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喻把时晋白放在车上的时候,他才算是从刚才可怕的场景中回过神来。
“你放开我!”
他想冲下去,但手还没摸到车门把,就被裴子喻一把给捞了回来。
裴子喻以食指,竖在他的唇边,轻声说道:“小白,别闹听话,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你才是最危险最可怕的存在!”
天知道这么多年来,裴子喻在他的身边,究竟干过多少伤天害理,时晋白都不敢去细想。
身边有这么一个恶魔在,而他毫无察觉。
面对时晋白的骂声,裴子喻不恼反笑,“所以,小白你现在也怕了我吗?”
时晋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直视着裴子喻的眼睛,“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难道你忘记了,你的职责是救死扶伤,而不是利用你所掌握的技术去害别人!”
裴子喻轻轻的叹息了声,“小白,在你的眼里,什么是好人,什么又是坏人?”
没等时晋白回答,裴子喻缓缓抬起双手,看着手中清晰的纹路,“我这双手,救过很多人,我听过太多赞美的话,可是那些赞美的话,都是建立在其人对我的期许之上。”
“因为我刻苦钻研,取得了好成绩,所以老师赞美我;因为我医术超群,治好了患者,所以家属赞美我,可是如果我失败了呢?
哪怕事先已经签订了承诺书,可在手术失败之后,那些家属就会变得面目可憎,把一切的罪过都怪在我的身上。”
时晋白张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因为这是他们这个职业所普遍存在的一个问题,他没有办法去反驳。
“人心一向就是如此,即便是你做了一百件好事,可一旦你犯了一次错误,你之前做过的所有事情都会被否定,他们自私、虚伪、肮脏,只会唯利是图,可是你不一样,小白,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干净的眼睛?”
“没有半点儿的杂质,就像是水中明月,明明触手可及,却一碰就碎,你太美好了,你是我所能想到的所有美好的集合体,所以没有任何人可以污染你的眼睛,那些人都是罪有应得,是上天在惩罚他们,我只不过是做了个牵引着而已。”
之前那些人的死都和裴子喻有脱不掉的干系,但是没有一个是被他亲手杀死的。
他是一个追求完美和干净的人,他想守在时晋白的身边,护住那干净的眼睛,所以他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身上沾满血腥味。
所以他必须要另辟新径,直到有一天,他接触到心理学,看到了催眠术。
他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为了能够掌握催眠术,他翻阅了古今中外所有关于催眠术的书籍。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一个震惊世界的连环杀人案。
而这个杀人案的凶手,就是利用催眠术,完成了一次次的案子,把警方玩儿得团团转。
有不少人都在探寻,这个凶手究竟是怎么利用催眠术,可以达到控制人心的可怕能力。
裴子喻研究了很久,找来了有关于这个案子所有的资料,直到有一次,他无意中发现了所有资料里,都有一个特征的描述。
找到了突破口之后,裴子喻就开始了漫长的试验,现在看来,他的试验非常成功,他已经完全可以利用催眠术来控制人脑,而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苏可芸是不是你杀的?
她的父母是不是也是你害死的?”
裴子喻笑了笑,“小白,你看你又误会我了,我的手上没有染任何人的血,我只是对他们说了一些话,他们的生死,掌握在他们自己手里。”
这家伙把生死说得跟今天吃什么一样轻而易举,时晋白恼怒不已,“是你利用催眠术控制了他们的思想,是你害死了他们对不对!”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只有心中有魔鬼的人,才会遵从自己的内心去做可怕的事情,杀死他们的人不是我,而是他们心中的魔鬼。”
时晋白简直都要被气笑了,“是你心中有魔鬼,所以认为其他人也跟你一样,你才是最可怕的那个魔鬼。”
裴子喻似是叹息着道:“小白,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我从未真正认识过你,裴子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学医难道不是为了救死扶伤吗?
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裴子喻微垂下眼睑,唇边是挂着似笑非笑,“变成这个样子,变成这个样子……小白,你有见过地狱吗?”
时晋白别过头看他,第一次,怕也是最后一次,听裴子喻讲起那些被他深埋在记忆深处的过往。
那些无比黑暗,让他深陷地狱,再也无法抽身的黑暗。
裴子喻是单亲家庭这一点,时晋白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裴子喻的父母离婚,是双方都有责任。
他的父亲在外面有了女人,而且孩子都已经好几岁了,甚至和裴子喻根本就差不了几岁。
这说明,在裴父和裴母结婚没多久,裴父就已经在外面养女人了。
裴母知道后也不生气,就像是报复似的,裴母也去外面找男人,而且她找男人不是找一个,而是一个月,甚至几天换一个。
两个人各玩儿各的,这段婚姻早就已经名存实亡。
而这两个人,就像是没生过裴子喻这个儿子一样,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裴子喻就已经开始自己照顾自己了。
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候,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接送,而裴子喻一早醒来,父母十有八九都是不在的。
甚至很多时候,两个人好几天都不着家,留给裴子喻的零花钱有限,有时候没钱买吃的了,他就靠喝水来充饥。
在别的小朋友有父母接送的时候,他一个人,背着个小书包,跑着去上学,放学了自己摸着路回来。
上小学之后,裴父和裴母之间的矛盾更加大,三天两头的吵架。
每次他们吵架,在家里打起来,裴子喻都会蹲在桌子底下,面无表情的看着几乎每隔几天就会发生的场景。