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嘉荣下意识道:“哪个肖家?难不成还是肖宰相的亲戚?”
“若真是宰相大人的亲戚是个什么说法,不是又是什么说法?”
什么什么说法,裴金玉冷哼道:“哪有那么麻烦的事情,尽管去种吧,我派兵跟着你们一起去,谁说不行,只管来找我就是了。”
在裴金玉看来,东山是肖家的,东山脚下的土地是不是肖家的还得看登载田亩四至的簿册上是怎么记的。她这会儿才没空去查那些,她要的是多种地、多屯粮,谁知道再过一过,洛阳城会发生什么事情。
可村民们还是不相信啊,又问了,这位大人,这位小兄弟,叫裴金玉什么的都有,主体意思只有一个,你说的算,你到底是谁啊?
裴金玉眼也没眨,就道:“本王林錾。”
夫妻俩,一个装傻,一个装男人,完全没有压力。
可问题还是来了,地荒着没人种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旦有人动了第一犁土,那就好比是动了很多人的性命。
第一个跳出来的是城西的肖家,肖家的管家领了数百家丁将东山脚下的荒地围住,不许人开荒,还扬言“谁来了都没用,这是我们家的地。不要仗着有兵,就欺负人,大不了我们闹到皇帝跟前去。”
这是在说,我们也是朝中有人的。
可若此番动地的是赵王或者祁福全,保准没一个人敢这样说话。为什么?他们是反贼啊,反贼可以不讲理,他姓肖的就是真的闹到洛阳,也得有人给他做主才行!
现在好了,晋阳城已经没有反贼了,大家都是一个皇帝,就是大将军来了,也得讲道理。
祁沐风啐了一口,道:“碰上硬茬子了。”
汤隽没出声,这是想看看裴金玉的本事。还心说,有本事也拿连弩吓唬姓肖的去!
要是可以,他就搬个板凳,一边嗑瓜子,一边看戏。
裴金玉才没那么暴力,好吧,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她不过是觉得这样做事的效率太低,就算激起了百姓的积极性,指不定又会碰上什么意外,还不好管理。
她准备和代王开个私人会议。
******
既然裴金玉一心想要赵王的封地,代王便决定退让到底,换句话说就是装傻装上了瘾,只要有外人在的时候,要么是一语不发,要么就是走天真可爱风。
裴金玉支走了祁家父子和汤隽,招呼裴七里和代王过来说话。
她道:“代郡那里因着马洺的死已经乱作了一团,还得有人去收拾。再一个,北国想要分我十郡的妄想落空,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还得往代郡、雁门郡屯兵,粮草是个大问题。”
裴七里接着道:“天不好,收成差,再过段时日,指不定得有多少流民。”
裴金玉不置可否,直接问代王:“你有什么好主意?”
代王看定了裴金玉,缓缓道:“我以前就同你说过。”说完就低垂了头,再不言语。
裴七里心说,什么主意啊这是?直接说多省事。
裴金玉稍一沉思,想起来了,这个以前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林青峦有说过,要戎卫与垦耕并顾。
她笑了,她要是用了他的办法,就证明她是卫妩赖不掉了。不用,实在是没有更好的主意。
裴金玉深深地瞧了代王一眼,一挥宽大的衣袖,走了出去。
第二日,祁福临就做了屯田都尉。裴金玉起先的意思是让他将士兵分作五十人为一营,统一提供耕种的农具和种子,去荒芜的无主农田耕种。
想了想,裴金玉又将“无主”两字去了,只要是荒芜的就充为军地。
祁福临的忧虑是这样会不会太霸道了,毕竟城中许多大户,每户都有不少的荒地。如此一来,怨声载道,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情。
裴金玉才不理这些,道:“他们若是真厉害,为何赵王谋反的时候没有一个敢吭声的,不过是欺软怕硬。裴家若想在晋阳站住脚,总是要和那些人好好争一争的。”
祁福临没再言语,办事去了。
这事儿得快啊,本来都属于晚耕了,种上种不上还不知道的,麻溜儿办吧。
前两天还是反贼,摇身一变成春耕突击队的队长,祁福临转换的游刃有余。反正,有事干,且干得漂亮就行了。
裴七里那里也有一忧虑,在祁福临走后,才敢和裴金玉道出。他的意思是,封祁福临做了屯田都尉,还有要往代郡和雁门郡增兵的事情,要不要跟洛阳那边说一声?
裴金玉道:“我爹那儿自然是要说的,皇帝那儿……傻了吗?裴家要屯兵屯粮,怎么可能提前和皇帝说一说!”
裴七里道:“关键是度乘大圣和朱无涯也在这里。”
他不说,裴金玉还真把这两人忘了。她问:“两人分开了吗?”
裴七里点头道:“总是这样也不行。”意思是这两人迟早是要回洛阳的。
裴金玉道:“明日先将度乘大圣接到城里来。至于朱无涯,他自己会来的。”
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她用代王的名义,在晋阳闯祸,怎么忽悠皇帝是她爹的事情。
对了,还有城西肖家,和肖宰相的关系有多近,很快就会知晓的。
*******
裴金玉把本来要拼的你死我活的士卒全部弄去当农夫了,洛阳那边,裴天舒还好点儿,早收到了消息。刘通故意压了两天,才慢悠悠地往洛阳城送奏折,皇帝这是才知道已经拿下了晋阳。
皇帝觉得,太快了有木有,还没反应过来有木有,兵不血刃有木有。
这些都是好事情,唯一不好的就是度乘大圣还活着呢。
尽管如此,皇帝还是很激动的地将这个好消息宣布给了众人听,道:“有功之臣,朕一定会重重有赏的。”
肖宰相表态,这事不急,祁家和汤隽降了,说好的加官进爵,也该想想到底封个什么官了。
得让他们离开晋阳,还得让他们将兵都权交了,如此才能彻底安心。
裴天舒瞥了肖恩禄一眼,没有言语,心道,这何止是不容易的事情,这分明是在给刘通制造难题。好在,这事儿他女儿已经办的差不多了。虽说是换了个方式办的。
刘通的奏折里光写了没动一兵一卒拿下晋阳的消息,没具体说是怎么拿下的。
裴天舒想了一下,有些事瞒了这许久,也该拿出来说一说了。
他道:“皇上,臣有本要奏。”
呈上去的是代王的信,不过实际上是裴天舒让人仿造代王的笔迹写的。
大意是说他一不小心放走了赵王,才有了晋阳之乱,他要亲自去摆平了晋阳的事情。
没有时间落款,这是裴天舒一直没有想好什么时间用上,如今就是时机了。
皇帝一看,傻眼了,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裴天舒很为难地道:“具体时间臣也不知,这信是放在长公主那里的。长公主担心代王应付不来,偷偷地出府也去了晋阳,臣这才发现的。依臣看,拿下晋阳的事情,八成还和代王脱不了关系。”
皇帝又不能质问裴天舒“你是代王的岳父,他什么时候不见的,你怎么可以不知道呢”,那他还是代王的堂兄呢!
怪不得那傻小子这么长时间不进宫,他还只当那小子相信了赵王的话,以为是他害死了先帝。
皇帝的心里百感交集,有一种自己一直关照的弟弟长大了、能帮上忙的欣喜,同时还有担心。
作为皇帝总是矛盾的,希望臣下有能力,还忧心臣下太有能力。
皇帝叹了口气,道:“去都去了,朕还能将他们怎么办呢,给刘通传旨,让他势必找到了代王和长公主,切莫让他们有什么闪失才行。”
这事算是揭过去了,几天之后,刘通那里琢磨着晋阳闹的那么厉害,再不给皇帝上奏折,其他消息灵通的,譬如肖宰相就该知道信儿了。于是,又缓缓地送去了一封奏折,说的就是“代王”在晋阳的“功绩”。
散兵归农,还没什么,算是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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