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就是这里？这边根本就没看到哪里有厂啊！”
    幸福公社，两辆沾满了灰尘的皇冠停着。
    街上并没有几个人。
    对于车头上一个皇冠标志的小车，这些内地最偏远地区的人，却一点都不好奇。
    坐在后排，一名脖子上挂着拇指粗金链子的中年人，把脑袋伸出车窗外，向着周围打量。
    这里，实在是太落后了。
    根本就看不到哪里有厂房。
    在农技站这边，是看不到粮站那边新修的厂房的。
    “老公，咱们问的，不就是在这边吗？下车找人问问吧……”一个短头发染成酒红色，烫成卷发，画着淡妆的女人说道。
    “老板，这事儿得让锐姐去问，咱们说话这些人根本听不懂，他们说的咱也听不懂……”前面的司机一脸苦涩。
    长途开车，虽然疲惫，那不是让人受不了的。
    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他们跟这些地方的人根本无法交流。
    普通发（话），作为一名地道的粤省人，自己认为是说得非常标准的。
    奈何，一路上，根本没有人能听懂。
    好几次，都差点打起来。
    进入了巴蜀大地，这些人说的普通发，让他们也听不懂的……
    一个卷着舌头说普通发的粤省人跟一群人h、f不分，平舌翘舌不分，前鼻音后鼻音不分，甚至强调还怪异得无与伦比的巴蜀人用普通发交流，这画面……
    几个人正是金德福。
    来这边感谢刘大师救命之恩的。
    要不是刘大师让他回老家去，在花都，第一轮严打的时候，估计就进去了。
    现在虽然没有问题，金德福依然觉得，应该先避避风头。
    跟祝锐回了一趟她老家，琢磨着严打还没结束，索性就来找刘大师……
    “你们找哪个？”
    不等车里的人下来，一个年轻人就在旁边问道。
    还好，车里的人都能听明白。
    “请问，春雨服装公司在什么地方？”祝锐不等金德福跟卢国志开口，主动开口了。
    至少，她的普通话是比较标准的。
    北方人，在这上面有优势。
    “你们找哪个？”毛海东的强调很怪异，张口就是标准的川普。
    “刘春来是这里的人吗？”祝锐没笑。
    至少，对方的话，还是非常容易听明白的。
    “找刘大队长？沿着这条路上切，一直往山上开……”毛海东的语速很慢。
    心中都不晓得骂了多少个MMP。
    自己都感觉到说普通发很别扭啊。
    毛海东看着两辆车，跟刘春来的车很像。
    “老板，咱们是不是走错了？”车子往上开，明显是一条新修的路。
    甚至很多地方都还没有车辙。
    “到前面找人问问吧！”祝锐也觉得是走错了。
    一个能提供那么多服装的厂，怎么会在这山里面？
    蓬县。
    杨艺看着眼前的苗仕林，一脸不解，“又不是别的啥，你怎么亲自来了？”
    在她看来，苗仕林一天那么忙，就因为刘春来他们一个彩电项目，亲自过来，有些太抬举刘春来他们了。
    说实在的，杨艺对刘春来等人搞彩电事业，并不是很看好。
    彩电是国家准备大力发展的，市场也非常庞大。
    问题是，在蓬县这地方，没有配套，没有人才，发展起来并不容易。
    从山城轻工局在这边设点后，她一直在这边，对于这边的情况，非常了解。
    彩电可不是服装这样没有技术含量的东西。
    一个人在这边，她成长很快。
    “咱们也有股份啊！彩电厂奠基，不来能行？”苗仕林并没有太多解释。
    杨艺跟刘春来之间怎么回事，他也算是有个大概的了解了。
    刘春来的潜力，年轻的杨艺根本看不到。
    特别是到处挖人。
    虽然挖的人不多。
    “你不跟许书记或是吕县长他们聊聊？”杨艺确实不明白，为什么舅舅会在这边投入这么多精力。
    蓬县的发展潜力，根本没法跟山城比。
    “有些事情，肯定要跟他们谈的。不过不是现在。坐船太累，我先去休息一下，帮我约他们晚上一起吃个饭……”
    杨艺无语。
    其实他也知道，这会儿即使苗仕林想要找吕红涛或是许志强，都找不到。
    县政府原来的招待所会议室里。
    许志强跟吕红涛两人，看着前面的几名领导干部阴沉着脸，两人却一脸平静。
    “胡闹！这样的厂，放在一个山村里，周边配套啥的都不齐全……”一名五十多岁，身材消瘦的干部看着两人，气得直哆嗦，“早知道这样，就不该帮着你们跑批文！留在县城，配套需要投入这么多吗？市里财政如何，你们不知道？不要忘记，你们欠了多少钱！”
    “领导，不是我们不想，关键人家不同意啊。港商也听他的……”吕红涛一脸苦恼，“要是咱们不答应，他就把厂建到山城了。”
    “那你们就不知道多做思想工作？上千万美元的外汇，市里能解决多少？柏油路，你们难道不晓得成本？”
    领导很生气。
    如果他不来，甚至不知道这事儿。
    全市范围内，有一家投资数百万的彩电厂，没有任何宣传，市里已经不满了。
    国家鼓励各地招商引资，引进技术，搞有科技含量的东西。
    蓬县拉到投资了，市里自然高兴，所以帮着跑批文啥的，各种都是大开绿灯。
    现在好了，这厂，居然建设在一个山村里。
    仅仅是配套，都需要投入更多！
    “领导，这个不只有我们一个县承担，隔壁的吕山县、陇县也会帮着我们承担一部分……”吕红涛没敢说他们准备发放地方债券的事情。
    那个，市里肯定不会批准。
    “他们？”
    都是穷县，财政收入低，怎么支撑？
    “大家一起发展啊。”许志强一脸笑容，“领导，明天现场看了情况，你们就知道了。外商也在呢。”
    几名领导根本不想去。
    可不去都不行。
    有这样一个中外合资的项目，市里不支持，怎么扩大招商引资的规模？
    “能先跟柯尔特先生沟通一下吗？厂子放在县里，实在不行到市里也比在一个山村好！”一名领导说道。
    这才是他们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