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弓了。
冬日里,白雪皑皑。
马在蒿草和雪地里深深浅浅地踏着,偶尔有一只野兔觅食经过,赵宥一夹马肚子便飞速奔驰,拉满弓箭,一箭即中。而那边,杨正卿也技高人胆大,竟能在马背上往侧边探出一个身子,拉满弓后射中了一只瞪羚。
“这下有口福了。”孟桂山跳下马去,想把那只羚羊拎回来,但没想到羚羊只是伤了却并没有死,见孟桂山靠近了便停止了装死,四只蹄子一收站了起来,纵身一跳。
说时迟,那时快,一支箭疾疾地飞过来,深深地扎进了瞪羚的喉管。瞪羚落地的瞬间,又是一支箭,射中了瞪羚的腹部。身重三支箭的羚羊终于站不起来,扑腾了一下,倒在地上。
“谁他妈射的箭。”当第一支箭射出来的时候,孟桂山离羚羊还不太远,那支箭险些射中了他。
喉咙上插着的那支箭是绿色的箭尾,是杨正卿的箭。而第二支则是吕益射出的。
“杨教头,你是射羊还是射人?”孟桂山有些不悦。
杨正卿从马上跳下来,没理会他,两手握住了还在颤抖的羊蹄,将羊扛到了肩上,走到马跟前,抽出绳子,将羊绑到了马上。
“去前面看看还有什么。”赵宥要缓和气氛,于是给马加了一鞭子,更往林深处走去。
许白看看吕益,但吕益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只是示意许白跟着赵宥。
尽管气氛被这么一闹,显得有些僵持,但一行五人,除了许白之外都是高手,即使在猎物甚少出没的冬天,也收获颇丰。
天黑得早,没巡遍整个后山,众人怏怏而归。
回到了吕益的院子里,小厮来架了一堆火,孟桂山和赵宥开始剥兔皮,剥羊皮,但孟桂山却偏偏不去拾掇杨正卿的猎物。
杨正卿不恼,也不打算自己收拾。吕益叫来了小厮来剥皮,然后削尖了一支竹子,将羚羊穿了,架在火上烤。
许白没见过这些生猛的烹饪方法,好奇地跟着观望。割羊喉,放羊血,剥羊皮的时候他不敢看,但都弄干净了在火上烤的时候,他还是想瞧一瞧的。
“想当年我们闯荡大西北,经常烤羊。”孟桂山道:“还把羊放到馕坑里面烤。馕坑就是拿土堆的一个火灶,比火灶深,下面烧火,烧得坑壁滚烫了,再在坑口把羊架着烤。”
西北啊……许白想到了齐昊、张玉和锟金所在的马帮,也是常年在西北一带行走。
“我们当年,那真是风餐露宿,逮到什么吃什么。什么蝎子啊,牦牛啊……都吃过。牦牛的皮那个厚啊……特别难打理。”孟桂山转着手里的烤羊。
一整只羊要烤熟的话,颇费时间,表面上滋滋地在冒着油,实则里面尚未完全烤透,所以需要不停翻转。
“那你们是怎么和马帮认识的?”许白问。
“你也知道马帮?”孟桂山很奇怪。
他不知道锟金和许白的关系,当初锟金来找许白,来见许白,孟桂山只当锟金是对这个漂亮的小公子一见钟情了,还警告过他那个小公子是吕三爷的人,不要轻易乱动。结果锟金那个混小子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去劫持人去了。难怪吕三爷结果了他。
“我……”许白往后面瞟了一眼,见吕益正在和杨正卿说什么。他知道不能在吕益面前说他和锟金的事,于是只能道:“我从少爷那里听说过。”
“我们贩盐的马队和马帮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吧。”孟桂山道:“他们打家劫舍,我们走私贩盐,各有各的营生。有一次我们遭了蛮族的抢劫,马帮救过我们,也算救命恩人吧。不过事后,他们要了一大笔钱,所以我们也不欠他们什么。”
“那马帮是到底是怎样的?”许白问:“是好人,还是坏人?”现在锟金死了,他突然对锟金的经历好奇了起来。毕竟他被张玉和锟金养过两年,仿佛如果知道锟金的经历,便如同知道自己的身世一样。
羊又开始冒油了。羊油遇了火,助火势腾起,火苗窜得好高,将羊都包裹住了。那只羊像活过来了似的,在火中跳跃。
“难说,兵荒马乱的,哪有什么好人坏人。”孟桂山道:“圣贤书读得多了,才知道天子法理,秩序伦常。但在那么个莽荒之地,只有活着,才是正义,才是王道,才是天理。马帮好事是做过,但坏事做得更多。据说他们的头儿齐昊是个好人,被招安了,投靠朝廷,但后来又不知所踪。想必也是看透了朝廷的贪污腐败,蝇营狗苟,大失所望,所以一走了之了吧。”
许白还模模糊糊地记着齐昊,大约是个身高体壮,相貌英俊的汉子。那时齐昊领着马帮住到了他当时所谓的家,结束了他苦难的日子,他一直还当他是个舅舅。
“你若想知道更多马帮的事情啊,你得去问那个姓杨的。”孟桂山指了指他身后,他回头看去,吕益还在和杨正卿说着什么,“那个姓杨的似乎知道很多事。但为人实在傲气了点,明明已经落了草,却还当自己管理着八万禁军,看谁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晦气晦气。”
作者有话要说: 完全不粗长,倒地……
、57 地网(一修)
57
羊通身烤得焦黄,赵宥开始给羊身刷油。
“待烤好还要一个多时辰,你先吃这个。”孟桂山给他拿了只野兔。
那兔子被剥了皮之后串在铁钎上烤,烤好了之后依然是个活物的形状,体型完整,四肢整齐。撒了椒盐和孜然之后,像长了毛刺一样。许白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总觉得那无头的兔子似乎还会跳起来一般,实在有些无从下口。
“我去拿给少爷吧。”许白起身往屋前走去,孟桂山又递给他一串,“这个给姓杨的吧。”
许白拎着两串兔子去找吕益,吕益正和杨正卿说着什么,但见他来了,便停止了交谈。
少爷有意瞒着他?许白见两人正凑近说着,又急忙分开,不禁有些狐疑。
果然跟以前不一样了么?许白记得以前,吕益和吕衡说话的时候从来不避讳他,吕益甚至还叫他同席列位去听着。吕衡对此颇有异议,但吕益却道是为了让他早日熟悉吕家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务。
现在既然是避讳着他了,想必是不想让他知道,也不想让他学什么……
难道自己果然不是少爷身边最亲近的人了么?
不,不止自己……许白望了一眼正在翻转着烤羊的孟桂山和赵宥。
赵宥曾经是吕益的左膀右臂,也是一手在蜀地建立起大小军部的执行人,当是诸位之中最重要的角色。
但现在吕益遇事没跟赵宥商量,倒是问起了杨正卿,又是何意?
可能只是因为杨正卿懂得多吧。
“赵宥那边烤得怎么样了?”吕益接过兔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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