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跟着辛缜的？”她屏住呼吸，即便不愿意，但她必须要弄清楚真相。
    琳琅表情紧张起来，她从来不知道杨轻寒为人这么警觉，她还什么都没说，她就已经率先猜出了她的身份。
    “小女很早就被大人带回辛府了……”
    杨轻寒心中一刺，“很早是多早？”
    琳琅道，“一年前。”
    “一年前？”杨轻寒细细捋了一下时间线。
    一年前是大梁政斗最激烈的时候，刘玉林与杨世臣斗得势如水火，辛缜作为首辅，并未参与两方争斗，而是选择隔岸观火。
    在这时候，他暗中准备一个像她的女子，是要做什么？
    “王妃莫要想多了，其实见到王妃之前，琳琅都不知道自己原来长得和王妃你这么像……”琳琅苦笑一声，“琳琅家中清贫，原是村中农户，后来村里遭了大水，小女为大人所救，才被大人安排在汴京住下。小女当时虽然有心报恩，不过大人身正清明，从来没有接受过小女的示好，所以王妃不用多心，小女与大人清清白白，没有男女私情。”
    杨轻寒面颊微热，尴尬道，“我当然相信他，只是后来又是怎么回事？”
    琳琅干笑一声，“辛大人救命之恩，小女永生难忘，一直都想找个机会能报答大人。后来有一日，大人命莫羡将小女带进一个花楼，让小女在楼中跟着一位姐姐学习琴棋书画和舞蹈，然后在景王殿下前来之日，故意引起景王殿下的注意力。”
    杨轻寒一听，登时又气又好笑，“也就是说，辛缜让你勾引慕容景，然后让他移情别恋，冷落我？”
    难怪那段时日，慕容景日日留在琳琅院中，对她不理不睬。
    那时她还以为慕容景转性了，没想到是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跟她很像的琳琅身上，辛缜这替身梗，玩儿得也太溜了吧！
    琳琅脖颈低垂，“大人的意思大概是这样的，王妃从汴京逃离之后，大人为了吸引景王殿下的注意力，命小女故作生气耍性子，也从王府逃走，景王殿下一怒之下，带着人马竟追了上小女……”
    杨轻寒一脸复杂的摇了摇头，“好个辛缜！”
    他居然是用一个琳琅牵制住了慕容景，难怪这么久了，慕容景的势力一直没有伸到尧城来。
    他的心机城府何其深啊！
    竟将他们所有人都玩得团团转！
    不过一想到他做这些都是为了她，她心里也就没那么大气了。
    “王妃……”琳琅眼圈儿一红，楚楚道，“我知道不该来打扰王妃，若是大人知道了，定会将琳琅碎尸万段，可是，若王妃不帮我，只怕王爷就回天乏力了……”
    杨轻寒眉头一蹙，“慕容景也在尧城？他怎么了？”
    琳琅流着泪，摇头道，“王爷之前没在尧城，大人放了假消息，说王妃身在燕云城，王爷为了找王妃，带着人马一路往燕云方向追去，在路过一道天堑的时候遇到一帮马匪，那时王爷身边带的人手不够，竟被那帮马匪劫了全身的财物和武器，又被人打断了双腿，扔进山沟里，等我去找他的时候，他就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她顿了顿，用衣袖将眼泪擦干，继续道，“后来，我找了名医为他治病，病是好了，可那双腿却无法站立，王爷如今根本活不下去，日日自暴自弃，生无可恋。”
    “我想……这时候只有王妃你才能让王爷重拾活下去的斗志，便大着胆子趁大人不在来求王妃。”
    豆大的泪珠从她脸上不断滑落，本就是生得玉雪可爱的面容，如今哭得梨花带雨雪欺海棠一般，更加惹人怜惜。
    杨轻寒心情复杂，想起那日她离开汴京之际，慕容景打开城门放她离开。
    她说过，她欠他一个人情，日后一定会还。
    她将琳琅从地上拉起来，“你先别哭，慕容景如今在哪儿？”
    琳琅眼睛一亮，“我将他送到了尧城，王妃愿意帮我了吗？”
    杨轻寒无奈的将她泪水抹去，“我先声明，我能做的不多，只是不想看他死罢了。”
    琳琅满脸激动道，“这就够了……我还以为王妃不会帮我的，本来这次来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却没想王妃竟是这样重情重义的好人。”
    杨轻寒微微一笑，“我和他可没什么情义，救他，不过是敬他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琳琅眼眸晶亮的看着面前笑声爽朗的女子。
    她自知身份卑贱，从前在辛大人身边的时候，也曾爱慕过大人，后来明白自己与辛大人乃是云泥之别，也就放弃了那个不切实际的念想。
    为了报恩，她听辛缜的话，把自己送给慕容景。
    到他身边的时候，她无数次告诫自己，她只是为了报恩，是为了转移慕容景的注意力，别无其他，所以她一定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感情，控制自己的心，千万不要对他动情。
    可再冷硬的心肠，也会被他的深情所打动。
    即便她心里清楚，他对她的好，对她的宠，对她的放任都是基于杨轻寒，甚至有时候他看着她，都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她很清楚自己是一个替身，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没人在乎的替身。
    可每次慕容景抱着她却不动她的时候，她就会心软的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他的肩头，听着他绵长的呼吸，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告诉自己，就这一次，就放纵这一次好了。
    但放纵，永远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她再也无法抽身只做一个没有感情的看客。
    她深入局中，成为局内人，为他哭为他笑，为他难过为他担忧。
    她渐渐的笑不出来，看他为了杨轻寒一次一次的冒险，一次次的买醉，一次次的发脾气，她只觉得心如刀绞，恨不得划烂这张肖似她的脸！
    可如果没有了这张脸，她便连留在他身边的资格都没有了。
    抵在脸颊上的刀尖渐渐放下，她坐在铜镜前，从没有那么一刻深刻的认识到自己有多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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