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莫庭在江小小靠在自己肩头的时候，立刻知道她睡着。
    她的肌肉不再紧张，呼吸变得悠长深沉，柔若无骨地躺在他身边。
    他将嘴唇在她冰凉的额头上停了一会儿，然后微微转头，让他的颊挨着她，以使她能尽量分享他的热量。
    今晚如果他们能活下来，全是因为她顽强的毅力。
    她走来走去的工作时，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虽然有时移动头部会让他头痛得几乎眼前发黑。
    在他的视线范围里，他看到她先是蹒跚，然后爬行，为了照顾他们两人而累到半死，他狂怒不已，为着自己无法帮助她，只能象个没用的笨蛋似的躺在那儿沮丧。
    她已经驱使自己远远越过了人类的体力极限，大多数的人在这时候，都已经坐下嚷“再也干不动了“，而为了照顾他，她已经严重忽略了自己的健康。
    他怀疑她已经脱水，因为如果她白天有小便的话，他会知道到的。
    自从恢复意识以后，他就一直在密切的关注她，甚至在看不到她的时候，他也有在倾听她的一举一动。
    她这一天只允许自己喝了几小口水，同时又强迫自己干了几个小时的活。
    现在不光是他，还多了另外一个需要照顾的人。
    该死的，这个时候能够让他恢复多好啊。
    在凌晨时分气温会降至零下三十度左右，还会刮来零下四十度的寒风。
    这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太冷了。
    棚子虽说可以防风，然而它并不密封。
    凌晨的时候，宋莫庭感觉到炉火马上要熄灭。
    他试着坐起身，看看自己会不会还有昨天的头痛欲裂。
    如果今天能好一点，就不需要江小小这么费力。
    结果就是，宋莫庭毫不费力的坐起身，头上，身上几乎没有任何感觉。
    像是没受伤一样。
    宋莫庭错愕的摸一把自己额头。
    那里的纱布在睡着的时候已经被蹭掉了。
    一条黑色的线阻挡了他的视线。
    在眉上晃里晃荡，碍眼得很。
    本来应该是至少六寸的伤口，现在摸起来光滑无比，这是……？
    宋莫庭怪异的想着，自己是不是没睡醒？
    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伤口可以一夜之间自己好？
    突然想起来江小小给他喝的粥。
    昨天他根本没来得及问。
    江小小从哪里找来的大米和锅。
    两个人打包行李里可没有这些东西。
    荒山野岭的，江小小从哪里弄来的东西。
    如果他不是从树上摔下来，把脑袋给摔糊涂，他记得很清楚。
    自己从树上掉下来之后，应该是掉在一堆东西之上，肯定不是冰冷坚硬的土地。
    江小小后来把他从那个上面搬下来，弄到兔子皮褥子上面的时候。
    他记得清楚自己感觉到的那像是几个麻袋。
    麻袋哪里来的？麻袋里装的东西是什么？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感觉到自己恢复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昨天这个时候，虽然他希望自己能够立刻恢复，可是这立刻恢复让人感觉到简直是不可思议。
    浑身上下所有疼痛的地方全部都消失，如果他没有记错。
    自己除了头被撞到，甚至应该是肩胛骨有些错位。
    头撞到的地方，按照时间推算，今天早就已经应该肿成猪头一样。
    可是现在可倒好光滑平整，连缝合的伤口都完好无损。
    整个人就像是一个从来没有遇到过车祸的人一样。
    这能不让人惊奇？
    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睡得沉沉的江小小。
    他知道自己的媳妇儿其实身上有一些神秘的东西，虽然江小小从来没有说过。
    可是细心的他还是会观察到，比如说江小小上一次帮助林场场长的儿媳妇儿接生的那一次。
    那可不是简单的接生，他当然知道大出血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可是江小小就是那样让人起死回生。
    大家都说江小小的医术惊人，这一点他相信，可是依然无法对江小小身上很多东西解释。
    虽然江小小只做过一些粗浅的包扎或者是医术，可是那行云流水的动作，那熟练的操作方式，都让他知道这好像是江小小已经锻炼了十几年一样。
    包括爷爷最喜欢喝的药酒，一夜身上的烙下的老毛病全都减轻。
    已经看了好多医院，很多有名的大夫都无可奈何，这种疾病只能算是长久的老毛病，要想根治是不可能，最多只能是稍微减轻一些痛苦。
    可是自从喝了江小小的药酒之后，老爷子睡眠也好了，身上的病痛似乎一夜之间就可以消失。
    老爷子老太太没发现，他这孙子怎么会没发现，老爷子老太太头上的银发渐渐的都变黑。
    祖传秘方？神奇的出现的东西？还有熟练的医术？
    哎！
    看一眼睡得沉沉的媳妇往自己的方向不自觉的靠了靠，嘴角还勾着浅浅的微笑，不知道在做什么好梦。
    这个丫头，就是这么没心没肺。
    看来自己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啊。
    她不说，他不会问。
    江小小就是自己媳妇，无论她有什么秘密，她是什么人，都不能改变他们在一起的那种契合融洽的感觉，江小小像是融入他的骨血一样的存在。
    她几次三番救了自己的命。
    无论江小小是什么，宋莫庭都不觉得江小小是个坏人。
    那么烂摊子自己来收拾吧。
    起身去看看旁边的拖拉机司机。
    司机比他的情况更严重，奇怪的是似乎有恢复，但是没有他那么迅速。
    宋莫庭放下心。
    只要别让外人觉察到不对，他就放心。
    他给江小小把被子掖好，起身添火，出去找柴火。
    现在开始该他的上场时间到。
    媳妇好好休息吧。
    推开挡住门口处的他们的箱子，宋莫庭开始爬出棚子，进入到灰色的曙光中。
    他一手撑在雪地里，楞楞地看着周围的一片洁白。
    好消息是雪停了。
    坏消息是大雪之后拖拉机几乎被埋了起来。
    虽然没有完全埋住，但也差不多。
    这使得从空中确定他们的位置变得更加困难，更何况山中又是云雾缭绕的，能见度也很差，这一新变化令局势几乎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