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呢？”
    刘春来很快就回过神来。
    他不相信省里给这么大的支持力度，会没有任何条件。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也不会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发生。
    “没有条件。你们是做生意，有利润是正常的，得保证你们的利润，才能让你们更快发展不是？”
    林同笑着说道。
    “要是这样，咱们这合同可能就无法达成了。”
    让林同跟吴跃明两人意外的是，刘春来没有高兴跟激动。
    反而严肃地拒绝了。
    一头雾水。
    他们那里知道，刘大队长的担忧？
    现在拿了，到时候如果有人借着机会搞事情，多的都得还回去。
    “你太敏感了。如果真要说有条件，就是你们得加快发展，创造更多的税收。这里地处偏僻，也没有矿山等资源，发展不容易……”
    吴跃明解释着。
    省里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这里发展到了一定的程度，就需要让这边发展更快。
    以此打造一个示范区。
    不仅让其他地方跟着学习，同样也能发挥带动作用。
    带动周边经济快速发展。
    “跟沿海相比，咱们这里的区位优势差了很多。不过你搞的这几个产业，都够咱们做文章了。”
    第二天一大早。
    何国华就赶了过来。
    也是为了向刘春来解释省里这次的支持。
    一句话，就是让刘春来放开了手脚干。
    “原本是准备给你提供低息贷款的，谁知道，你宁愿减缓发展，放弃市场机会，也不愿意贷款……”
    何国华一脸苦涩。
    前前后后。
    省里扶持刘春来的发展，可是给了一个亿。
    前面三千万，得偿还。
    这次通过以货易货，川航从刘春来手里买从苏联倒腾回来的图154，直接给7000万的扶持资金。
    7000万啊！
    市里一年的财政收入都没这么多。
    由此也可以看到，省里对这边的支持力度有多大。
    “另外，省里可能会在你们这边成立一个国家级的经济技术开发区，以此来加快发展。这点，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幸福公社又要升级？”
    刘春来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只是有些咋舌。
    幸福公社从最初一个只下辖六个村的小公社开始，一路升级，这才四年时间不到。
    “目前还不会，但是得做好准备工作。原本只有两个的，蓉城一个，山城一个，你们这边原来条件不够，在芯片产业、汽车产业等建成投产后，比他们更有优势。”
    何国华解释着。
    无论汽车产业，还是芯片产业。
    都是目前国内的薄弱领域，国家大力扶持的。
    两个产业，还都是能带动更多产业发展的。
    有这样的支持力度，也是不错了。
    “不应该啊，上面完全可以以入股的形式……”
    刘春来说道。
    “要是上面用上亿的资金跟你谈入股，你会同意？”
    何国华问道。
    刘春来明白了。
    这两个产业，蓬县跟投资银行有入股。
    占据的股份比例都很小。
    一旦引入了省政府的资金，这将会比较麻烦。
    “上面不希望让港资占据太大的比例。”
    何国华的话，差点让刘春来笑起来。
    万万没想到。
    自己不过是为了方便，所以搞了一系列的离岸公司跟港资公司。
    那些公司都是皮包公司。
    就只有柯尔特等人是真实存在的。
    结果，还给自己带来了这样大的好处。
    “领导，请放心，汽车产业这个没有一点外资，至于芯片产业，咱们只能慢慢来了……”
    刘春来没法解释。
    “要成立经济技术开发区的事情，你先不要给许书记他们说。要不然，你也麻烦，我也麻烦。”
    何国华提醒刘春来。
    不要让其他领导知道。
    其他几个县的领导，昨晚上才刚离开呢。
    刘春来点头，表示自己会守口如瓶的。
    何国华的担忧不是没道理的。
    前阵几个县为了瓜分配套厂，那可是没少闹腾。
    “飞机没问题，前期的三架，等季米诺夫他们过来，就可以先签合同。”
    刘春来对等着答复的林同跟吴跃明做了答复。
    既然资金上没问题。
    飞机也就没问题。
    组织货物的事情，一直都在做。
    “飞机什么时候能提供给我们。我们需要培训飞行员跟地勤。”
    吴跃明强调。
    “要不，先交付一架？如果三架飞机全部飞过来，我们这边交付货物的压力很大。飞机是整个贸易之外的。”
    刘春来说道。
    比起牟其中这个还要几年才会去换飞机的大佬。
    刘春来给的价格低了很多。
    价格低，一架飞机也是上千万美元。
    彩电供应本来就少，收音机等产能本来就不够。
    牺牲了国内市场的供应，支付货款。
    其他的国营单位需要的设备又多。
    交付起来，压力会很大。
    都是以车皮计算价格的。
    “可以，但是另外两架的交付，必须在五个月之内。我们得按照预定时间开航。”
    吴跃明说道。
    “没问题，明天我跟季米诺夫沟通后，再谈关于飞行员培训以及技术支持等问题。”
    刘春来现在更不担心他们会跟对方合作。
    把自己这个中间商一脚踢开。
    跟川航的人还没谈完。
    许志强就来了。
    “何市长来过？”
    这老家伙！
    怕是安插了间谍在自己身边。
    何国华刚来才多久？
    他居然就找上门来了。
    “走了。”
    “他来干啥？”
    “许书记，您这是审问我啊！”
    刘春来一脸揶揄。
    怕是许志强又找何国华要什么了，要不然，市长也不会躲着他。
    为了不跟他照面，来的时候坐船上来。
    事情说完，马上就让刘春来安排车把他送到望山公社，乘坐望山公社到市里的客轮返回。
    比起公路，从望山公社到市里，时间差不多。
    “他之前说过，给咱们提供三千万的贷款，结果，现在银行不认，也找不到他的人。咱们县里的干部职工，已经五个月没有发过工资了……”
    许志强一脸不满。
    五个月没发工资？
    要不要这么惨。
    “许书记，之前不是还每个季度发一次工资么？”
    刘春来有些于心不忍。
    政府行政单位的工作人员，很多都是靠着工资生活。
    别的地方，行政单位的干部，绝对比普通的职工过得好。
    更不要说农民了。
    可蓬县……
    “是啊，这不是需要投钱的太多了么……”
    许志强叹了口气。
    银行已经不愿意贷款给他们了。
    信用社这个被誉为地方政府小金库的机构，在蓬县，已经吸收不到存款了。
    县里能筹集的资金，全部筹集了。
    说是砸锅卖铁也不为过。
    “要不，我这边借部分钱给县里？”
    刘春来有些于心不忍。
    许志强等人的支持，他是看在眼里的。
    按理，个人借钱给政府，不是什么好事。
    可大多数干部职工，连饭都吃不起。
    长此以往，会出问题的。
    “你？你哪里来的钱！”
    许志强摇头，根本不相信刘春来能有钱借给县里。
    “县里发工资，一个月得两百多万呢……”
    “我这边先借五百万给县里吧。发两个月的。这次将会交付一架飞机给川航，他们的钱会提前到账……”
    “那些资金，可是组织生产的，不能动！”
    许志强摇头。
    他不希望发展受到影响。
    “大家现在虽然过得困难一些，却也还能活……倒是你这边的发展，不能受到影响，组织货物，越多越好……”
    许志强不想刘春来的钱被挪用。
    跟苏联的贸易，不能受到任何影响。
    五百万的货物，能创造的价值，远超过五百万。
    咬牙熬一熬，就过去了。
    “许书记，县里的支持，我是看着的。可要是一直这样下去，最后很可能会影响到我们的发展。毕竟，我们的很多单位，都需要政府部门的支持……”
    刘春来并没有说得太明白。
    以许志强的经验，自然瞬间就明白了刘春来这话里的潜台词。
    “五个月没发工资了。很多人都是靠着借债度日。本来，干部是人人羡慕的，可咱们县里的干部……”
    刘春来补充着。
    蓬县的干部，真心不吸引人。
    从刘春来开始崛起，县里干部们的工作更繁重不说。
    县里都已经欠下好几个月工资了。
    很多干部职工家里的日子，过得苦巴巴的。
    现在许志强还在位，大家都是没法表现出来。
    阎王好见。
    小鬼难缠。
    “行吧，我让财政部的人找你？到时候会告诉大家，是你这边借的钱。”
    刘春来没有拒绝。
    “后面，发展缓一缓，先把大家的工资给发了吧。”
    刘春来叹了口气。
    物价不断上涨。
    软妹币会随着工资上涨，不断贬值。
    贫困县，本来就没有多好的待遇。
    现在欠几年的工资，等几年后，一个月的工资就够了。
    这会让人更难受。
    “行，到时候我跟吕县长商量一下。”
    许志强没有直接拒绝。
    他以为刘春来是担心下面的人会因为这些事情在工作中刁难。
    即使是书记，县里的一把手。
    许志强也没法保证让每个部门的人对让他们几年没拿到工资的人保持绝对配合。
    时不时地试点小绊子。
    把工作拖一拖。
    会影响刘春来这边发展的。
    “县里财政拿不出来这么多钱。要是这样，很多工程都会受到影响。”
    “基础也差不多了。消化现有的，扩张太快，不是好事。”
    刘春来说道。
    许志强走了。
    叶玲却来找刘春来了。
    “咱们账上现在根本就没钱啊，每个月服装跟卫生巾的利润，都投入到了跟苏联贸易的货物采购与生产中。”
    不是她不支持刘春来的决定。
    刘春来现在欠账很多。
    叶玲都不知道哪里拿钱出来。
    “明天季米诺夫过来，只要谈妥了，川航那边应该会打6500万的款过来。留2500万的现金储备，500万偿还省上拨付的那三千万的部分……”
    刘春来提议的时候，就考虑好了这笔钱怎么出。
    “这么多？”
    叶玲瞪大了眼睛问道。
    “咱们成本多少？”
    “大概2500万左右，不过还有一些隐形成本。”
    刘春来没隐瞒。
    省里不可能不知道他们的真实成本。
    既然愿意给6500万的采购价，那自然是认可自己的这部分利润。
    叶玲瞪大了眼睛。
    “这让我怎么做账？”
    账不好做。
    2500万的采购价格，6500万卖出去。
    利润差不多两倍了。
    “这个不用入账，我让秋菊做到我个人的账里面。东北那边建设渠道，维护渠道等成本，公司里都不好做账的。”
    叶玲对这个倒也不反对。
    按理，刘春来这样的重点投资者，县里跟市里，都会减免税收。
    刘春来从来都没有要这个。
    “那行。”
    叶玲来问，其实就是帮吕红涛问。
    许志强跟吕红涛摸不准刘春来的想法。
    直接让刘春来来问，
    “这小子，P眼儿真黑！川航那边，居然同意他的价格……”
    许志强一想到刘春来一架飞机就赚4000万。
    都有些嫉妒了。
    县里一年财政才多少？
    人家就倒腾一下飞机，甚至都不用过手。
    “这钱看起来多，成本绝对不止那数的。官方的成本，跟实际成本不同。”
    吕红涛提醒着。
    “一架波音，听说将近3亿，川航拿不出来这钱。即使他们自己去苏联，也只能走官方途径，成本绝对比这个高。而且，以货易货，官方肯定不行，苏联需要外汇……”
    对于刘春来的利润，吕红涛倒是知道得清楚。
    “我就是这样一说。关于刘春来提出来的，发工资的事情……”
    许书记直接转移了话题。
    补发前面几年的工资。
    这将会是非常庞大的一笔钱。
    将近一亿。
    即使每年补发一年的，那压力也不小。
    “我觉得春来同志的提议是对的。现在刘春来那边，每年提供的税收都是上亿，除开国家的，县里也能留几千万……”
    彩电厂一年的产值十多亿。
    刘春来的服装厂也是近亿。
    还有收录音机厂。
    卫生巾厂。
    接下来，更多。
    “他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现在涉及到他旗下的业务，很多干部职工，就没有以前那么热情了。如果不是刘春来，他们不会被欠这么多工资……”
    吕红涛叹了口气。
    许志强何尝不知道？
    县财政没钱啊。
    要想发展，搞好基础，总会有一些牺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