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给的?”花正骁拿着手中的红蛟龙筋,随意把玩着。龙筋很长,即便对折再对折,它还是能在他的手掌上轻易绕上好几圈有余;龙筋也很细,看起来就好像手指随便一弹就能勾断,但实际上金石难伤其分毫;可它摸起来又很柔软,颇具弹性,韧韧的,少年修长的指节绕着如同一根细细红绳的龙筋,继续疑惑,“打络子?”
花陇点点头,笑得有些狗腿,“是的,公子的神兵炎夏通体乌金,淬着赤色火焰,若是在鞭柄处坠着这么一条络子,只怕就更威风神勇了!”
花峡低着头翻了个白眼,有些不想承认这个词汇匮乏又非要拍公子马屁的家伙,是他从小一起长大形影不离的伙伴,他们公子明明是跟着绝尘如仙的瑶光生藻修道练法,通身气派也自然是要随了师傅的,怎么被他形容的好似一介武夫将士一般。
“公子,小的斗胆猜测,大娘子许是因为井儿小公子的事情,想要谢您,但她亲手给您打络子又不大合适,便差小人们送来了这根龙筋——心意起码还是要给您知晓的嘛。”他抬头看着自己公子,分析道。
花正骁点了点头,“嗯。”这么一说,也有道理。但是,他上哪儿找能帮他打这个络子的人去?嫂子说了要请哪个相熟的姑娘帮忙,他也知道这女红活儿男人自然做不来,可他哪有什么相熟的姑娘。
花家教养严格,虽然不至于夸张到男女七岁不同席的地步,但花正骁在外行走很注意礼节处事,哪怕来归元城几年了,也根本没有与其他同门女子私下打过交道。非要论起来跟他相熟的女子,也只有……他脑海中忽然闪过师妹顾采真俏丽淡然的容颜,一时没注意,扯得龙筋拉长回弹,指节顿时被甩得一疼。
真是的,怎么会想到她,难道是最近见面太多的缘故?花正骁有些郁闷地呼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蜷起手指攥在掌心,暗自消化着刚刚的一记闷痛。
不过这红蛟龙筋的确是个好东西,要知道他已经筑基,这等小疼本不该影响到他,但此刻他指尖犹还残存着一点弹打导致的麻意。
花陇见花正骁对自己的话充耳未闻,却好似赞同了花峡的一通解释,连忙跟着又说道,“确实,听说您传信需要许多名贵的灵草药材,大娘子二话不说就去开了自己陪嫁的私库,给您拿了好多来呢。”
听了这话,花正骁倒有些过意不去了。在他看来,井儿是自己同姓同血的侄子,是大哥的亲生子,他出手相助本就是应该的;可嫂子却好像觉得欠了他多大的人情一般。“你们回去时,一定要向嫂子转达我的谢意。”他嘱咐道。
花陇花峡忙齐声应承。
因为这是大娘子苏昭特意吩咐二人,连东西带话都要原封不动地转给花正骁的。所以一到自牧峰,他们就先把这事儿办了,此刻见公子没有别的吩咐看起了家信,两人才开始整理送来的东西。
花正骁看了大哥花正盛的来信,文字间提到家里一切安好,井儿自康复后一直平安健康,只是距离花家所在昆仑不远处西羌与西域交界的大榆镇,这些日子有些不太平,连续半个月一直在下雨,主道河流中水位暴涨,河道复杂难以疏导,恐有洪灾,这还只是天灾,更重要的是,不知水里或者岸边有什么东西,沿岸人家已经有十几人失踪,弄得人心惶惶。花家也有好些分支在那儿生活,其中有一位居家的散修递了消息来,说是怀疑有别处流窜来的邪修藏身于此祸害民众,花正盛还在信中提到,他会带人去一探究竟,有进展就再来信告诉他。
花正骁了解自家大哥的性格,若是被他写进信中,恐怕此事已经影响甚广,邪修也确有迹象,否则他也不会打算亲自带人去察看。为了救幼年发生意外的花正骁,花正盛天生的火灵根遭到损坏,遍访名医道仙也不可修补恢复,但因为灵根本身纯净过人,即便受损,亦不妨碍他的先期修道之途,甚至依旧会比很多没有天赋的人进展快很多。但因为受损,又绝了他在修道一路上登顶的可能,此等可望而不可改的命运,何其唏嘘。
想到此事,花正骁心中又是一阵黯然。即便花正盛身上有花家能够拿出的最极品的护身法宝,他本人目前的修为也比花正骁要高,但他还是有些忧心兄长此行,于是修书一封,将自己知道的西北区域的一些邪魔门派的情况都写了下来,洋洋洒洒写了大半纸张后,他停了笔,想着稳妥起见,还是再去请教下师傅,免得有所遗漏。
花陇与花峡动作麻利地整理好了东西,正准备如往常一般,为他们公子的居所来一次大清扫,看到花正骁停了笔,若有所思地坐在案前,便都先走到书桌那儿等候差遣。
花正骁估摸着此刻巳时已到,师傅应该正在晚来秋替顾采真察看伤情,顺便为她讲道授课,自己还是晚点再去为好。这些天,顾采真搬回了她自己的住处,他答应了师傅会多照看注意她,所以每日去给师傅请安前,都会先绕到她那儿去看她一眼——他是去得早了点,也确实是不想她惫懒贪睡,所以故意一早就去扰人清梦的。
但是,“扰”没“扰”到顾采真另说,他是真的很困扰——怎么每次去她都施施然没起床,而且还不锁门,还日上三竿也睡得那么安生,以至于他再怎么高声说话后再走进去,都要看到她衣衫不整的样子!
要不是她确实一副睡眼惺忪的懵懂模样,他简直要怀疑,她是故意的了。
不可能吧……除却她在芦苇荡救他时为他渡气的举动,在那她之前对他做出那等状似亲昵的糊涂事,事后还完全没了印象,起因十有八九是因为迷魂掌,可他这几日去见她时,她都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迷魂掌和巫毒发作了。
要是顾采真知道他此刻的心理活动,大概会回他一句:哦,那你猜对了,我还就是故意的。不想看我那副样子,你就趁早别来烦我了。
她回到自己的住所,本就是为了能够有独处的空间,修养身体也好,压制迷魂掌也罢,她都有些路子和法子,但在晚来秋季芹藻的眼皮子底下,很多事都不能做,结果如愿以偿回到了自己住的院子,花正骁还每天来“查岗”。
她也烦不胜烦,感觉十分不爽。
她能看出来,在晚来秋时,花正骁对于她“爱赖床”这件事就颇有微词,只是季芹藻都没说她什么,他自然不好开口。如今每日早早打着关怀她的旗号来看她,说白了也有逼着她早起的意图。
这是什么穷极无聊的行为!
顾采真本不想搭理他,但其实每天尚未日出之时,她只要身体允许,都会悄悄出去一趟,按照前世的记忆,寻找一些灵草灵药,原本她只要控制时间,在巳时前回来,再赶去晚来秋见季芹藻就行。可为了应付花正骁,她不得不经常才收获了一星半点,就中途急匆匆赶回住处,这令她也有些恼火。
但如今的花正骁,不是被她困在真言宫中芳菲殿里十几年的芳妃,他还是傲气十足目下无尘的花家公子,是日后会成为正道翘楚的开阳正临,是风华正茂朝气蓬勃的少年,与她记忆中倔强又虚弱的男人实在相去甚远,以至于她时时刻刻都很清楚地认识到,她也不再是能够对他为所欲为的魔尊。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世。
她也委婉地说过,“我身体已经好多了,师兄不必日日费时绕路来看望我。”яoμщЁňɡЁ.₵oм(rouwenge.com)
结果花正骁也不知是真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还是听出来了也不想理会,“无事,我答应了师傅要照看你,每日跑这一趟,我还觉得少了。”
我可真是谢谢你了,你还想来几趟啊?干脆跟我同吃同住晚上同睡一起,乖乖被我吃干抹净肏得哭出来好吗?身体里的迷魂掌再怎么调理压制,也会经常令顾采真心浮气躁,更会让她在面对前世的“禁脔宠妃”时,产生某些不合时宜的念头。
而花正骁越是日日来,她就越是觉得烦躁。
她从外面赶回来后脱了衣服睡在床榻上,故意做出被花正骁来的动静刚刚弄醒,所以还未起床梳洗的模样,算是她对他无聊举动同样无聊的报复。
花正骁这个人言出必行,既然答应了季芹藻会来看她,那不管她早起还是晚起,他反正是要来。即便每天早上,她都能欣赏到他尴尬又恼火的表情,他也没有因此知难而退。
今日顾采真同样早出早归,结果在床上躺到巳时都快到了,也没见花正骁的人影。她不知是因为花家今天有人来的缘故,只是想到昨日赶回来的路上,发现自己好似被人跟踪,心里思索着,难道是她每天出去的事情,被花正骁发觉了?
又不太像。毕竟,他可不像是个能藏得住心事的人,要是昨日被他发现了她悄悄出去,只怕他当面就要斥责她乱跑了,哪里还会有耐心地跟着她回到自牧峰后,又演戏一般在她门外又是敲门又是说话,还故意加重了步子朝里走,没让她看出半点端倪。
但他今天又的确很反常地没有出现。
眼看时候不早,她压下疑虑,起身准备去晚来秋。
结果还没走过晚来秋外莲池上的木桥,因为心中忽然的感应,她的脚步忽然一顿。
池润……怎么会在附近?
她的视线落在木桥尽头的院落亭台上,难道,他在里面?
他是来找季芹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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ǎγцsⓗцωц.čǒⓜ 第二百三十五章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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