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又驻足稍微等了一会儿。
    环绕在他们耳边空灵而悠远的歌声已经渐渐消散，但那个小女孩恶灵却一直没有再现身。
    随后，艾文没好气地把躲在自己身后的胆小鬼拽了出来：
    “求助的恶灵小女孩？你也见过那个阿特利安人恶灵吗？”
    米兰不好意思地讪讪一笑：
    “对啊，你不知道，她突然跟我说话的时候真的吓了我一大跳。”
    同样目睹过那个恶灵小女孩真容的米兰和艾文两个人交换情报之后，队伍中的几位巫师都不由对她生出了几分兴趣。
    一个还保留着清晰自我的恶灵本身，对巫师来说就意味着巨大的价值，甚至有可能提供另外一条实现永生的捷径。
    而且这个自称羽蛇神祭司与圣女的恶灵，不同于她的那些阿特利安人同胞，依旧保留着人类的外表。听她歌声中传达的意思，库玛帝国中也并不是所有的上层人士（祭司也是上层权贵的一员）都因为追求永生而转化成了“亵渎教徒”。
    还是有一部分人选择了保留人类的身份，以及对羽蛇神库库尔坎的信仰。
    至少...在他们死亡之前是这样。
    按照正常逻辑思维推理，如果这些人得以保全自身，盛极一时的库玛帝国也不可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灭亡。
    那首歌谣也传达出了几点关键的信息。
    第一，我们供奉着高贵的蛇之神，祂掌管着阳光和雨露、播种与丰收、生命与文明...
    这说明了羽蛇神的一系列神职和权能。
    第二，厌恶活祭与血祭，只要子民们回报以善良与富足...
    说明库玛帝国的血祭成风的黑锅，这位主神不背。
    第三，也是最有意思的来了。
    迷雾中的神偷走了蛇之神的一双羽翼，伟大的父亲再也无法回到天上...
    “我”诞生于迷雾中、族人的善念中、神的一片羽翼中...让“生命”回到大地上，继续护佑那片土地上的人民。
    “迷雾中的神”显然就是迷宫之神艾霍特或者是迷雾海的主人洛依高尔。
    当然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前者的可能性明显更高，但后者也不是完全没有嫌疑，甚至还有可能是双方合谋。
    但是他们到底从羽蛇神那里偷走了什么东西，却是不好猜测。而且不知道因为是在艾霍特的地盘上有什么顾忌，还是单纯不想告诉他们，那个小女孩恶灵并没有对他们明说，而是使用了隐喻。
    但可以肯定这必然是极为重要的东西，甚至重要到能够让一位半神都无法回到“天上”。
    最后结合求助这个初衷，小女孩显然是想让自己这一行人帮忙，把用“生命”代指的某种东西带出“迷雾海”送回到大陆上去。
    艾文他们也并不确定，这个有智慧的小女孩恶灵是只找上了他们，还是求助过进入迷宫中的所有人。
    不过这里毕竟是标准的邪神领地，虽然强悍的武力能够让他们暂时畅行无阻，但即使强如三阶的安妮塔和艾文，也有自知之明。
    在一位超凡五阶的邪神眼中，四阶以下的存在大概都没有任何区别。
    一行人逃出生天的希望在于艾霍特自己制定的“游戏规则”，而不是在于他们所恃的武力，所以多余的事情能不干最好就不要干。
    “我们暂时先不管她了，安全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考虑其他。”
    队员们一致赞同。
    随后。
    直到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打通第二层，也没有见到那个恶灵小女孩再次现身。
    迷宫第二层比第一层缩小了不少，是一个横七竖八的地下矿洞群。
    在这里到处都是只需要一条就能塞满整条隧洞的“钻地魔虫”，实际上它们的体型已经比得上小型种海怪。
    说不定这些错综复杂的矿洞本就是它们的杰作。
    “钻地魔虫”的头部生着数十条流线形的触手，好像一只黏腻的章鱼，后面柔软的灰黑色身体如同一个被拉长了的大布口袋。出现之前会发出刺耳的声波，猜测应该是一种适应地下无光环境的感知方式。
    甚至某些巨大的魔虫本身就取代了隧洞的存在，用自己的体腔形成了各种表面毫无二致，却有进无出的血肉隧洞。
    对付这些体型庞大，移动速度不快的魔怪，艾文手中的【血肉崩溃术】大放异彩，轻易就在一堵堵肉墙中间硬生生掏出了足以通行的路径。
    在接近第二层迷宫出口时。
    正如“亵渎教徒”所说，大概每一波人都需要随机经历力量、智慧、运气的三重考验。经历过上一层迷宫力量的考验，在第二层的最后他们迎来了对智慧的考验：
    两个农民一共带了100只蛋到市场上去出卖。他们两人所卖得的钱是一样的。
    第一个人对第二个人说：“假若我有像你这么多的蛋，我可以卖得15个铜板”。第二个人说：“假若我有了你这些蛋，我只能卖得6又三分之二个铜板。”
    问他们两个人各有多少只蛋？
    对这个各国识字率普遍在1%以下的世界来说，数学绝对是一门高端的学识。
    放在外面，这道题目已经是足以让无数人抓破头皮的噩梦难度，但对艾文来说不过只不过是小学水平而已。
    仅仅三五秒种之后，打了个响指。
    “有了。”
    在众人面前秀了一把智商，四个人的队伍中紧接着想到答案的是奥丽维娅、米兰，然后...呃，咳咳，总之轻松通关。
    到达面积再次减小不少的第三层迷宫。
    除了针对性的各种怪物之外，最大的特点就是迷宫本身由坚不可摧的各种镜子组成，平面、凹面、凸面、凹凸不平的哈哈镜。
    那种怪诞扭曲的建筑风格，都已经所剩不多。取而代之的各种直线、弧线，虽然依旧杂乱无章，但已经是人类中的某些癫狂艺术家所能设计出来的作品了。
    在镜子迷宫里。
    有的镜子倒映出的人影会跳出来对主人发动袭击，有的镜子连接着错综复杂的镜像世界，一不小心就会彻底迷失在里面。
    好在有随时指向生路的“黄金罗盘”开道，倒也有惊无险。
    最后一关面对一堆可能会将他们传送到各种绝境的平面镜，无需纠结跟着现在运气爆棚的米兰走直接躺赢。
    在此过程中，他们也证实了这座迷宫中处处都存在着既定的规则，这位迷宫之神艾霍特也脱离了他们对古神大多极度混乱的固有印象。
    而且从第二层开始，迷宫中秩序的味道就越来越重，到了第三层几乎已经快要完成了从混沌到秩序的塑造。
    也越发证实了艾文和奥丽维娅最初的猜测，迷宫之神艾霍特在有意通过这样一场仪式，重塑自己的神职，进而从混乱的古神向着秩序侧迁移。
    这对他们也算是一个坏消息中的好消息。
    因为。
    以他们的强大团队配制，前三层的关卡对他们几乎没有造成什么阻碍，一共也只是用了不到三个小时。他们马上就要面对最后一关，也就是亵渎教徒口中所说的“神前的选择”！
    甚至为了确定情报的准确性，他们中间又找机会偷袭了几波亵渎教徒，拷问出的结果和在第一层没什么两样。
    一个能够摸清脉络的强大存在，总比疯狂怪诞的不可名状要强得多。
    呼——
    乘着从身下莫名吹起的风，四个人缓缓落到了迷宫的第四层，也是最后一层。
    直到此时那个小女孩恶灵一直都没有再现身的意思。
    只是每到一层迷宫都会唱一次那首歌，而打定主意的一行人从来都没有回应过她。
    “所以...我们接来下怎么走？”
    看着第四层的景象，米兰举目四望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第四层和前面三层完全就是两个极端，前面就算再简单的一条小路也恨不得绕上十八个褶，而在这位于倒立金字塔迷宫的第四层，却是一片能够一眼看到边界的平滑水面。
    目测和外面那座小岛最初的5、6平方公里差不多大。
    甚至四周和头顶的墙壁都完全是由流水构成，除了水什么都没有。
    不过。
    米兰的话音刚落，因为他们脚下荡起的涟漪，搅乱了这片水面的平静，也触发了这里的响应机制。
    哗啦啦啦...
    一道巨大的完全符合人类审美的岩石拱门缓缓从水中浮起，清澈的海水顺着拱门表面流淌而下。
    拱门上每一道弧度、每一条刻痕、每一个细节都好像遵循最严密的设计标准塑造，完美贴合人类的几何学，甚至是美妙的黄金比例。
    一泓碧水中伫立着高大而又肃穆的建筑，每一个看到它的人都能体会到浓浓的数学美感，就像国家建造的纪念碑、庄严神圣的教堂建筑。
    让人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
    而且材质也从最开始组成迷宫的灰白色岩石，变成了纯净的洁白大理石，好像寓意着某种深刻的蜕变。
    等到变化停止，一行四人从这种极致的反差中回过来。
    drya——
    一道和水世界共鸣，充满生机的咒言中。
    四人的脚下水流膨起，形成圆滚滚的脑袋，长长的尾巴，眨眼之间已经化作了一条憨态可掬的大鲸鱼。
    【巫术·次级元素精灵】
    “走，我们过去！”
    艾文轻轻挥手，水流形成的鲸鱼甩动尾巴，载着四个人来到那道巨大的拱门面前。
    上面用鎏金般的字体，书写着每一个超凡者都能识别出来的灵文：
    “献上祭品，如你所愿。
    ——所有迷宫的统治者，公正的规则制定者，伟大而慷慨的神明艾霍特。”
    这是他们深入迷宫以来看到的最直观的一个提示，但依旧是如艾霍特的风格简明扼要模棱两可。
    “咕嘟...”
    米兰轻轻咽了一下口水，他已经从艾文他们口中得知了这个“神前抉择”的重要性。
    艾文抬起手掌。
    水元素鲸鱼操控的水流随之涌动，这扇水中的拱门已经渐渐被推开了一道缝隙。
    正在这时。
    “住手！”
    半空中突然传来一声爆喝，如同一道炸雷般让人耳膜嗡嗡作响。
    嗖——
    身上依旧残留着烟熏火燎的战斗气息，身后出现了减员，只剩下了三个人同行的“背誓者”布莱德利，从天空中飞落下来。
    显然他们的最后一道考验是：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