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头生化老鼠顺着排污管道爬进上方的建筑。
    幸好神变胶囊会散发出绿色的荧光，在黑暗中十分显眼。
    而且浓度越高，光芒就越亮。
    倒是很容易锁定炼制工厂所在的楼层。
    经过五分钟的摸索，几头生化老鼠钻出排污管道的入口，一口肮脏的废液池。
    这里没有正规实验室和制药厂的严密炼制程序。
    也缺乏安全和防御管控机制。
    几头生化老鼠悉悉索索爬出废液池，竟然没有被人发现。
    他们从不同角度拍摄到了炼制工厂的全貌。
    这里面积不大，像是将几间住宅打通，改造而成，是典型的地下黑作坊。
    空气中漂浮着比外面更加浓烈和刺鼻的灵雾，大部分炼制设备和人员都影影绰绰，若隐若现。
    尽管如此，资深猎杀者和社团成员还是看到不少瓶瓶罐罐，里面有五颜六色的可疑液体在缓缓循环和融合，渐渐散发出妖异的绿色光芒，又被凝结成半透明，半流体的胶囊。
    “是某种基因药剂的炼制设备。”
    孟超在农大资源系和生化系见过类似的设备。
    研发极限流的时候，顾剑波还弄了一套简易的炼药设备，用来自行调制全新的配方。
    孟超亲手操作过，一眼就认出来。
    埋头在炼制设备前面的家伙，都裹着密不透风的连体实验服，还用护目镜和过滤口罩将面目遮掩得严严实实，暂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龙城注重修炼，对修炼而言，最重要就是基因药剂。
    炼药师和武者、收割者、猎杀者一样，都是龙城的热门职业。
    不但各大本科院校都开设炼药系。
    很多社会上的夜校和培训班，也有速成的炼药课程，掏钱就能上。
    深网上，更有大量“一百天学会炼药，从入门到精通”的课程，手把手教会普通人，如何将怪兽身上收割到的原材料，调制成可供人类加速进化的基因药剂。
    龙城的炼药人才很多。
    竞争也非常激烈。
    其中难免有些不肖之徒，急功近利，投机取巧，想要炼制出一步登天的神药。
    绝大部分不肖之徒都喜欢藏匿在金牙巢城这样的地方。
    这些利欲熏心甚至灭绝人性的家伙，会被幕后黑手招揽，丝毫不值得奇怪。
    此时，随着一头生化老鼠的视角转动，众人的视网膜上，出现了一张新的面孔。
    这家伙没有佩戴护目镜和口罩，也没穿防护服，反而穿了一身纳米战斗服，外面还套着一副柔性金属的软甲，软甲后面，交错背负着两柄战刀。
    应该是监工或者守卫之类的角色。
    他有一张狮子般的面孔。
    鼻子大得畸形，将双眼和嘴巴都挤到一边。
    再加上淡黄色的眼珠、胡须和头发，实在令人过目难忘。
    是以，当这张面孔出现在神经战术数据链中，好几名资深猎杀者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血屠’高扬？”
    身为超凡塔百大赏金通缉榜的一员，“血屠”高扬的名字，就连孟超都听过。
    十年前，他曾经以勇猛果敢的作风和雷霆霹雳的手段，在猎杀者圈子里声名鹊起。
    其人最喜欢孤军深入怪兽巢穴，鸡犬不留，统统斩杀。
    很多次，明明有机会等待同伴包抄上来，采用更稳妥的战术，他偏偏要冒不必要的风险。
    似乎，他成为猎杀者的目的并非收割怪兽身上的资源，仅仅是品尝杀戮的快感而已。
    独树一帜的作风曾令他收获响亮的名声和大量崇拜者。
    就连年幼无知的孟超，都曾花过半个月的早饭钱，买过一只正版的“血屠”高扬人偶模型。
    可惜，随着斩杀的怪兽越来越多，而自身吸收的灵能也越来越浑厚，灵能渐渐侵蚀高扬的大脑，令他脑组织深处的某些区域产生畸变，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杀意。
    普通怪兽和低阶梦魇凶兽已经无法满足他的胃口。
    唯有地狱凶兽的惨叫，才能稍稍平复他内心，血海泛起的波动。
    终于有一次，“血屠”高扬在荒野深处转悠了大半个月，始终没撞上什么值得猎杀的大家伙，内心积累的躁动和杀意，如冲破堤坝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这时，他撞上了一头被另一支超凡战队驱赶过来的地狱凶兽。
    猎杀者圈子的规矩，是不允许抢怪的。
    除非对方发出邀请，或者对方被怪兽重伤，明显无法拿下怪兽，才能出手。
    这一点，在本科实战测试都有所体现，是人尽皆知的法则。
    更何况，这支超凡战队煞费苦心，布下各种陷阱，好容易捕获这头地狱凶兽，就是希望将其活捉，卖给怪兽研究所，用于科研项目。
    眼看猎物即将活生生到手。
    “血屠”高扬却不管不顾，将其杀死。
    因为杀意沸腾的缘故，现场惨不忍睹，几乎被他剁成肉酱的地狱凶兽，失去了一切收割和研究的价值。
    原本，事情走到这一步，还没到无法挽回的程度。
    以高扬的名气和收入，也不是赔偿不起这支超凡战队的损失。
    但他似乎在猎杀地狱凶兽的过程中，因为生命磁场的激荡，大幅突破极限的缘故，心灵指数都严重失衡，大脑完全被杀意控制。
    高扬铸成大错。
    他袭击了前来交涉，猝不及防的超凡战队成员。
    杀死其中五人，抢走他们的武器和补给之后，遁入丛林，不知所踪。
    此后，猎杀者协会组织过好几次对高扬的搜捕和猎杀。
    但迷雾、丛林和荒野深处，原本就是最佳的游击战场。
    “血屠”之名，也绝非仅凭疯狂就能得到。
    在貌似狂热的杀戮火焰之下，隐藏的是一颗极度扭曲，却也极度冷静的猎人的心。
    高扬并没有被同行们抓获。
    反而利用丛林和迷雾，和昔日的同行们周旋。
    在暗无天日的丛林地狱深处，他的杀戮本能，不，是杀戮天性，得到淋漓尽致的绽放。
    猎杀者协会付出了伤亡十几名猎人的代价。
    才重创了“血屠”高扬。
    但他们到底没能抓住他或者他的尸体。
    仅仅有人看到他血肉模糊地沉入沼泽深处而已。
    之后七八年，再没有高扬的消息。
    整个猎杀者圈子都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这个被杀意侵蚀的魔头，果真葬身在丛林沼泽深处，早已化作一堆枯骨。
    没想到，在这个噩梦般的地方，又看到这张噩梦般的面孔。
    “操。”
    “子弹”薛锐冷冷吐出一个字。
    当年的他，曾经参与过三次针对“血屠”高扬的大搜捕。
    并且眼睁睁看着自己最亲密的战友，惨死在高扬手中。
    “别急，看看对方还网罗了哪些人渣，待会儿将他们一网打尽！”
    “食人鲨”周冲沉声道。
    这时候，“血屠”高扬微微偏过脑袋，侧耳倾听着什么。
    像是有人通过耳道里的微型通讯器，向他下达了命令。
    他眯起眼睛，毛孔扩张，喷涌出凌冽的杀意，转身向外间走去。
    “跟上去！”
    周冲向生化老鼠的操纵者下达命令。
    一头生化老鼠蹑手蹑脚，顺着天花板上的通风管道，跟在高扬后面。
    幸好房间里弥漫着灵能不充分反应，释放出的废气。
    这种废气非但会阻隔视线，因为蕴含着微量灵能物质的缘故，还会干扰超凡者的感知。
    再加上四周排风扇的“隆隆”运转声，遮掩了生化老鼠悉悉索索的声音，“血屠”高扬并没有发现“入侵者”的存在。
    生化老鼠顺利跟随高扬来到外屋。
    这里还有两名守卫。
    没戴口罩，却带着宽大的战术护目镜。
    不过，分析他们的五官特征，和数据库中的通缉犯进行比对，还是很快识别出了他们的身份。
    “海啸”万追云，擅长构造大规模破坏性灵磁力场，寻找目标体内的共振频率，从内部瓦解敌人。
    原本也是功成名就，却在一次修炼中走火入魔，无意间将灵磁力场放大百倍，用超高频率的震荡，破坏了附近一栋建筑的内部结构，令这栋七层高楼整体坍塌，造成数百名无辜市民的死伤。
    万追云铸成大错，却不愿面对应得的裁决——像他这样利用超凡力量导致重大伤亡的罪行，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都会被植入特殊的芯片、枷锁以及遥控爆炸装置后，编入最危险的探索队，去迷雾深处执行九死一生的自杀式任务，生还率近乎于零。
    万追云不愿去迷雾深处送死，只能选择逃亡。
    他和“血屠”高扬不同，一直在某超级企业附属的实验室工作，没有太多丛林生存的经验。
    所以很多人都猜他就藏匿在巢城深处。
    但仅仅知道这一点毫无用处，因为这家伙就是一件会走路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龙城秘警贸然深入巢城，实施抓捕的话，他分分钟能利用海啸般的高频振荡磁场，破坏周围建筑的内部结构，拖无数人给自己陪葬的。
    倘若说“血屠”高扬和“海啸”万追云最初的堕落，都有一定的意外因素。
    那么“鬼鹰”宋羽，就是一头不折不扣的，披着人皮的怪兽，不，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