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水发黑，哪怕打开了头盔上的探照灯，也看不了多远。而且脚下的水，不知道有多深。水中没有任何生物，只有流速不快不慢的水，哗啦啦的，向东奔腾。
    两束白色的光，破开黑色的水，他俩孤孤单单的身影，看起来非常渺小。
    “继续下潜。”夜诺道。
    江蜃的幻象非常真实，夜诺猜测，它可以利用某种特殊的秽力，构建几可乱真的物质世界。不得不说，这种能力真的很牛逼。
    这秽物，虽然至少也是蛇级，可江蜃强大的地方是构建幻象的能力。本身其实没有别的攻击力。所以哪怕是面对它，再加上慕婉的物理攻击，夜诺还是颇有信心的。
    他们下潜了足足十分钟，估摸着应该潜入到了一百米左右的水下，但是江水依旧滔滔，根本摸不到底。
    正常人是潜不到一百米的。奈何慕婉根本就不是活人，而夜诺的身体素质也要比普通人好得多。
    可潜水服上的气压表都要爆了，再往下，衣服会先承受不住。
    “这什么时候才是底啊。”慕婉吐槽了一句。
    “别忘了，这是江蜃的世界，只要它想，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到水底的。”夜诺眯着眼，在脑子中计算。
    虽然这里是幻境，但是和真实的世界，并不是没有联系。至少江蜃，是不可能进入它创造的幻境中的。它的身体，肯定还在真正的长江中。
    他算着被鲤鱼精追赶后，他们的船行驶的方向，水文环境，有可能的目的地的江水深度。
    “就在这里。”游荡了一会儿，夜诺停了下来，通过水下无线电向老顾喊话：“老顾，看你的了。”
    “好咧，夜小兄弟，你要我干啥？”老顾乐呵呵的说。
    但夜诺一句话后，他就彻底笑不出来了：“老顾，我需要你去直接触摸，你的幻像。在江蜃攻击你的一瞬间，我会给它致命一击。”
    “啥！”老顾脸都垮了下来：“我的幻想不是大厅里的食物吗？现在已经没有了。”
    话音一落，夜诺都还没开口。只见岸上，刘十三不知何时已经摸出了一把鱼骨剑，冷笑着，将锋利的剑刃搭在了老顾的脖子上。
    “你是叫顾景明，对吧。”刘十三问。
    老顾脸色煞白，吓得不轻：“巫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夜小兄弟吩咐的事，你做就是了。”刘十三淡淡的说。
    老顾苦笑：“可我真……哇，死人了死人了。”
    刘十三的手腕轻轻一用力，老顾脖子上的皮就破了口子，血流了出来：“我老早就怀疑你了。你问题不小啦，顾景明。”
    “除了我外，你们应该都陷入了自己的幻象中。但是你却例外，你身上，好像带了什么东西。将幻象给压住了。”
    老顾道：“巫大人，我听不懂你在说啥。”
    “别揣着聪明装糊涂，你心里清楚的很。你知道一旦你的幻象暴露在我们面前，你的身份，也会暴露。”刘十三一瞬间下了狠手：“不说出你的身份，你就给我死在这儿。”
    鱼骨剑闪过寒光，一剑砍下来，绝对会让老顾人首分离。
    老顾脸色阴晴不定，一咬牙，双手抬起，一把抓住了刘十三的鱼骨剑。
    刘十三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普通人，可接不了我这一剑。”
    他剑光飞舞，别一只手掏出几张鱼皮符，手一翻，鱼皮符就飘了起来，朝老顾击去。老顾的手上像是套了一层坚硬的无形手套，探手将鱼皮符抓破，窜着头就要朝江水中跳。
    “哪里逃。”刘十三铁了心不放老顾走。
    他的身影一闪，飞快的飘到了老顾跟前，鱼骨剑的剑光生生将老顾逃窜的路线封死。老顾被逼急了，一瞪眼，双瞳变得血红，红的几乎要滴出了血。
    就连脸都变了，黑漆漆的脸，更加的发乌，就连血管都根根暴出，凸出皮肤外。
    刘十三倒吸一口冷气：“附尸眼，你和长江北巫，是什么关系？”
    “嘎嘎。”老顾喉咙里发出难听的声音，他努力的压抑着暴涨的实力：“你们南巫，就要死光了。刘十三，你还不回老巢看看。”
    “就凭北巫，也能屠尽我们南巫？”刘十三冷笑：“这长江十三令，难不成就是你们南巫搞的鬼？混账，连巫的职业道德，你们北巫都不在乎了。你们还算什么巫，保护什么长江。”
    “长江十三令，嘎嘎。我们北巫势在必得。去死！”老顾整个人都变得行尸走肉似得，浑身肌肉僵硬，指甲从手中弹出，细长锋利。
    他双爪一挥，在空中留下十道残影。
    噼里啪啦一阵响，指甲被刘十三的鱼骨剑挡住了。
    “你不是我的对手，还不束手就擒。”刘十三厉喝一声。附尸眼是北巫的秘法，这秘法极为邪恶。需要用到年轻正旺的冤死尸体，埋入养尸地，待尸体吸收日月精华就快要变成白毛尸的时候，再将尸体的一只眼睛挖出来，种入术者的眼眶内。
    练过附尸眼的巫人，平时看不出异样。但是由于那只眼睛封印着强烈的怨气，一旦解除封印，就能令施术者实力大增，体力变得和白毛尸一般强大。
    可老顾，确实不是刘十三的对手，这一点双方都心知肚明。
    “嘎嘎，我自然不是你的对手，可杀你，还不需要我动手。”老顾邪笑道：“你自己看看你的鱼皮符。”
    刘十三惊讶的低头，赫然看到自己贴在身上，用来阻止江蜃察觉自己的鱼皮咒，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破了。
    “该死！”刘十三吓得寒毛都竖了起来，他睁大眼，看到了地板上探出了无数的僵尸般的鬼手。这些鬼手不光在甲板上，甚至在视线可及的一切地方，都不断的伸出来。
    鬼手挣扎着，一只只，露出了模样。那狰狞的样貌，竟然全都是他的母亲，无数的，已经死掉腐烂散发着恶臭的，母亲。
    老顾见刘十三被江蜃的幻象封住了行动，大笑着，噗通一声跳入江水中，朝夜诺和慕婉的方向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