
杨轻寒轻声问,“她?”
姬霄僵住,指甲嵌入牢柱,刮出两道深痕。
“她就是沧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