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昏暗一片。
窗户是半开的,拉紧的窗帘在风的拂动下一下一下撩起,投进几许窗外清冷的月光。
顾云辞躺在床上,呼吸匀称,显然睡过去良久。
男人站在门口良久,因为屏住呼吸良久,呼吸的频率有些急促,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有些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旁人的。
约莫几分钟,见房内毫无动静,男人一咬牙,垂手从口袋里摸出一直透亮的针管,往顾云辞的方向走去。
那是为今晚特配的针剂,只需一针,就能在最短的时间里阻断人的呼吸,让人在睡梦里不知不觉地睡过去。
男人走到床边,确定床上的顾云辞还在睡着,一边附身去拉被子,一边高高地举起了手里的针管。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瞬间从顾云辞的床侧窜了起来,直扑男人。
“混蛋!你休想害云辞!”
男人压根没想到会忽然有人窜出来,猝不及防被狠狠一撞,人往后倒去,手里的针管一下子砸在地上。
啪!
尖锐的声音在病房里回荡,惊醒了沉睡中的顾云辞。
他睁开眼睛,猛地侧头惊觉地看向身侧,就见一抹身影朝他猛地扑了过来,还伴着一声担心惊慌的“云辞”。
下一秒,床头灯被拍开,温橙那张布满冷汗和惊慌的脸,直直地窜进了他的眼。
“云辞,你有没有事?”温橙紧张地喊了声,附身伸手就想去按他床头的呼叫铃,“快叫人......”
没等温橙把话说完,身下的顾云辞脸色骤变,猛地伸手将温橙一把推了出去。
“嘭”的一声,温橙的后背狠狠撞在床头桌上,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扭曲了脸孔,痛苦地闷哼一声。
可比起身上的,她此刻的心犹如凌迟。
男人紧绷着下颌,森寒嗜血看她的那一眼,利剑般悬在她心上,狠狠地给了她一刀。
“温橙,你想做什么?!”顾云辞撑着手猛地起身,咬牙切齿地低吼了声。
那口气里,全是致命的疏离和怀疑。
温橙外里皆疼,额头上不断地冒着冷汗,双手哆嗦着撑在小桌上。
她想解释,可看到那抹高大身影窜出病房的同时,她还是咬牙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追了出去。
她的心在滴血。
可她更清楚,若是今晚抓不住那个试图行凶的男人,她在顾云辞面前,就永远说不清了......
她一路追出病房,一边往前追,一边冲着不远处的护士站大声喊着。
“护士!护士!快报警!有人有恶意行凶!快!”
一转头的工夫,男人已经奔至不远处的楼梯口。
温橙追过去,颤抖着摸出口袋里的电话,第一时间打给了时越。
电话刚一通,她就慌慌张张地喊了起来。
“时助理,我是温橙。那人来了!他跑了,他往......唔!”
一只大手忽然从身后伸过来,用力捂住了温橙的嘴巴。
温橙蓦地瞪大了双眼,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反应过来的瞬间,她抬手就去抓身后男人的手,手机“啪”地掉在了地上。
电话那段的时越立刻警觉到不对劲,顿时扬声喊了起来。
“温小姐?温小姐你在吗?温橙?!”
“唔唔唔......”
温橙死死地掰着男人的手,被身后强而有力的男人一路往后拖,双腿在地上不断地扑腾着,嘴里发出绝望的挣扎声。
“唔唔唔!”
男人死死地扣着温橙,唇间灼热恶心的呼吸紧紧地贴在她的后颈处,夹着肆意阴沉的笑声。
“你以为我们的目标是顾云辞,你只需要顾着他就对了,是吗?可你不知道的是,我们的目标还有你。”
“小丫头,如此明目张胆去抢她的男人,你还真是自己把自己送上黄泉路啊......”
温橙蓦地抬眼,瞬间撞进了一双冰冷致命的眼中,眼底瞬间一片惊恐。
是林淼心。
她不仅想要顾云辞死,还想要她的命!
可怜她傻傻地,居然以为林淼心一心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压根顾不上对付她。
原来......
走廊里的灯光陡然变得昏暗,将男人扣住女孩一路拖向楼梯间的的身影拉得越来越长。
片刻,又很快消失不见。
......
凌晨三点,天空电闪雷鸣,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位于郊外的宛川大桥立在滚滚江水上,雷声啸狂风,雨点疯狂拍打江面。
陡然间,模糊的雨幕里亮起刺眼的远光灯,一辆银白色面包车划开水波疾驰而来,又猛地在渡口处停了车。
后备箱应声打开,两个大汉抬着不断扑腾挣扎的温橙,快步走到用来垂钓的长梯前,扬手将人扔了出去!
嘭!
黑暗里响起凄厉的叫声,温橙重重砸在石砌的台阶上,一路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眼看着就要堕入滚滚江中,她胡乱地伸手双手一挥,掌心却奇迹般拍在了镂空的护栏上。
她下意识地死死攀住护栏,忍着身体各处传来的钻心疼痛,咬牙将半坠入江中的身体硬生生地拖了出来。
轰——
又是一道闪电直劈而下!
借着转瞬即逝的光,温橙用力翻身,一个趔趄将自己重重地摔到了台阶上。
前后不过分分钟的时间,她却从死神的手里躲过了一劫。
自己没死,该庆幸,也该开心的。
可当温橙仰躺在台阶上,大口大口喘息时,眼前蓦地就闪过顾云辞那双冰冷无情的眼。
她藏在他的房间里,想要尽最大的努力保护好他。
可他看她的那一眼,分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行凶者,入侵者,仿佛她才是那个罪大恶极的人,该死!
心口处一阵阵钝疼,温橙轻轻一眨眼,眼泪顿时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
这几年,父母过世,错失所爱,她一路从云城到沣城,辗转无数,吃过苦受过罪,见识过无数人性的险恶,却始终满怀爱意,觉得只要找到他,走到他身边,一切就都值得。
可刚才,在被人扔下大桥,她想起他的无情和冷漠时,她甚至想过就此松手,一切都随之算了。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