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道西城门的白光,如夜晚的流星,从最为明亮的时刻,开始一点点消散起来。
夜晚的星辰,好似都被白光完全遮掩,从那片白光而起之时,它就成了秦城之外,最为夺目的存在。
“白光消失了!”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顺老前辈要出来了!”
众家主看着逐渐消散的白光,不由大声喊了起来。
这算是今夜秦城,唯一一场大捷。
一切随着白光的消失,也终于落下了帷幕。
“等等,不对!”
武审突然凝固了神色,他惊呆的看向白光骤现的两道黑影,“怎……怎么是两个人影。”
随着武审的提醒,人们的议论声渐渐又停止了。
大家目瞪口呆的看着越来越明显的黑影,看着湛谷和平冀彼此搀扶着,缓缓走出来……而他们心中所想的顺老前辈,他半截的身子,就倒在了河畔旁,在焦土上满是骸骨的场面内,他的尸体,并不显得多么突兀。
西门顺庆,败!秦城西门被攻破!“顺老前辈……竟然败了?”
“他的时间领域,可是号称无解的存在,听说从未有过败绩!”
“顺老败……败了……”看到西门战场的场景,人们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们完全没想过,顺老在施展时间领域后,还有可能失败,这两人究竟怎么破了时间领域,究竟如何做到的,这一切都成了一个谜。
傻眼的不光是众多世家,还有位于秦城阁楼之上的那个人。
秦子昂呆愣的看着西门的场景,一切如此的不真实,令人难以相信。
“顺老……这是败了吗?”
他不敢相信,或者不愿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以至于他问出明知故问的问题。
秦田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看着被轰开的秦城西门,他结巴的说,“败了……”“为什么两个武尽水平的人,能把一位老武神给打败?
他们又是怎么破了顺老的时间领域?
这……这特么怎么回事?”
秦子昂用力锤了下栏杆,气急问道。
这是这些问题,没有人能回答他。
如果单从境界压制上来说,湛谷和平冀差顺老百倍千倍,但战斗的因素,却由太多方面决定了,境界只能决定一个武者的下限,却不能决定武者的上限。
这一战,成了谜,也成了湛谷和平冀的奇迹。
若是人们能看到当时战斗的场景,想必这一战,二人也足以在华夏武道封神。
不理会众人震惊的目光,湛谷和平冀搀扶着,朝着南城门走去。
西城门已轰开,战斗暂时搞一个段落,两人便去南城门看一看龙悟的情况。
之所以格外关注南城门的战况,是因为,南城门的战斗,已不是一场简单的战斗那么简单。
那要追溯到二十年前……南市南府上空,南门肖子泯与墨组总指挥龙悟一战!那一战,至今被很多不明真相的华海武人,称之为神仙下凡的战斗,那一战,南府众多弟子,瑟瑟发抖,害怕的蜷缩起来,那一战,南市上空,天昏地暗,引起天地色变!那一战……龙悟败了。
被废了持剑右手。
被困于南府地牢,二十载!那一战龙悟失去了太多太多,以至于如今,他再和肖子泯对上之时,已成了一场宿命之战。
或许,对肖子泯来说,这只是一场平常的战斗。
但对龙悟而言,这是一场劫。
属于他的劫。
湛谷和平冀来到南门之时,就看到偷偷摸摸从城墙另一侧跑来的奉枭。
眼看着奉枭就要举起青龙战戟冲上去,湛谷发出一声大吼,“你要干什么!”
奉枭,“我还想打!”
“你打个锤子你打!”
眼看着奉枭按捺不住了,湛谷捂着受伤的腹部,跌跌撞撞朝着奉枭跑了过去,一把拦住了他,“任何战斗你都能打,唯独这场你不能!”
“为啥?”
奉枭不高兴的撇撇嘴。
一旁平冀,无奈苦笑,“你若是冲上去,很可能龙悟和肖子泯先联合起来,把你灭了。”
“真的吗?”
奉枭眼眸一亮,“二打一?
好刺激!”
平冀头痛的拍了拍脑门儿,这话他没法接了。
此时,龙悟和肖子泯的战局,已处于白热化的阶段,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不留余力的。
左手持剑的龙悟和肖子泯疯狂的不断撞击在一起,两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看起来,龙悟的伤口更重些,他左腿被划开鲜红的血道子,行动已有些不利索了。
“我不帮他,他很有可能会败。”
奉枭严肃的说。
湛谷犹豫了下,“算了,让他打吧!他等了二十载,可能为的就是这一次出剑,纵使战死,他也心甘情愿。”
奉枭的话,湛谷又何尝不明白?
论及实力,肖子泯贵为四大门神排名第二的存在,其实要比龙悟强很多,两人胜面,28开,龙悟2,肖子泯8。
如果他们三人现在加入战局,应该能完全扭转胜面。
但湛谷很清楚龙悟的想法。
二十年前的一切,他想一个人找回。
他作为墨组的总指挥,没有在华海最后关头保护好秦叶南组长,他一直身背罪恶。
他想一个人完成这场战斗。
不允许任何人干涉。
奉枭撇撇嘴,也不说话了。
三人默然的看着东门的战斗,等待着北门传来的消息。
奇怪的是,湛谷和平冀提及了南门,却不曾提及北门,好似两人达成相应默契,都没有说起秦总组长的情况。
“你们不担心秦总组长?
我们要不去北门看看?”
奉枭站在原地,心痒痒,眼珠子转了转,又打起了歪心思。
奉枭的想法很简单,哪里有战斗就去哪里。
湛谷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一眼,“北门你去了有用?
能打得过?”
“嘿嘿,就想和凤姨切磋切磋。”
奉枭尴尬的挠挠头。
湛谷摆摆手,淡淡道,“北门破不破,全凭凤姨说了算,我们还是别去添乱了,凤姨也肯定不想看到我们。”
“如果凤姨不想放我们进去,就是把四街之人全派去攻打北城门,也打不下来,根本由不得你我决定。”
奉枭吧唧了下嘴,也识趣的没有反驳。
此时,秦城北城门。
战斗依旧未停止。
北城门周边的地面,已完全腐化了,攻打北城门的四街之人,除了秦墨,都已退出了北城门的范围,周边附近有几幢大楼,完全坍塌了,持续不断轰隆隆的剧烈响声,已成了今夜声音的常态。
秦墨疲惫的从地上爬起来,龙寒剑支撑着他的身子,他晃悠悠的站起来,擦了擦脸颊上的鲜血。
他倒是没受多么重的伤。
只是经过长时间的战斗,他渐渐有种曾经的感觉。
曾经在间荒的感觉。
那时,和龙爷爷经常对决,自己每次总觉得能打过龙爷爷时,就会被他压制下来,虽猜不透龙爷爷的境界,但二十年来,就没打赢他一次,每次都好似在五五开的局面上,但每次都‘不幸’的失败……这种感觉,在和凤伶前辈对战之时,再一次出现了。
凤伶双手背后。
手中拿着那根大毛笔,滴答滴答滴着墨汁。
她笑眯眯的站在桥头一端,望着护城河另一侧的秦墨,好似在静静等待着他。
“别打了,回去吧!不打了,咱不打了。”
“打来打去,就是这个样子,算了吧!还是算了吧!”
从战局开始一直到现在,凤伶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她像一位苦口婆心的老奶奶,在劝解着秦墨,希望他停下进攻的步伐。
秦墨用力的咬着牙,他左手一把毛笔凭空而显,右手持着龙寒剑,再次站了起来!这一场战斗,到了这个节骨眼,只要不死,就不可能结束!“醉神笔……”凤伶凝眸看向秦墨手中的毛笔,突然好似发了怔,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在这凛冽的寒冬冷风下,这般温柔的笑声,已算是暖和的了。
“好用吗?”
她突兀问。
“凤伶前辈,我现在有个疑问。”
秦墨没回答凤伶的问题,而是直直的看向她,问道,“既然我父亲是您唯一的徒弟,二十年前那一场对我父亲的追杀,您又为何不出手相帮?”
凤伶呆愣在原地良久。
她望着那根毛笔,好似失了魂。
不知她没听到秦墨的问话,还是听到了不愿去回答,还是不知该从何回答,总之未做声响。
“这醉神笔,好用吗?”
她再一次问。
“既是师徒,当初为何不愿出手相救?”
秦墨同样再一次问。
两人固执的像两个孩子。
抱着各自的问题,不愿撒手。
凤伶突然笑了笑。
她苍老的手指向醉神笔,“快用用,我看看,还好不好用。”
“若是不好用呢?”
秦墨冰冷笑道。
凤伶摇摇头,“那就可惜了。”
“若是好用呢?”
“那就太好了。”
“若是用来杀前辈您呢?”
“那就……是我的荣幸。”
秦墨气笑了,同时缓缓举起醉神笔和龙寒剑,“好!那我今日就用此醉神笔,杀你!!”
凤伶笑着点点头,“好,那你便来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