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的人都沉默,楚子殷急得满头大汗,源帝冷眼看着冯妃,等着她回答。
良久,见冯妃冷笑一声。“因为本宫不服!”
后迅速站起,想直冲着虞昭过来,立刻有护卫上前将她制住,却冯妃她完全失了平日的端庄稳重,气极狰狞的破口大骂道:“何以你入宫就能掌大权,还能得抚养先皇后嫡子这样的殊荣。”又看了看旁边跪下想求情的楚子殷,眼神,语气满是悲哀。“本宫侍奉陛下这么久,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儿子在外受风吹雨打,无能为力。”
“贪心不足蛇吞象,自己没教好……”沈妃还没嘲讽完,立刻被一股力量扑倒在地,原是冯妃挣脱了束缚,上前掐着她的恶狠狠道:“还有你,每每仗着家世对我吆三喝四,本宫早就想杀了你……”
多年来压抑的怨恨在此刻爆发,护卫费很大的力气将她拉开,冯妃身上的佛珠都被扯断,撒了一地。沈妃吓得语无伦次,退后着指着她直道:“她疯了……她疯了……”
见势不妙,楚子殷连忙俯首求情道:“还请父皇念在母妃伴你多年的份上,饶恕她。”
“逆子,你没资格叫我父皇!”源帝厉声训斥道,悲愤交加,扶着桌子喘息着吩咐:“沈妃带着闲杂人等先退出去。”
虽然不解,但看源帝这暴怒的样子,沈妃心中害怕,连忙将人带着退下。冯妃被制在地上,没了反抗的力气,绝望道:“陛下,全是臣妾因妒生恨,无关子殷,他终究是您的孩子,您不能不认他。”
“你以为你生了个什么好东西吗?”源帝气得双目通红,将书桌上的东西全扫在地上。指着楚子殷大骂:“朕本以为他能改过自新,如今他却勾结罪臣齐行,欲起兵造反夺了朕的江山!”
闻言,楚子殷惊愕抬头,声音颤抖道:“父皇……儿臣没有。”
“你自己看!”源帝将楚子凯,楚子扬,以及宫中密探收集的各路情报摔给他。“证据确凿,你如何能逃脱。”
楚子凯在一旁告知:“你为叛军买的那批军粮,本王已经截下,想必齐行带着那批叛军,撑不了多久。再有,齐行西郊藏匿财物的密室,方才也被查封了。”
证据确凿,楚子殷跪在地上沉默,冯妃不可置信,四下望了望周围的人,不知所措,费力膝行到楚子殷面前,捧着他被火烧得面目全非的脸。一边落泪一边问他:“子殷,你没有对不对,你告诉父皇你没有,是他们陷害你的。”
见他依然不说话,冯妃气极发怒,使劲摇着他催促道:“你说啊,谋逆这种事怎么能做!你没有对不对?”又带着恨意指向楚子凯:“太子,一定是你,记着旧仇,设计陷害他。”
楚子凯并不做答,冷着脸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楚子扬拱手道:“冯娘娘,确是如此,种种证据都可证明大哥与齐行勾结,还用利益引诱流离失所的灾民壮大反叛军的势力。”
“你胡说!”喊得声音虽大,但虚张声势的劲儿谁都听得出。冯妃心中清楚这些情报不可能作假,但此等罪名一坐实,楚子殷必死无疑,心中慌乱极了,不禁逮着谁咬谁。胡乱指着人定罪名,许久才安静下来瘫坐在地上。
“儿臣没资格叫您父皇?”一直安静着的楚子殷终于发话,双目通红看向源帝笑讽道:“那父皇为何要将我生下,若是为了一时欢愉,何不在我出世之时就将我掐死?既然将儿臣养大,何以又将心偏得如此明显?”
“他!”又指向楚子凯怒吼道:“他算个什么东西,他那便宜母妃又算个什么东西?我才是长子,为何父皇就只看得到他!儿臣不服,到此地步都是父皇逼迫的!”
“你给朕闭嘴!”听他提及并侮辱淑妃,源帝气得止不住身上颤抖。楚子凯亦是压抑着怒火,咬紧牙关双拳紧握。“本王若是无能担起大任,自会拱手让贤。你何以认为你就是贤?才干不出色亦不是何大事,可只会运用卑鄙手段在暗处使诈之人,永远只能如同烂泥一般,难以成器。”
“楚子凯你个杂种没资格对我评头论足!”楚子殷怒极,暗自摸着袖中匕首,一想起大事已败难有回转余地,脑中被怒火恨意一击,甩开抱着自己的冯妃,握着匕首就往楚子凯刺去。
“殿下小心!”知此人阴险,虞昭一直观察着楚子殷的动向。见他果然起了杀心,心下着急,连忙大声提醒。
好在有虞昭提醒,楚子凯反应迅速,侧身躲过,一个回旋将他的匕首踢飞,又将他手一狞,顿时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紧跟着楚子殷的尖叫声和冯妃的哭喊声响起。一松手,他便直直倒在地上痛苦的怒吼挣扎着。
虞昭连忙走近,暗自观察了楚子凯一番,确认他并没有受伤后松了一口气。
源帝彻底失望了,满面悲色摇摇头,将冯安叫过来,闭眼沉默了良久,艰难开口:“皇子,殷,不思悔改,不敬君父,赐自尽……”
顷刻,冯妃的哭喊求饶声便回荡在御书房。“陛下,他是您第一个孩子,您不能……您不能如此恨心啊……”眼见有人上来将楚子殷堵了嘴巴拖走,冯妃欲去追,却被甩在地上爬不起来。满带恨意盯着源帝。“陛下,虎毒不食子,您会遭报应的。”
这话如针一般扎在源帝心上,源帝身影顿了顿,缓缓转身欲离去。不想走了两步,悲从心起,郁结成气,堵得心里一滞,连忙扶着墙,却无济于事,顺着墙昏过去。
众人连忙上前唤着,虞昭着急去外面吩咐人请御医来,不料回来时,看见冯妃已握住那把匕首,移动到离楚子凯不过五尺的距离。众人的注意力此刻都放在了源帝身上,根本没人注意,眼看那匕首就要落在楚子凯背上,虞昭气息一滞,用尽全力向冯妃撞去。
这动静才让众人看过来,却发现冯妃怒气更甚,不管眼前是谁,红着眼一个劲的挥舞着匕首。慌乱中抓住了离自己最近的虞昭,眼神发狠直直就往她心间刺去。好在虞昭奋力一搏,身子一歪只在胳膊上划了道口子。
仿佛当年的景象重现,楚子凯看见这一幕心都快跳出来了,什么也顾不上,上来将冯妃踢开,紧紧护着虞昭,却害怕得说不出话。
察觉到楚子凯护着自己的手都在抖,虞昭安慰道:“别担心,我没事。”
楚子扬立刻叫人将冯妃押走,恰好御医来了,又连忙安排着将源帝抬进内室诊治。楚子凯转身颤巍巍地伸手查看虞昭的伤。“昭昭,对不起。”
“不怪你。”虞昭将他颤抖的手拉住安慰道,又抬头往里面扬了扬:“我们去看看陛下如何了。”
心有余悸,楚子凯还难以平复,呼出一口气镇静下来后,和她一起进去。
如源帝所愿,楚子殷走得无声无息,冯妃绝望至极,在自己宫中上吊自尽了。下了死令封锁,旁人皆不知晓楚子殷勾结罪臣叛国一事。源帝昏迷一个时辰后苏醒,却再难以入睡,一个人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泪水将枕巾都湿透。
经历今日种种,虞昭也难以入眠,自坐在窗边望着满天繁星发呆。里面书房传来声音,意料之中。于是不曾转头挪动。直至那人走近才转身,立刻就落进他的怀抱。听他轻轻说道:“许久不曾像今日这般害怕……”
“我们都没事。”虞昭轻抚着他的背,后园里的池塘清荷盛放,传来几声蛙鸣。自傍晚时就闷热异常。果然这时便下起雨来,渐渐变大,雨水混着泥土的清香从窗外透进,二人相拥着赏这夜雨清荷景。此刻将所有无关彼此的事都抛诸于脑后,身心都相依偎着,都不忍先开口打破此刻的美好。
一阵夜风将雨丝吹得微微倾斜,入了窗户,楚子凯将虞昭护着往里面一带,没让她受到丝毫侵袭。又转身将窗户关了,风雨都阻隔在外面,屋内燃着烛火,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虞昭用手绢为他擦了擦身上沾着些的雨水,却被他抓住手看着。“你手上的东西,我一直想要。”
“手绢?”知道他说的是铃铛,虞昭故意装傻,将帕子扔给他。“给你了,不用谢。”
原按虞家的规矩,女孩一出世就要给戴上铃铛。待遇到终身注定之人送之。虞昭听虞陆说过,楚子凯原先本不知,但有一次看见楚子扬也带着个铃铛,一问才知是虞珠送的。顿时就惦记上了虞昭的这个,所以当日执着的拿住舍不得还,但顾忌着那时虞昭心结未理开,还是还回来了。
此刻不一样了,楚子凯觉得那铃铛给自己理所应当。现在看见了更是执着得不行,虞昭走哪跟哪。
“今日不给我,回去睡不着的。”一副镇重的样子,坐在椅子上,仿佛在与邻国谈论疆土事宜一般。
虞昭无奈,费力取了取穿着铃铛的镯子,摆摆手示意取不下来。楚子凯上前,轻轻开了个暗扣,那镯子立马就开了。虞昭这才明白过来,当日他拉着自己手,戴了半天带不进去的样子全是装的。
还没回过神,就见他乐呵呵地只把铃铛取下,镯子又给扣回去了。“算是交换了信物了,以后不许赖的。”
见他耍赖得了便宜还转过头来说自己,虞昭作势就要夺回。楚子凯见好就收,连忙带着铃铛逃了。虞昭看得好笑,蒙在心头的阴郁也散了大半,轻轻将烛火吹灭,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