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凌云看着二王子吃完了跟前小碟中的四喜丸子，清一清嗓子，坐不住似地，屁股在长凳上动了动。
    江明月知道她相公的这个动作，一般赵大老爷准备放大招的时候，他一定会清一清嗓子，屁股动一动。
    赵凌云压低了声音跟二王子说：“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二王子：“我也成亲了。”
    赵凌云：“你们关外人十二三岁就成亲，我会问你这个问题？”
    二王子好奇道：“那你要问什么讨打的问题？”
    赵凌云：“我在来凤凰关的路上听到一个传言，说是汗王病重，这传言是不是真的？”
    钱堂瞪圆了眼睛，这厮竟然连汗王都咒上了？
    江明月没替赵凌云紧张，赵凌云这话说得后路太多了，只是一个路上听说的传言，传言哪能信呢？二王子如果要为身体康健的父亲出气，那他也找不到赵凌云的头上来。
    二王子则是呆愣住了。
    赵凌云一看二王子这个表情，马上就说：“竟然是真的啊？汗王得了什么病？”
    二王子张了张嘴。
    赵凌云又说：“要是能说你就说，不能说你就不要说了，咱们是兄弟，我这人从来不让兄弟为难的。”
    二王子攥着酒杯。
    赵凌云：“其实这个传言还有后半句，我怕你听了生气，我就不说了。”
    二王子声音阴恻恻地问：“后半句是什么？”
    赵凌云往老板那头看了看，说：“咱们先说好，这是在人家的店里，可不兴耍酒疯的。”
    二王子说：“才这点酒，我怎么可能醉酒？”
    “好吧，”赵凌云又清了清嗓子。
    江明月就竖着耳朵，等着听赵凌云又要胡诌些什么。
    赵凌云：“汗王中意大王子，这以后你们王庭的主人会是大王子。”
    二王子身上的怒气一下子，如同凝成了实质一般，胆子小点的人，可能就要被吓住了。
    钱堂又偷偷了口唾沫，看这二胡的样子，丧天良的，赵大竟然又蒙对了啊！
    赵凌云抬手拍拍二王子的肩头，忧心道：“行了，你什么也不用说了，我知道了，传言是真。”
    二王子喃喃自语了一句：“这怎会传进关内的？”
    “哎呦我的天，”赵凌云说：“这种事哪能瞒得住啊？这是天大的事啊，这在你们王庭那边不算是秘密了吧？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但凡事关皇族的事，它都是瞒不住的，不信你回关外注意一下，咱们王爷要去封地的事，你们关外这会儿应该也有人传了。”
    二王子咬着嘴唇。
    赵凌云抱怨二王子道：“王爷那人打小就是废物，我对他从来就没什么指望过，你又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年，你愣是没斗过大胡啊？那犊子就这么厉害？”
    二王子也是压低了声音，说了句：“他是大妃的长子。”
    “什么？”赵凌云说：“你们关外不是一直以强者为尊的吗？这怎么到了大胡这里，要以出身论英雄了？这犊子还要脸了吗？”
    二王子听赵凌云骂大王子，倒是听得心里好受了，他也觉得舒尔扎这王八蛋不要脸，但在王庭，他不敢骂。
    赵凌云：“现在是木已成舟了吗？”
    二王子：“舒尔扎现在天天守在我父汗身边。”
    赵凌云：“也就是说，现在在王庭发号施令的人是大胡了？”
    二王子点一下头。
    赵凌云跟江明月，钱堂对望一眼，这消息他们还真是头一回听到啊。
    赵凌云又看向了二王子，说：“那你怎么办？就这么认了？”
    二王子反问一句：“那我还能怎么办？”
    其他兄弟们都认命了，他不认命行吗？
    赵凌云：“你的认命就是跑到关内来喝碗羊肉汤？还是看一看关内的风景？”
    江明月接话道：“我看二王子是想散散心吧。”
    比起赵凌云的狗嘴吐不出象牙来，江明月说话要动听许多。
    二王子说：“我就是过来转一转，天黑了就回去。”
    他的身份摆在这里，被大胤官府逮着了，那就得出大事了。
    赵凌云：“你不会是在凤凰关这边有相好的了吧？”
    二王子翻了白眼，他就知道赵大这货的脑子里，就装不上正经事。
    “别乱说呀，”江明月小声责怪了赵凌云一句。
    赵凌云就笑了起来，说：“成，听夫人的，我不逗二胡了。”
    二王子冷眼看着这两口子，觉得这俩虽然穷得要到北地来讨生活了，但这俩感情也是真的好。
    钱堂这时试着给二王子斟了一杯酒，装结巴道：“您，您喝酒。”
    赵凌云就哎呦了一声，说：“二胡啊，我们老五都同情你了。”
    二王子冷笑道：“我就算当不了汗王，我也不至于吃不上饭。”
    赵凌云就替二王子发愁道：“你这话说的，你活着就是为了吃一口饱饭啊？我玩命赚钱，就是为了有一天，家里那帮狗眼看人低的货，跪老子跟前给老子磕头呢，你就没大点的志气？”
    二王子：“……”
    想赵老二给你磕几个头，这也算是志气吗？
    赵凌云：“我现在有几个侄儿侄女了？伯母现在怎么样了，她身体还好吧？”
    “我母亲身体很好，”二王子说：“我现在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了。”
    赵凌云了嘴角一抽，这鳖孙怎么这么能生的呢？
    二王子：“你和弟妹？”
    赵凌云：“我们如今活成这样了，还怎么养活孩子？我们没有。”
    二王子就冲江明月道：“抱歉。”
    江明月：“……”
    倒也不必这样。
    赵凌云：“大胡可一直跟你不对付啊，王爷再走霉运，咱们的太子殿下还能跟他念一点以前的兄弟情呢，大胡跟你可一直都没有这份兄弟情啊，他要真当上汗王了，二胡你要怎么啊？大胡不会对你下狠手吧？”
    赵凌云的话听着是在关心二王子，每一个字都是在为二王子着想，可实际上呢？他这些话，每一个字都是一把刀，不停地刺激着二王子的神经。
    这世上什么事最让人难以接受，最让人精神紧张的？
    无非就是你的敌人，成了能主宰你的生死，你家人生死的那一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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