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王没有再问,径直问:“既然窦勇再城门外追赶了一圈,都是无果,那么关内呢?搜城了没有?”
太子迟疑地摇了摇头:“怎么搜,父皇的旨意都下了,此时正值边关战乱,你我若是妄动,忤逆了圣心可如何是好?”
骁王闻言眉眼微垂,透着几分冷意道:“父皇乃是一国之君,自然是有圣上的情非得已,可是你我乃是安庆的兄长,明明知道她在眼前的可能,岂可任由着她颠沛流离?
说完,也不待太子说话便命人拿来笔墨,在宣纸上洋洋洒洒,几笔画出了安庆娇俏可人的模样。然后想了想,提笔写下了一张寻人的告示,命金门关的文书依样誊写再盖上官印再边关内外张贴。
太子捡了一张,只见上面的大概的意思是大齐外放的粮官妾室之女被不良拐子拐带,现在拐子已然伏法,然幼女仍然不知下落,若是有知情告知者,不问缘由,一律赏银三十两。
这个告示写得倒是妙,一则那粮官没有写姓名,不好查证,二则这官职不上不下,只能算是小吏,真要是有因着机缘得了安庆的人家,不至于吓得不敢交出孩子。而且这三十两对于边关的穷乡僻壤来说也绝对算得上是天价了,只要是见过那孩子的旁人,看着画像想起了什么线索,也绝对会来报信的。
看到这太子微微一笑:“我们霍家,顶数老二你的脑筋活络。
骁王没有说话,嘴角微微地绷紧了。他心内清楚,这些个事情,太子原是也可以去做的,不是他没有想到,而是估计着牵连出了什么后续在父皇那里不好交代,亲亲大哥的小心眼,其实是很好揣摩的。之所以这个时节将自己叫来也无非是希望由自己出头,打了这头炮,倒是真出了差池,也算是有顶缸的了。
只希望不要因为太子的迟疑而错过了最佳的时机。想到这,他又命人召来金门关内的保长,命他们明察暗访看看辖内各个人家里有无增添的可疑人口。
做完这一切时,已经天色微亮,太子顺势道:“总是要找你说会话,一直不得空子,莫不如就趁着这闲暇,你我聊一聊可好?”
新王心知他要说什么,倒是没有刻意地躲避,只是将身子微微前倾,鞠礼道:“臣弟洗耳恭听。”
太子微微一笑,突然开口道:“二弟可知,有人将你密告了,说你得了前朝秘宝却隐而不宣,不肯上报朝廷?”
骁王自从发现了宣鸣在密洞里的布置时,便知乃是条连环毒计,若是自己在那冰蚕的重重机关下九死一生,那么这剩下的宝藏便是挑唆霍家父子情谊的炸包。
这宣鸣一定是算准了他霍尊霆初来北疆缺衣少食,明知那是包饮鸩止渴的毒药也要照吞不误。
想到这,骁王懒洋洋地道:“说是秘宝可是有些夸张,便是几箱金银,不足以惊扰到圣上。”
一见骁王承认,太子的脸色一变,厉声道:“既然确有其事,当知这大齐国土一草一木皆是王土,怎么可以贪赃徇私,私自藏匿侵吞?”
骁王的手指轻敲着手边的瓷碗,打出叮叮咚咚的声响:“皇兄的架势倒是越来越像父皇,臣弟实在是有些惶恐,其实这一事早就想要禀报父皇知晓的,只是心有疑虑,一直迟迟未交。不如就由皇兄替臣弟把把关,看一看这遣词用句可是还有需要润一润之处?”
说着,他将怀中已经拟好的折子递给了太子,便悠闲自在地端起了茶碗,惬意地品尝着边关特有的麦茶。
太子一脸冷笑地接过了折子,待得展开,看了几行之后,那脸色便是愈加难看了起来。
这份奏折简直是账房先生一笔笔敲出来的催魂帐,上面写明了户部为北疆战事发出的每笔银子,每批粮草的数量,和北疆每次收到的对应银钱粮草的数量。可以清楚地看到,每次收到的数量都大大少于户部拨出的数量。比如,三月初,户部发出了一笔银子十万两,作为北疆招募士兵之用。而北疆收到的仅有二万两,剩下的八万两不翼而飞。
奏折上林林总总地罗列了最近一年户部拨出的四十二笔钱银粮草,而北疆收到的共计少了几十万两白银和数十万担粮草。
这缺失的钱银粮草,大部分为太子所得,剩下的则是被相应的官员们分掉了。毕竟,太子吃肉,也要让大家喝点汤。其实,截取朝廷拨出的款项粮草,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太子没有参与前,官员们就是这么办理的,只是贪污的数量少。这次,太子也参与其中,官员们胆子大了许多,截取的金额也是翻了几番。
看完了奏折,太子脸色已经是黑如锅底了,心中是又惊又怒。朝廷每次拨出的款项具体多少,北疆是不知道的,因为国库底子薄,军款分由各地调拨,林林总总,加加减减,不是户部的重臣都算不明白这一笔笔的碎帐。没想到骁王居然暗地里将户部每次拨出的款项粮草打听得得清清楚楚,就连这暗中的钱银周转的关键也是一一点名明,还草拟了奏折。
一旦这份奏折递交上去,在边关吃紧的情况下,圣上必然震怒,严查之下难免不会牵连到自己。到时……不但脸面不保,甚至可能太子的位置都坐不稳。
这厮果然对自己是心怀歹意,否则不会如此费尽心机写上这么一份奏折,太子心中恨恨地想到。只是,现在自己却是要如何应对?
太子手捧奏折,心中胡思乱想。骁王慢悠悠地说道:“皇兄,臣弟得藏宝却一直隐而不报,也是迫不得已,实在是因为手中无钱,不说招兵买马,就连现有士卒的军饷都要发不出去了。所得的那些个钱银臣弟都用于整军备战,也是杯水车薪,更是无钱交予朝廷。可否请皇兄帮忙查出朝廷拨款都去了哪里,若是可以一并汇总了再交由父皇,说不定比臣弟得的那几箱子金银还要富足充裕些!”
太子手里捏着奏折,心知自己的把柄也许还有更多被这老二狠狠地攥在了手心里,实在是不可妄动,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既然如此,秘宝便不必上交了,此乃我分内之责。待我查明缺失款项后,自会交予朝廷。”
骁王淡淡一笑:“多谢皇兄……”他懒得再去看自己的皇兄那张变得有些难看的脸,但是觉得还是要出言提醒下,免得这心眼一直狭小的皇兄又是贼心不死趁着北疆战乱搞出什么幺蛾子来,便是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忘说了,这奏折里的大部分账目,都是父皇亲训的军机营梳理出来的……臣弟军务繁忙,就先告退了。”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走到外面,骁王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啪啦声,似乎是茶杯掉到地上的声音,也难怪皇兄拿不稳茶杯,那军机营乃是父皇设立的心腹密探机构。若是消息由军机营流出,便是说明父皇老早便是知道了,大哥的魂魄只怕是吓得全瘫软了。
想到这,骁王的脸上流出一丝残酷的微笑,父皇总是希望借着他的手名正言顺地废掉太子,难道他就不能推波助澜,让他的皇兄早些自寻死路吗?
第157章
当骁王出了驿站准备上马时,程无双绑着竹片制成的护腰,由侍女搀扶着来到了门口赶着与骁王说上一番话。
“殿下请留步!”程无双微微扬声道,“臣妾有些话要面呈殿下……”
可是她的话音还未落地,骁王虽然听见,却是瞧都未曾瞧过一眼,所的骏马已经疾驰了出去,空留了一地扬起的尘埃……
程无双扶着驿站的门框,眼角微微带着湿意,望着骁王那翻飞的黑色大氅一转眼便消失还未大亮的晨雾之中……
还未及催动马匹的肖青其实也是有点傻眼。若说上次骁王的那一脚是在气头上的鲁莽之举,那么这次也是浑然不给这有伤在身的正妃半点情面,可惜想见这“程将军,你也是!难道不知骁王的脾气吗?竟是这般想不开……”肖青干脆都没叫她一声王妃,只是摇头补上了一句,便也催动马匹去追赶骁王去了。
程无双狠狠地咬着嘴唇,眼里慢慢透出一丝恨意……
士兵满城搜索安庆公主时,宣鸣命邱天留下探听消息,而他已经带着一名侍卫和萱草,经由客栈中的地道出了金门关。
因为金门关是北疆进入中原腹地的咽喉,也是大齐朝北疆最重要的所在,所以樊景在骁王离开,齐朝军队攻势渐弱时,便派人潜入金门关,寻找合适所在秘密建造地道。但是客栈人多眼杂,而地道挖掘的工程甚是浩大,所以进展十分缓慢,直到樊景秘密前往淮东时地道方才建好。入口在客栈后院的水井中,距离水面一米处,地道蜿蜒着穿过城墙,直通金门关外的旷野。因为十分隐蔽,就连后来接手客栈的那个金门守官也是不知。
宣鸣接手了阿与和白露山,顺势也接管了这条刚建好的金门关的秘密出入门户。
虽冲破了金门关的封锁。可是距离白露山很远。加上没有车马,也不知那金门关里有无人追赶,所以也不敢贸然走大路。
宣鸣带着萱草和侍卫在夜里走了一个时辰,萱草走不多时便双腿发软走不动了。
可是宣鸣竟然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依然与侍卫疾步向前走着,只是嘴里冷冷道:“若是走不动了,只管留下,夜里这荒原上的野狼也可以打打牙祭了……”
此时险地重重,他是不会因为一个乳臭味干的孩童而停下脚步,依着她平日里娇滴滴的模样,再走一回肯定是坚持不住了,那便也怪不得谁了,只能自己留在这夜幕深沉的荒野里听天由命了。
身后倒是安静了片刻,可是不一会又有了微微带喘的细小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走了一顿时间后,宣鸣才状似无意地回头瞟了一眼,原来那女娃脱掉了脚上原来穿着的有些磨脚的麻绳鞋,而是用明显是内衬小衣的布料包裹住了两只小脚,只是身上的棉外套匆忙间还来不及整理,七扭八歪地穿在身上,衣带也是系得不成章法……可是脸颊被夜里寒风冻得绯红的小女娃却是脸上带着一种倔强的怒意,微微撅着嘴依然一脚深一脚浅,跟在两位大人的身后。
宣鸣微微挑了下眉,心道:果真是带着胡人的血统,被激发起心头的怒火时,便是有一种隐隐的狼性在里面。
又是走了半个时辰,行到一个小村庄,侍卫敲开一户人家,递上银子,请求借住一晚。
家中只有一个姓贾的老汉,高兴地接过银子,将宣鸣让进屋,直夸宣鸣的侍女长得好看,比城里官老爷家的小姐还要好。
可惜萱草此时已经是累得眼睛都疲乏了,浑然忘记了自己的侍女身份,看着那热气腾腾的土炕,径直爬了上去,不一会便一动不动地酣然入睡了。
那侍卫见了一皱眉,想要将她拖下地扔到屋外的柴房里去睡。
可宣鸣瞟了一眼她那脚上已经微微渗出了血迹的破布,淡淡地开口道:“算了,炕也够大,就让她在那睡吧,免得夜里没有端茶。”说完便伸手将她的身子往炕里推了推,然后自己和衣倒在了土炕的外侧。
睡了不多时,便听到炕里离自己甚远的那个女娃嘴里似乎在呓语着:“就跟着你……才不喂狼……”反复呓语了几遍,那女娃翻了个身,这才又呼呼地沉睡了过去。
在昏暗的屋内,没有人看到,男人那张绝美的脸上因着这孩子气十足的梦语,而微微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笑意。
第二日,宣鸣和侍卫早早便起来了,而这塞北江南最最身娇肉贵的侍女萱草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迷蒙着睁开眼睛,半睡不醒地下地到院里洗漱。
看得一旁的那个贴身侍卫都暗叹一声,这样下去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主子谁才是奴才!
本来宣鸣是准备在这镇子里选购两匹马然后再出发的,可就是在村头的马栏里挑选着马匹的功夫,五六个背着弓箭,拿着猎叉长弓的壮年男子进了村庄。
这几个是本村的猎户,前几日猎了几头狍子和獾,去金门关售卖猎物,今日一早才从金门关返回。
走过老汉的门口,越过低矮的土墙,他们正看到萱草在院子里打水洗脸,几个人便是有些走不动了,眼睛直直地盯着萱草。萱草抬头看到几个男子看她,那眼神竟是有些如见到了香肉元宝一般,便觉得有些害怕,连脸儿都顾不得擦,急忙跑到屋里。恰在这时,宣鸣已经购买了两匹马,侍卫牵着一前一后地回到了院子里。
看见门口几个鬼鬼祟祟人时,宣鸣微微瞟了一眼,就在这时,几个人商量完毕,为首一个朝着院内大喊道:“贾老爹,出来一下,我们有事和你说。”
贾老汉应了一声,走到门外,和为首大汉说了几句,不时回头看看屋里。
宣鸣的侍卫察觉不对,低声说道:“晋王,情形有些不对。”
宣鸣淡然道:“静观其变。若他们图谋不轨,杀了便是。”
原来这几个猎户昨天因为禁门,未能及时出关,便是留在关内的车马店里囫囵睡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便是赶着出城了,早上在金门关的城门口看到了安庆公主的画像,得知通报消息便可得三十两白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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