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如同从海底深处响起的深沉咒语声在“幽灵船”周围回荡，但就像是真的有幽灵在吟唱一样，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根本找不到它的源头。
    随着第二颗代表“痛苦”人头的眼睛越睁越大，眼眶中幽绿色的森冷光芒也达到极限，马上就要满溢出来。
    瞬间。
    一道绿莹莹的冰冷波纹以船首像为中心扩散开来，方圆两千公尺（两公里）范围内的一切，好像整个被拖入了水底深处，让身处这个范围内的所有人都产生了强烈的窒息感！
    从身为普通人的最底层水手，到各位战列舰舰长这些站在骑士巅峰的强大超凡者都毫无例外！
    在水兵们的眼中，空气中隐隐有水波荡漾，却见不到一滴水。就好像空气还是原本的空气，只是在此时被强制改变了性质。
    但那种真实的窒息感却是实实在在且...致命的！
    不光如此。
    由【对军巫术·溺亡之泉】产生的窒息感，不仅仅作用在现实层面，还深入每一个人的精神。
    好像把整个人都沉入冰冷平静的泉水中，即使手脚都没有丝毫束缚，却也没有一丝能够上浮求生的机会。
    不光是呼吸能力的剥夺，更是一种无能为力的绝望！
    所谓“对军巫术”不同于通常意义上所说的单体或者群攻巫术，分配在这个范围中的每一份力量上限并不高，几乎不可能杀死同级别的超凡者，但清理杂兵的效果却是一流。
    至少等同于三阶超凡上位巫师能用出的强大巫术，对全体海军官兵形成了位阶上的直接碾压，无人能够豁免。
    “呃...嗬...”
    “我不...能...呼吸...”
    窒息状态下人可以坚持多久？
    这种状态中，普通人大概三分钟左右大脑就会受到不可逆转的损伤，运气不好就算救回来也可能变成植物人。
    超凡者大概能坚持的时间长一些，但也不会太过夸张，毕竟超凡骑士的身体素质更强大，对营养物质和氧气的消耗只会更快。
    可以说这招“溺亡之泉”不愧对军巫术之名，在没有对等的强大巫师做出法术反制的情况下几乎是无解的！
    极短时间内，艾文便看到身边的海军士兵们已经彻底丧失了战斗力，就算是克雷尔他们几个也只是在苦苦支撑，甚至一个个的脸上都慢慢泛起了紫红色。
    显然，骤然的窒息和有准备的潜水憋气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六艘强大的无比的战列舰就算是完好无损，现在也全部变成了摆设。
    艾文比普通人的感受更深，他的灵性视觉中空气中已经满溢了黑色的细小水滴之后渐渐汇聚成泉，悄悄淹没了所有人。
    “不行，必须得做点什么！”
    艾文不甘坐以待毙，强忍着窒息感，飞快架起自己的炼金火枪。既然人无法靠着这种异化后的“空气”上浮，那么这些“空气”也不应该拥有水的阻力。
    “刺金玫瑰”必然还是可以使用的，这大概已经是整只舰队中有限的能精确攻击到一公里之外的武器了。
    身为一位巫师学徒，艾文自然知道只有打断施法者才能终止这种持续性的巫术效果。
    没有一丝犹豫。
    砰——
    “强击模式”之下，一道灿烂的火线突破上千米的空间尺度，直取站在船艏楼十分张扬的“瓦克·威尔斯”。
    “虚化”能力暂时失效的“幽灵船”无法再为瓦克提供“免伤”服务，在他刚刚反应过来的时候，炼金弹丸已经来到了自己胸口。
    本能之下，只来得及将手中一直捧着的“死魂盒”举起来，就被瞬间命中。
    铛——
    弹丸击中黑漆漆的木盒却发出如同金铁般的鸣响，巨大的动能之下，瓦克连带“死魂盒”都被从船艏楼上击飞出去。
    “啊，蠢货！你这个蠢货，竟敢拿我去挡子弹！”
    不过不愧是神灵的造物，听“死魂盒”仍旧“中气十足”的声音，就知道这一枪对它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怎么回事？”
    这一枪可能无法伤害到他们艾文早就有所预料，但是已经将他们击退。按理说如果他们确实是施法者的话，巫术效果也应该被打断了才对，为什么窒息感还存在着？
    “难道这个巫术根本不是他们施放的？”
    艾文双眼已经有蓝白色的灵光闪过，再次打开了精神力活化之后自动拥有的灵性视觉。
    在独特的视野中，远处的“幽灵船”瞬间变了一个样子，整体都笼罩着黑色和绿色的超凡灵光，而这些灵光在船首位置最为明显，或许，应该用耀眼来形容才对！
    巫术不由“人”来释放，那必然就是某种高阶的巫术器具，虽然现在还是看不出来这诡异的巫术到底是怎么来的。但至少已经锁定了一个大致的目标，可以尝试一下。
    “不管了！速射模式！”
    砰！砰！砰！....
    一道道火线连成一片，对准船头超凡灵光最耀眼的地方狂轰滥炸。在没有具体目标的前提下，这已经是艾文能想象到的最好的办法。
    前八枪都毫无所获，窒息感还在一点点加深，大脑缺氧让艾文都有些眼睛发花，机械般的开枪中他心中希望也在随之不断滑落。
    但第八枪之后。
    咔嚓！
    好像心灵深处响起的一声脆响，同时出现在所有人的心底，要人命的窒息感突然大幅减弱。
    “打中了？！”艾文精神瞬间一震，原本丝毫都不能呼吸的状态大大缓解，虽然还好像是身处海拔几千米的高山上，但已经不再致命。
    张开嘴拼命呼吸的同时立刻透过瞄准镜搜索自己刚刚到底击中了什么。
    状态得到缓和的他眼睛恢复了清明，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目标。
    船头上乌漆麻黑的杂物暂且不说，舷墙上雕刻的各种人物雕塑、一面系在船头的纵帆、焦黑的前桅杆等等都残留着被弹丸肆虐过的痕迹。
    但最显眼的地方还要属那座造型可怕的“船首像”。
    三只人头组成的“船首像”上，代表“痛苦”人头的一只幽绿色眼睛已经被击碎，只有另一只眼睛还在发出蒙蒙的辉光。十分不协调的模样，让艾文一眼就注意到了它。
    “这座船首像有古怪！”
    在透过瞄准镜看到它的一瞬间，本能让他再次扣动了扳机。
    砰——
    咔嚓！
    另一只幽绿色的眼睛应声而碎。
    瞬间窒息感彻底消失，贪婪的呼吸声响成一片，整支舰队的人都好像重新活了一次。
    “呼哧...呼哧...”
    “干得好！艾文！”
    站在艾文身边的保罗也恢复了活力，用力拍了拍艾文的肩膀。
    虽然他知道身后的港口中真正的大人物们正时刻监控着这里的一切，不可能让自己这些人轻易就全军覆没，但如果凡事都要上位者出手，自己这些人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不——！混蛋，你都干了什么？
    我的‘船首像’啊！”
    “死魂盒”愤怒地吼叫声连远在一公里之外的艾文他们都清晰可闻，可想而知此时功败垂成还损失了宝物的“死魂盒”是多么愤怒！
    这座“船首像”不同于“海洋秘宝”，虽然同样具有着神奇的力量，但一个是后天制作的巫术道具，一个是在大海中天然形成的自然瑰宝，两者之间的差距极大。
    最直观的体现是“海洋秘宝”几乎不可被摧毁，但“船首像”的坚固程度却取决于它的材质，就算得到巫术强化，构成眼睛的绿色晶体硬度也绝对抵抗不了炼金火枪的子弹！
    “快！趁这个机会，一鼓作气解决掉他们！”
    舰队总指挥官对刚才的遭遇也是心有余悸，勉强恢复之后立刻下令舰队齐射第二轮集火“幽灵船”。
    旗舰上的信号灯迅速闪烁。
    “枪炮长！装弹！”
    一片紧张忙碌的氛围中，舰队中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自己头顶那一轮圆月上的血色此时已经越发浓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