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没在张家待多久。
    通过范满贵这这一遭他算是有些回味过来最近这公社里头对云秀的捧高是咋回事儿了。
    真没瞧出来，这范满贵居然这么不要脸！
    连个女娃娃的便宜都想占！
    哼，真以为是庙二村的生产队长就能一手遮天了是不？
    王叔眼底闪过一丝冷漠，觉得范满贵这些年的心越来越大了，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一心想为老乡们办好事儿的爽快人了。
    先不说云秀这件事儿上他干的让人恶心，就说这两年他可没少往包里捞好处。
    以前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管这些糟心事。
    可现在牵扯到他家救命恩人身上，就不能这么眼巴巴的看着了。
    王叔眼底闪过一丝笃定，打算帮云秀这丫头解决了这个事儿。
    要不然……
    他走之前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张大山家的二儿媳，可不能因为一个范满贵，就让人家好好的一个家闹得鸡犬不宁啊！
    外人都走光了，张大山才掏出一个布袋子，从里头拿出几根烟叶子，然后用纸慢慢的卷起来，开始抽烟。
    “秀儿，这事你别担心，爸不会让你回来的。”
    身在农村，才知道城里的好。
    交通不便，医疗条件也差，孩子们上个学都得徒步走上个十几公里，天不亮就要起身。
    吃的用的穿的，样样都比不上城里人。
    不说张大山了，随便拉扯一个老乡过来问问，要是给他能够一家老小去城里生活的机会，他们乐不乐意！
    哪怕城里一大家子人都挤在十几平米的小屋子，他们愿意为了去城里争破脑袋。
    瞅瞅每年公社上仅有的那么几个工厂招工的名额不就是让大家虎视眈眈的盯着吗？
    如果范满贵刚才强势的要他女儿留下来在庙二村当个破医生，张大山那是宁愿自个儿一家子吃苦受罪也不乐意让女儿回到这个穷地方的。
    “爸，你放心吧，我又不傻。”
    张云秀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直接把这次回娘家的目的给说出来了。
    “你们也知道，白霆现在回部队了，再过段日子我估计就要带着珠珠去部队上随军。”她顿了顿，瞥了一眼心不在焉的二嫂，“我这要是走了，纺织厂的那个工人名额就空闲下来了。所以我想着让你们挑一个人去顶我的班。”
    “啥？这，这还能顶班的呀？”
    张母被吓了一大跳，完全不知道厂里居然还能有这种操作。
    张云秀笑着跟她解释：“有的可以，有的不行。”
    例如她现在身上的这个工人名额，可是正儿八经的正式职工！只要理由得当，就能让家里人顶了这个名额去上班。
    可厂里的临时工就不能这样干。
    这也是为啥很多老工人想休息的时候，就可以让儿子女儿去顶了自个儿的名额上班一个道理。
    张云秀是打定了主意要去随军的。
    但好好的一个工人名额自然也不能白费。
    不过她没打算让自家人去纺织厂上班，她爹妈兄嫂几个人都是良善的，从来不主动得罪人。
    纺织厂那边有个李主任一直看她不顺眼，真要是让自个儿家里人去了，按照她爹妈兄嫂的性子岂不是白让人欺负的嘛！
    毕竟这年头一个普通的工人哪敢跟领导对着干？背地里不给穿小鞋才怪呢！
    虽说那个五金门市部的工作不咋地，但张云秀也没放弃换工的想法。
    老实说，纺织厂在淮香县也是大厂了，工人的名额也挺吃香的。
    如果放出话去要换其他厂的工人名额其实也挺容易。
    但让张云秀纠结的是，两个哥哥到底谁去比较好。
    大哥二哥对她都很好，可名额就一个，实在让人难以取舍。
    她也懒得想这么多，直接就把难题丢给他们，让他们自个儿去琢磨。
    “这要是可以，那还真是件好事儿！”
    张母顿时笑眯了眼睛，乐呵呵的说道。
    她小闺女嫁的男人还算不错，虽然婆家那边有一堆不是好东西的，可女婿能耐，现在女儿也熬出头了，不像之前那样是个受气包。
    当妈的这颗心自然也就放下了。
    虽然随军日子辛苦，可在张母看来，小夫妻俩就该在一个地方。
    之前女儿一年到头都不见得能见上女婿一次，他们这做老丈人岳母的也才见过两次呢！
    这样下去夫妻关系能好吗？
    所以对女儿要去随军的决定张母虽然担忧，但也很支持。
    “可名额就只有一个。”
    张云秀轻咳一声，提醒道。
    这话一出，屋内的气氛就安静下来了。
    张云龙跟张云强兄弟俩不约而同的开口：“让大哥（老二）去。”
    大嫂跟二嫂倒是没吭声，只是紧紧攥衣角的手却是出卖了她们此时心里头的紧张。
    这也不怪妯娌都惦记，毕竟那可是一个月能拿三十多块钱工资的名额呢！
    多少人为了能挤进厂里当工人那是绞尽了脑汁。
    现在这个机会近在咫尺，她俩能不激动吗？
    “让老二去吧。”张云龙没理会自己媳妇不断使眼色，严肃的说道，“老二比我聪明，在城里能混的更好些。”
    “让大哥去。”张云强瞪着眼睛反驳：“我跟阿娇就俩孩子，你跟大嫂可是有四个呢！更别说大嫂现在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压力比我跟阿娇大多了。”
    “老二去……”
    “我不去，就让大哥去……”
    眼看着兄弟俩就要为这事儿吵起来，而他们俩的媳妇也在旁边跟着一上一下的，这时张大山没好气的把烟嘴从嘴里拿下来，不悦道：“两个没良心的东西！你老子都还没开口呢，你们倒是惦记上了！”
    兄弟俩包括张云秀顿时一愣。
    然后就见张大山哼了一声，“我决定了，我闺女空出来的那个名额，我去！”
    张母乐呵呵的点头，“是啊，咋的你们老爹就不能去啊？用得着你们哥俩在这儿让来让去的！”
    “可是……”
    张云秀皱皱眉。
    倒不是说她爹不能去，可张大山今年已经五十多了……
    “咋的？嫌你爸老了？”张大山瞪了她一眼，轻笑道，“老子这辈子还没吃过商品粮呢，这把年纪能去厂里拿拿工资，享受一把城里人的生活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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