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也是许志强昨天才得到的。
    何国华现在还在蓉城呢。
    “省上这回下了血本，不可能没条件吧？要把咱们打造成标杆？”
    刘春来皱着眉头问道。
    他还真没想到，平时没什么存在感的省上，直接就给这么多资金。
    太反常了。
    之前刘春来为了不让其它地方干部借着参观学习的名义跑到这里打秋风，不允许蓬县跟市里宣传葫芦村。
    葫芦村产业集群的知名度很小。
    到现在，他依然怕出名。
    一旦省上要把他们打造成典型，全省各地都来参观学习。
    一年接待费用都会非常吓人的。
    “不用担心，省上什么条件都没提。这次跟苏联签订的贸易合同规模空前，合同摆着，谁不知道咱们这边发展潜力很大？”
    许志强知道刘春来担心什么。
    以前他们还想着要名气。
    跟刘刘春来在一起时间长了，也都受到了影响。
    偷偷发展。
    偷偷挣钱。
    要什么名声？
    名声能当钱花么？
    名声能带来发展么？
    带不来的。
    只能带来一群打秋风的人。
    蓬县自己组织了全县的乡镇公社到幸福公社跟葫芦村参观，花了多少钱，心中有数。
    可结果呢？
    “真没条件？”
    刘春来显然不太相信许志强的话。
    “也不是说没有条件……”
    果然如此。
    刘春来就知道，没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省上直接给三千万，能没有好处么？
    也不吭声，就看着许志强他们。
    要是自己这边得不到什么好处，甚至还要付出不少，自然就拉倒了。
    让他们自己谈去。
    宋瑶在一边着急不已。
    听不懂方言，很闹心。
    可刘春来跟许志强两人都是用方言说的。
    “其实这也不算条件，就是希望咱们在跟苏联贸易的时候，如果方便，搞一些其他单位需要的技术跟设备……”
    “他们给钱么？”
    刘春来来劲了。
    其他单位需要的！
    川航可是需要飞机呢。
    自己这还愁着怎么找上门去。
    能有这样的合作，自然更好。
    “肯定给啊，咱们的产品生产，货物调度也是需要成本的嘛。就是希望不要要价太狠，具体的得等何市长回来才清楚。”
    见到刘春来不是特别抵触。
    许志强就松了口气。
    “只要给钱就好。”
    刘春来说道。
    随后就准备出门。
    “你这……”
    许志强看着刘春来，不知道他啥意思。
    “许书记，你陪我爹聊聊，我这还有点事情……”
    宋瑶一头雾水。
    这什么都没说呢。
    刘春来直接拉着她就出来了。
    “春来，咋样？”
    严劲松见刘春来出来，眼巴巴地问道。
    “我爹好着呢，辛苦二位领导了。许书记有事情跟你们谈。”
    说完，就拉着宋瑶走了。
    两人也不疑有他。
    “有事情？有什么事情？”
    许志强问道。
    两人无语。
    “不对！这狗曰的，肯定是有什么想法……”
    许书记急忙追出来。
    哪里还能看到人？
    刘春来早就没有了影子。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宋瑶被刘春来拉着跑。
    根本跟不上。
    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还好，今天穿的是运动鞋，不是高跟鞋。
    她搞不明白。
    刘春来为什么突然拉着自己跑出来。
    刘春来跟许志强谈的什么，她没听懂。
    只是见谈到后面，刘春来表情有变化。
    听不懂，很要命啊。
    “宋瑶，这次省里支持咱们跟苏联的合作，拨了三千万的专项扶持资金……”
    刘春来把事情说了。
    宋瑶疑惑地看着。
    满头雾水。
    她依然不明白刘春来想干什么。
    省里支持，有扶持资金。
    这是好事。
    拉着自己跑什么？
    “许志强他们绝不会把钱用到基础建设上。比如加快给产业集群配套的水电站及码头的建设，或拓宽公路等。咱们得把这笔资金弄到手。”
    刘春来见宋瑶一头雾水。
    懒得跟她弯弯绕。
    把自己的想法直接说了出来。
    就是让宋瑶背锅。
    “老板，省上给县政府的，咱们这……”
    宋瑶一脸惊恐。
    刘春来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一些。
    想把省上拨给县里的三千万吞了！
    那是要掉脑袋的啊。
    “天府机械厂等厂子的情况，昨天千山他们已经带你了解了情况。不新修厂房，搞回来的生产线怎么安置？还有，相关配套厂建设，也需要大笔资金，这钱哪里出？”
    宋瑶怎么知道！
    她还没回味过来呢。
    跟许志强打交道这么多年。
    刘春来自然清楚许志强会怎么用这钱。
    上次市里给的修路的钱，许志强都投了刘春来的卫生巾厂。
    “不用知道为什么，把这笔钱争取到我们这就行。用来投资汽车项目，卫生巾厂也要投一部分，还有就是组织生产的投入资金……”
    杨刚可不愿再给蓬县扩股。
    手里可没多少钱了。
    跟苏联的交易又是以货易货。
    前期生产及准备工作也需要不少的资金。
    刚好，这三千万解决了燃眉之急。
    “县里需要钱怎么办？”
    宋瑶真心难以理解。
    这跟正常的商业谈判，没有关系。
    “不是还有一亿无息贷款？让县政府去贷款……”
    刘春来没好气的说道。
    宋瑶瞪大眼睛看着刘春来。
    感情，刘春来把自己拉回来，是专门背锅的？
    晚上陪睡。
    白天背锅。
    前两天把刘春来爹都给灌趴下了，老头子这会儿还没消气。
    现在好了，又去逼着许书记要钱……
    自己只是一个女人……
    可宋瑶没办法。
    “老板，这事您出面，效果会更好吧？”
    宋瑶倒不是为了自己的名声。
    也不是为了自己不背锅。
    她为了钱跟了刘春来呢。
    刘春来跟许志强等人关系更好，相互也了解。
    自己不过是刘春来的代理人。
    跟许志强等人谈判，不占优势啊。
    “不，这事情得由你来，我出面反而不行……”
    刘春来把自己出面不行的原因告诉了宋瑶。
    许志强太不要脸。
    “不可能吧，好歹他也是个书记！”
    宋瑶听了，根本不相信。
    到了这边。
    宋瑶发现，自己以前所经历的一切，好像都是假的。
    跟刘春来接触久了，三观都被颠倒了。
    一个县书记，会耍无赖？
    “上次在东北，许书记掏枪对着苗局长，还记得吧？”
    刘春来问宋瑶。
    宋瑶嘴角抽搐不已。
    一辈子都忘不了。
    虽然最后证实那只是一个打火机。
    “以后接触时间长了，你会知道。在咱们这些穷地方，要脸，没用。要不然，我拉着你跑什么？咱们要不走，他接下来肯定哭穷，反正只要钱留在他们手里就行。”
    宋瑶叹了口气。
    心里依然不相信刘春来说的。
    可想到，蓬县的很多长，生产规模都很小。
    要满足跟达科集团的交易，就必须扩大规模。
    这些，是需要钱的。
    第二天，何国华也到了葫芦村。
    刘春来直接把事情丢给宋瑶。
    自己扛着几根细长斑竹做成的鱼竿，跑到河临塘钓鱼去了。
    水库已经修建好了。
    洪水期已经过了。
    河临塘的水位上涨了不少。
    要是再跳河临塘，估计淹死更容易。
    刘春来琢磨着，要在这里加盖子不太容易了。
    不过倒是可以修建一个钓鱼台……
    “这小子肯定没憋什么好！关键时候跑去钓鱼！”
    许志强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刘春来不跟他们谈啊。
    宋瑶懂个啥？
    “你昨天给他说什么了？”
    何国华皱着眉头，问许志强。
    “省里拨三千万的事给他说了……”
    许志强尴尬地说道。
    昨天看着刘福旺那老东西，一时高兴。
    结果……
    “你……你呀！为什么告诉他这事？他能不打这钱的主意？刘春来现在资金缺口可不小！”
    何国华气得快吐血。
    “不至于吧……刘春来会缺这三千万？”
    许志强有些不相信。
    刘春来是谁？
    以前可动不动就想拿出几千万来稀释他们的股份呢。
    没钱了？
    谁信呢！
    “以前不缺。现在他拼了命地扩大生产。刚刚投了几千万扩大卫生巾生产，还得组织跟苏联交易的货源……一年数千万的货，换回来的是东西也不是可以投入使用的现金……”
    何国华满脸不悦。
    许志强平时那么精明的人。
    怎么会在这事情上犯糊涂！
    许志强懵了。
    跟宋瑶沟通时，宋瑶直接表示现在没资金组织生产。
    要求市里先把省里拨的三千万拨付给他们。
    一部分用于扩建汽车生产厂。
    一部分用于组织生产跟苏联交易的货物及购买原材料。
    这更让许志强难受。
    “宋瑶同志，你这就不对了。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何国华黑着脸不吭声。
    许志强不满地说道。
    他惹出来的事儿啊。
    “许书记，对不起，之前是之前。那时候并没有说省里支持这项目，有专门的扶持资金。这三千万是用于支持贸易合同履行的，我们现在没能力组织生产了……”
    宋瑶平静地说道。
    “这是基础建设投资！”
    许志强暴跳如雷。
    这女人，怎么跟刘春来一样？
    不要脸了啊。
    “许书记，我们的生产，政府也没减免税收什么的……”
    对于这点，宋瑶了解得很清楚。
    刘春来没少交代。
    “狗曰的！果然是刘春来这龟儿子。”
    许志强骂了出来。
    可他也没办法。
    跟宋瑶是谈不下去了。
    两人只能跑去找刘春来。
    刘春来借口这事归宋瑶管，他已放权了。
    气得两人差点把他的鱼竿掰断。
    “刘春来，没你这样干的！做人，得要点碧莲。”
    许志强快气炸了。
    那是三千万啊。
    “上次你说没钱，我们把市里拨的修路款都投给你了……”
    许志强咆哮着。
    “许书记，谁不要脸呢？当初投那几百万，现在值多少了？要不，县里把股权还给我？我们发展了这么多年，县里也没给什么支持，三千万就当省上要的东西提前支付的定金。”
    刘春来也不废话。
    反正三千万不给自己，没得谈。
    这三千万，也不是白要的。
    得给省上价值三千万的设备跟技术呢。
    “你用无息贷款不行吗？”
    “不行。欠人钱，晚上睡不着……”
    刘春来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无息贷款是没有利息。
    可那有还款期的。
    刘春来不想借钱。
    先把这三千万搞到手再说。
    跟苏联的贸易，虽然利润高。
    可对资金的需求也大。
    蓬县没钱。
    市里也没钱。
    他要是去省上贷款，能贷到。
    不付出是没有可能的。
    而付出，就是投资额度……
    “还有啊，这事情我都全权交给宋瑶负责了，你们跟她谈就好。”
    反正刘春来是不准备要脸。
    要脸干啥？
    脸值三千万？
    “许书记，何必呢！反正蓬县已经欠了那么多的债，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直接贷款就是了。经济上来了，一年税收就还了……”
    气得许志强差点一脚把他踢水里去。
    “你想让老子晚节不保！”
    眼看要退休了。
    已经给蓬县欠了两亿多了。
    还欠？
    不管两人怎么说，刘春来都不松口。
    直接表示宋瑶负责。
    完全把不要脸上演到了极致。
    刘春来也不担心。
    反正他有大把时间。
    事情有人办。
    贸易的生产已经组织调度，都有人负责。
    谈合同也有宋瑶。
    根本不担心什么。
    所有产业生产都已经形成惯性，他不管，也不会影响生产。
    许志强跟何国华两人却没法跟他耗。
    事情一大堆。
    “你一半，县里一半。”
    许志强做出了让步。
    何国华在一旁直翻白眼。
    感情两人根本不把自己当回事。
    其它地方也等着要资金呢。
    市里要来的资金，没市里的份？
    “没得谈，三千万我全要。”
    刘春来说道。
    “三千万可不多。第一批货物换回来的汽车生产线，县里也有一部分，天府机械厂发展了这么多年，县里可出了一分钱？每年咱们还得交承包费，税收也没少一分。可用来换生产线的产品，都是成本……这是投资，县里不给钱能行？”
    刘春来没好气地问许志强。
    老想着占便宜呢。
    许志强听了，都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县里的，那是属于政府的。
    人家刘春来也没少给政府一分。
    他不当书记了，别人来了，指不定还得闹矛盾。
    “别打扰我钓鱼，你看你们，来了这么久，我这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刘春来直接让两人赶紧走。
    不要打扰自己要钱。
    他口里说着宋瑶负责。
    自己又在跟许志强以及何国华谈条件。
    就是为了逼他们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